聽到弘晝講了這兩個故事,纖嫋很不爽快。她承認自己善妒,但是她又感覺到弘晝對她有些不滿意,於是又遷怒於鄭香玉。以前她沒有來的時候,纖嫋也沒有爭風吃醋。也許是弘晝將她帶過來,令纖嫋不得不警惕起來。好在香玉沒有在她麵前晃,她便握住弘晝的手,靠在他身上,笑道:


    “聽你的便是,你若是要納妾,我怎敢攔你?”


    “你怕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弘晝將信將疑。


    “你說是一個丫鬟好對付還是一個格格好對付?”纖嫋問。


    “我向你保證,我絕無納妾之心。”弘晝抱住纖嫋,“馬上要過年了,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的多了去了。”纖嫋吻了吻弘晝,“你給不完。”


    “我若是給完了,你怎麽看?”弘晝一下保證纖嫋就往床上去,親吻著她的眉毛。


    他忍不住就來扯纖嫋的衣服,纖嫋卻輕輕一笑推開他:


    “別那麽心急,人家今日不方便。”


    “你這不是玩我嗎?”弘晝癟了氣,坐在床上:“把我挑撥得心急火燎的,最後告訴我不方便。”


    “怪我了?”纖嫋也不顧整理衣物,從後麵抱住弘晝,“以後時機多得是,不急這一刻。永璧和莞兒過幾年就可以念書了,永瑸尚小,但是過不了多久就會說話了。我們五個人一起多好,和和美美地過年。你可以陪我堆雪人,堆一個好大好大的雪人!”


    外麵堆積如山的雪,月不能光,凍得瑟瑟發抖。弘晝在稽古齋處理白天沒有完成的事情,纖嫋裹著裘皮衣袍,帶著抹額,提著宮燈來到稽古齋。微弱地燈光下,弘晝提筆寫字,十分專注。纖嫋見茶杯裏麵的茶已經開始結冰,纖嫋剛想去換,卻被弘晝製止:


    “就喝冰的,免得一會兒睡著了。”


    “冰的對身體不好,都亥時了,快睡吧。”纖嫋溫柔地道,“睡好了明日才有精力做事不是?我來的路上經過塵香苑,那裏的梅花開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是啊,雪夜賞梅,多美啊。”弘晝握住纖嫋的手,一起去了塵香苑。


    梅香陣陣,花瓣被冰霜凍住,瓣瓣欲碎。幽香中帶著一絲冰涼,竟聞起來都瑟瑟發抖。纖嫋將宮燈掛在樹枝上,看著蛾眉月,喃喃細語:


    “馬上就要過年了。”


    弘晝摘下一朵紅梅,別在纖嫋頭上。纖嫋羞紅了臉,輕移蓮步,竟躲在梅樹後不敢出來。雪夜最是弄人,弘晝來到梅樹後一把抱住纖嫋。纖嫋開始掙紮,竟將一樹的雪和著梅花搖落,頓時兩個人的頭發都雪白了。


    “看看你,就像花甲古稀的老爺爺!”纖嫋笑了,“頭發都白了。”


    “這叫‘白頭偕老’。”弘晝幫纖嫋擦去頭上的雪,“當心點兒,別受涼了。”


    “你也一樣。”纖嫋幫弘晝擦去頭上的雪,“白頭偕老我不喜歡,為什麽不可以‘青絲偕老’?說不定我們老了,還是和現在一樣年輕呢!聽說隻要注意保養,並且每日滋潤開心,就不會變老!”


    “所以你就這麽自私,嫁過來這幾年越來越嬌媚,越來越年輕,我越來越老了!”弘晝吻了吻纖嫋的紅唇,“還老是跟我耍脾氣!”


    “你看那邊的梅花!”纖嫋連忙跑去一顆紅豔豔的梅樹下,“話說用這些梅花做胭脂,會不會就和唐玄宗的梅妃一樣漂亮了?”


    “梅妃隻是文學著作,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弘晝笑道,“我的小嫋兒怎麽都好看。”


    塵香苑還是有住房,雖然很少有人住,但是方才楚桂兒見二位主子似乎不願離開,就馬上讓人布置起來。進入內房,楚桂兒早就準備好炭火。纖嫋見還有書桌和文房四寶,詩興大發,作《一剪梅》:


    【蛾眉月下繞梅景,白雪輕輕,儂意卿卿。暗香疏影碎梅晶,夜似晴晴,又似情情。郎拾梅香為妾配,妾笑盈盈,君亦真真。寒夜暖透佳人心,雪梅勾引,情響清鈴。】


    “寫得好,不過我覺得將‘佳人’改成‘嬌人’更映襯這梅花的千姿萬態,以及我的小嫋兒千嬌百媚。”弘晝笑道。


    於是改成:


    【蛾眉月下繞梅景,白雪輕輕,儂意卿卿。暗香疏影碎梅晶,夜似晴晴,又似情情。郎拾梅香為妾配,妾笑盈盈,君亦真真。寒夜暖透嬌人心,雪梅勾引,情響清鈴。】


    “這得掛在塵香苑裱起來。”弘晝拿起這一幅字,細細端詳,又畫了幾筆。瞬間一樹墨梅盛開,樹下若隱若現一個美人。


    “好好看。”借著微弱的燈光,纖嫋讚歎不已:“想必琴棋書畫,除了學琴你不會,別的都擅長吧?”


    “我會的可多了去了,你也要多多觀察才會知曉。”弘晝笑道,“小嫋兒,當初你是怎麽學會琵琶的?”


    “不告訴你。”纖嫋故意賣關子,但是她也並不想說出去——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去過青樓,要麽嫌棄懷疑她,要麽覺得你都“以身作則”了,那他也要去。


    “就告訴我有何不好?”弘晝諂媚道,“好福晉,就告訴嘛!您大人有大量,告訴我又何妨?”


    “你若想知道,我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會怎麽看待我?”纖嫋很緊張,“我學琵琶並不是請來琴師,而是……”


    “而是什麽?”弘晝很好奇,“告訴我吧!我保證不會怪你。”


    纖嫋在弘晝耳邊悄悄說出來自己如何學會的琵琶,以及如何初步學習琴棋書畫。


    “但是自從我迴了噶哈裏,對於菀柳姐姐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小時候每次我都會悄悄給她一些銀子,想必已經贖身了吧。”纖嫋道。


    “那可未必。”弘晝道,“在青樓裏麵想要存錢可不容易,除非有人願意為她贖身,否則可能她一輩子也無法逃離。有些女子會挖空地板磚藏銀子,後來被發現了,於是那裏麵的老鴇後來就迴去敲地磚,而青樓女子當真很難找到人為她贖身。就算她是頭牌,真正願意為她贖身的又有多少?權貴舍不得花錢,也覺得買迴去不值當還會被家裏人說,一些讀書人或許傾慕於她們的才華,可惜沒有能力為她們贖身。”


    “你怎麽知道?”纖嫋十分疑惑,“你去過?”


    “那倒沒有,一切隻是聽說,總有人去過。”弘晝道,“雖然祖製規定不準去,但是去那裏的宗室覺羅多了去了。但是大多數隻能抱著看美人的心態去,當真想要春宵一度得至少也是七八十兩銀子。若是去低級一點兒的妓院倒是便宜許多,但是染病也容易。那種病一般都治不好,要死人的,誰敢冒那種風險去?你當年跑那承春樓去,現在似乎還開著,哪日你換個男裝,我帶你去看看,若是真的看見菀柳,我嚐試一下能不能幫她贖身。她以前是花魁,若是現在還是花魁,沒幾千兩銀子是不可能的了。”


    “幾千兩銀子?這麽多!”纖嫋顯然被嚇到了,“見麵花幾百兩銀子,贖身又花幾千兩銀子,哪怕皇帝去了也經不得這樣花費啊!”


    “罷了,先不說銀子的事。銀子這東西提起來就讓人頭疼,話說我也不缺錢,但是總想著去搞銀子,畢竟誰會嫌錢多呢?皇上說要把雍和宮的東西賞賜給我,那我豈不是又賺一筆?”弘晝算著一年的支出,“每年我有一萬兩,你有五百兩,雍和宮的東西,保守估算也有五十萬兩白銀,加之皇上的賞賜,我們也有幾百萬兩銀子的收入,算是京城宗室中最富有的。”


    “也難為你為我破費了。”纖嫋有些慚愧,“我以為你會看不起我,更看不起菀柳。”


    “畢竟是你的老師,我自然也要重金酬謝,她幫我教出來這樣一個優秀的福晉。”弘晝笑道,“如此說,你也是琴棋書畫詩詞曲賦樣樣精通,可會騎馬射箭?”


    “小時候喜歡,現在手生了。”纖嫋笑道,“何時你教教我?”


    “好啊。”弘晝笑道。


    窗外雪越下越大,堆得很深,所幸楚桂兒提前準備了炭火,否則早就凍僵了。楚桂兒在門外守夜,弘晝擔心他受涼便分了他一些炭火。塵香苑隻有一間房,楚桂兒也不可能歇下。可因為雪實在太大,弘晝才讓楚桂兒迴去休息。


    “等除夕的時候,我們可以來推雪人。”纖嫋滿是憧憬。


    “這塵香苑當真是簡陋啊,這床怎麽都不如韞襲苑舒適。罷了,外麵太冷了,不想過去。”弘晝道。


    “還是迴去吧,我要去換月事帶了。”纖嫋紅著臉,“晚上睡覺換一個好點兒的,不然漏得滿床都是。”


    “也行,我們迴去吧。”弘晝道。


    牽著纖嫋的手,看著塵香苑各個品種的梅花,嗅著這令人陶醉的梅香,二人都流連忘返。可惜二人出來的時候沒有帶傘,那時候雪不怎麽下,如今已是鵝毛大雪。方才也落了宮燈,纖嫋怕黑,弘晝就拉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迴頭是一深一淺的腳印。


    “這雪挺厚,我靴子都濕了。”弘晝道,“一會兒必須弄個湯婆子。”


    纖嫋穿的是花盆底兒,由於跟高,倒沒怎麽濕了鞋襪。看著弘晝飄飄欲仙的走姿,纖嫋連忙扶住他:


    “你慢點兒,別摔著。”


    “怎麽能讓你扶我,穿花盆底兒本來就要有人扶,本來就容易摔倒,還是別扶我了,不然一會兒……”


    剛說著,纖嫋就站不穩,兩個人都倒在雪地上。所幸雪厚,摔在上麵很軟。纖嫋扶起弘晝,一瘸一拐的,兩個人一路摔到韞襲苑。所幸韞襲苑內早就點了炭火,溫暖如春。纖嫋讓琅玕打來洗腳水,然後就跪在地上幫弘晝洗腳。


    “若是再晚一點兒,就凍傷了。”纖嫋很愧疚,“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沒事。”弘晝摸了摸纖嫋的頭,“若不是你一路扶著我過來,我早就凍成冰塊了。快給我看看,你有沒有摔傷。”


    “我沒事,摔在雪上軟軟的,不疼。”纖嫋笑道,“這麽晚了,就寢吧。你等我一下,我換個月事帶。”


    纖嫋給弘晝擦幹水,將洗腳水倒出去,然後轉身去櫃子裏找月事帶。別的女子是一生隻有一兩條月事帶,而纖嫋用一條扔一條。對纖嫋而言,月事帶貼肉的地方必須絲綢,冬天還要往裏麵加棉花,否則不舒服,然後裏麵才是草木灰。


    纖嫋拿出一條月事帶,正要換上,看見弘晝就坐在床上看著她,似乎在等表演,纖嫋瞬間就羞紅了臉:


    “你轉過去,不準偷看!”


    弘晝笑盈盈地走過去,橫抱住她就上床,纖嫋還沒反應過來,紅唇就被封住。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終於可以插話:


    “都說了,今日不方便。”


    “我很方便。”弘晝吻了吻她,“陪我。”


    “等我方便了好不好?”纖嫋問。


    “是我伺候你還是你伺候我?”弘晝撫摸著纖嫋嬌嫩的臉,“今夜本來我還有事情要做的,你耽誤我這麽久,總要好好補償我吧?”


    纖嫋也默默答應了,隻是拿著手帕不斷擦血。直到聽見遠處若隱若現的打更聲,二人才真正就寢。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又是寒冬臘月,誰也不願醒來。纖嫋醒來小腹隱隱發痛,也不太當迴事。隻是二人又說幾句甜言蜜語,然後先後起了床。纖嫋每日都要用兩膳燕窩,因此皮膚光滑細膩,弘晝便特別喜歡撫摸纖嫋的臉。雪又厚了三寸,但是今日卻是晴天,陽光額外明媚。纖嫋心情額外好,尋思著讓弘晝帶她出門逛街,順便去承春樓看看。纖嫋連忙來到弘晝的衣櫃,左挑右挑,總感覺不太合身,有些大,弘晝隻好找出自己十年前的舊衣服給纖嫋穿上。纖嫋辮了一個大麻花辮,戴上帽子,可在人群中也難以魚目混珠。無論穿上什麽衣服,纖嫋勻稱的身形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大男人,長得嬌俏玲瓏,小鳥依人。弘晝這也為難了,怎麽看也不像一個男的。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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