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迴,阿幼朵本來以為自己被當作“戰利品”送到京城讓權貴玩弄,縱使她是黔東南非常著名的帕欺,因為美貌讓很多人想要追求。可是她會下蠱,讓很多人不敢靠近。從黔東南到京城,她殺了數百個官兵。蠱毒用完之後,她就被百般欺淩。而纖嫋提到她的出嫁,她卻搖搖頭:


    “帕欺是不能嫁人的,除非用情蠱。”


    “情蠱是什麽?”纖嫋的好奇心又來了。


    “我舊時住在湘西,清朝官兵害得我不得不顛沛流離,最後我去了黔東南。情蠱是湘中和湘西古梅山苗女特有的蠱術,十年方可得一情蠱。情蠱是蠱毒中最毒的!可以讓心愛之人死心塌地。”阿幼朵歎氣,“可惜沒有人敢接近我,我有情蠱又有何用呢?”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情蠱換來的情終究是假的,如果對方不愛自己,給他下了情蠱,愛自己也是假的,不過是自欺欺人。別人不敢靠近你,或許他們覺得這是邪術,怕你會傷害他們。”纖嫋道。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下蠱的!我隻是為了保護我自己!”阿幼朵道,“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多麽苦!我當然知道蠱是害人的,但是我必須傳承下去!”


    “無論你去湖南還是貴州,目前都在戰亂之中。不如我為你找一個安定的地方,等戰亂平息之後我再送你迴去?”纖嫋好心問。


    “迴去?我連家都沒有了,怎麽迴去?清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說什麽招撫,那都是假的!”阿幼朵十分憂傷,“總有官兵會傷害我們!”


    “但是朝廷並沒有這種打算,朝廷打算招撫,除非招撫無用,否則一定不會出兵的。”纖嫋連忙道,“可惜我對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


    纖嫋自然也不願意阿幼朵留在王府,畢竟阿幼朵如此美麗,還會下情蠱,必然是纖嫋所忌諱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官員,恐怕是腦袋抽筋了才會來攀附弘晝。公然往王府裏麵送美人,必然是戳到了纖嫋的心之痛。無論是出於對阿幼朵的可憐,還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纖嫋必須在弘晝迴來之前將她送走。


    “我馬上幫你安排,我給你準備一百兩銀票,讓人把你送迴去。目前湘西要平靜一些,我把你送過去,等黔東南平息了你再迴去……不,我先把你送到湖南漢族人住的地方,那裏沒有戰亂,等苗疆戰事平息你再迴去如何?”纖嫋道,“我不能知道苗疆戰事具體會怎樣,但是能救一個是一個,怎麽你也要保住自己。”


    纖嫋為阿幼朵準備了豐厚的盤纏,就要將阿幼朵送走。臨行前,阿幼朵看著纖嫋微微隆起的小腹,又不見這裏的男主人,拿出一個似乎很有年代感的香爐交給纖嫋,上麵還貼著一張符紙。纖嫋疑惑地接過香爐,剛想撕開符紙,卻被阿幼朵製止:


    “將這個香爐埋在你苑中的丁香樹下,需要的時候再打開,此為情蠱。”


    阿幼朵製蠱無數,她本知蠱乃邪術,不常用,製情蠱,請湘西巫師封印其於香爐中。


    “用時,將下蠱者鮮血喂之,可將蠱送於膳食之中,可讓中蠱者死心塌地。”阿幼朵道,“願你永遠也用不到。若要解蠱,必找我。”


    阿幼朵原是以為纖嫋被拋棄,在這裏幾日並未見到男主人。要麽男主人跑了,要麽就不怎麽關注纖嫋。她將情蠱留給纖嫋,也是報她救命之恩。若是纖嫋不幫她離開,想必她會在這裏被侮辱。纖嫋收下這情蠱,其實並不知何時可用,但是也欣然收下。按照阿幼朵的說法,她將情蠱埋在丁香樹下。


    阿幼朵被送走,弘晳和弘晈很快也得到這個消息。他們二人有些生氣,弘晝沒有收到那苗女,反而被纖嫋送走了。


    “弘晝還在宮裏麵,一時半會兒也不太可能迴去,也不可能將苗女送進宮去。”弘晳道,“還是按照以前的法子,按兵不動。”


    “那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動?”弘晈很擔心。


    “皇上沉迷丹藥,龍體欠安,想必也很快歸天了吧。”弘晳道。


    苗疆戰事終於有些平息,纖嫋聽說弘晝即將迴府,興奮得睡不著覺。又跑到稽古齋親自打掃了一遍,就連弘晝忽然起興感興趣的樂器也反複擦拭。弘晝雖然很喜歡樂器,甚至從傳教士那裏學會了西方樂譜,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不對口,弘晝偏偏喜歡琵琶,就是彈得難聽。也是因為弘晝喜歡彈琵琶,浸月也終於能夠發揮特長——琵琶是浸月最擅長的樂器。以前還在南三所的時候,弘晝就經常跟著浸月學琵琶,可惜“孺子不可教也”,怎麽也學不會。纖嫋也會彈琵琶,但是好久沒有練有些手生。但是她學會了基礎的滿語,她要給弘晝說幾句。


    她靠著門,滿懷期待地等著弘晝迴家。她摸了摸肚子裏麵的孩兒——終於可以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了。


    她看著弘晝穿著朝服急匆匆來到韞襲苑,弘晝看到纖嫋在等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忽然纖嫋又想起之前弘晝平白無故打了她一巴掌的事,忽然轉過身,將門鎖住。弘晝不明所以然,敲著門:


    “纖嫋,怎麽了?我想死你了,讓我進來!”


    “道歉!”纖嫋道。


    “現在我好好補償你,我每天都陪你好不好?”弘晝以為纖嫋埋怨自己沒有陪她,“好福晉,開門啊,心都快想碎了!”


    “還有呢?”纖嫋還是沒有得到滿意的迴複。


    “對不起嘛!”弘晝還是沒有明白,“還請福晉明示,我不知做錯了什麽惹得福晉不開心了。”


    “我好心好意給你送護膝,怕你跪久了疼。你倒好,將人家的好意踐踏!人家有好消息告訴你,你還嫌我煩,你打我!”纖嫋又哭了,“你不道歉就不準進來!”


    “我道歉,你就讓我進來嘛!”弘晝急促地敲著門。


    纖嫋卻還在哭,弘晝見窗戶開著,連忙從窗戶翻進去。纖嫋還有些措手不及,弘晝一下子保住她,幫她擦擦眼淚,吻了吻她的紅唇:


    “對不起嘛,現在我好好補償你。想不想我?反正我是要想死你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嗎?你不在王府,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去大柵欄逛逛,就被理親王和寧郡王欺負。再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想要巴結你,送過來一個苗族美人。”纖嫋說著就來氣,“我把那苗女送走了,你不介意吧?”


    “怎麽會介意呢?”弘晝摸了摸纖嫋的臉,“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會找弘晳和弘晈算賬!趁著我不在,竟敢欺負你。”


    “我送給你的護膝,舒不舒服?”纖嫋滿懷期待,“如果舒服,我繼續給你做。”


    “護膝……”弘晝仔細迴想,“我舍不得戴,畢竟是你做的,我好好收著呢。”


    “沒事,我給你做,別舍不得!”纖嫋笑著道,“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上次給你送護膝的時候就想告訴你,可是你不讓我說。你猜一猜,是什麽禮物?”


    “我猜猜,難道是什麽稀世珍寶?”弘晝問。


    “不對,你又不缺,我送你幹什麽?”纖嫋賣關子。


    “那就讓我好好疼疼!”弘晝二話不說就把纖嫋抱到床上,“今日可還方便?算算日子應該是方便的。”


    “那可不方便。”纖嫋將弘晝的手放在肚子上,“上次你跑迴來看我,上天獎勵你一個孩子!”


    “果真?”弘晝興奮急了,連忙吻了一下纖嫋,“我的纖嫋怎麽這麽厲害,又要給我生孩子了!”


    “你不僅得對我道歉,還得對我肚子裏麵的孩子道歉,不然,以後他不叫你阿瑪!”纖嫋笑道,“還有,這次迴來之後不要再玩你的琵琶了,太難聽了!”


    “哪裏難聽了!”弘晝其實也知道自己彈得不好,但是不承認:“你們都聽不懂,我真可憐,沒有知音啊!”


    “還有一個好東西。”纖嫋在弘晝耳邊悄悄道,“那苗女送了我一個東西,說是情蠱,我埋在丁香樹下。”


    “還有這般好東西?這樣,不如你把這情蠱交給我保管,我聽說保管不當會傷人的。”弘晝道。


    “你拿去便是。”纖嫋道,“但是,你可不準拿著那東西到處去沾花惹草!被我發現了,我可是要告到宗人府去的!”


    “一切聽福晉安排。”弘晝笑道。


    自從弘晝一迴來,纖嫋就感覺十分滋潤。閉眼前看到的是弘晝,睜開眼又看到弘晝。挨著弘晝睡覺,怎麽都要安心許多。夫妻二人在床上,總是甜言蜜語不盡。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纖嫋道,“這幾個月我把把基礎的滿語說會了,還會寫呢!”


    “真的?那以後迴來說話就方便許多了!”弘晝抱住纖嫋,“atanggi(什麽時候)?”


    “算了,你還是說漢語吧,我再學幾年,現在聽不慣。”纖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還是更加喜歡漢語。”


    “你呀!”弘晝歎氣,“我看你漢語也沒有學到精髓,有本事,你來寫一篇八股文?”


    “四書五經我又沒有背完,怎麽寫?”纖嫋問,“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允許你翻書總可以吧?先給你幾天時間看看書,理解一下,我給你出題。”弘晝吻了吻纖嫋的唇,“平常我都是說滿語,每次迴家就要轉變成漢語,生怕你聽不懂,你還是滿洲人嗎?”


    “怎麽不是?我隻是小時候不想學而已。”纖嫋縮在弘晝懷裏,“我現在學也不遲,但是你要教我。”


    “求我。”弘晝抬起纖嫋的下巴,“你知道嗎,這兩天你都不能讓我好好疼疼,我心裏慌得很。你得求我!”


    “我自己翻書,你書房裏麵的《滿漢字清文啟蒙》我借來了!”纖嫋理直氣壯地道。


    “我同意了嗎?”弘晝玩味地看著纖嫋,“隨便拿我的東西,你可有想過生完之後怎麽迴報我?”


    “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別那麽小氣!”纖嫋轉過身,“還跟我算賬,沒門兒!”


    “還有,我不在的時候你花了我四百六十八兩銀子,怎麽還?這差不多你一年的銀子了吧?說,以後怎麽伺候我?”弘晝問,“想點兒花樣出來。”


    “不理你了,睡覺!”纖嫋不樂意了,“說好的我隨便花錢,現在還說話不算話。你一年一萬兩銀子,對我這麽小氣。銀子都舍不得給我花,誰知道是不是在外麵養女人了。”


    “我若是對你不好,我今夜就不陪你了。”弘晝道,“給你幾個月的時間好好想想。”


    這幾日纖嫋忙著看四書五經,很多她都不懂是什麽意思,弘晝故意不給她講。弘晝把纖嫋帶到稽古齋,整天盯著她。所幸宮裏麵來人,說是雍正要找纖嫋。纖嫋不明所以然,以為自己犯了什麽錯,急得團團轉,要弘晝陪他一起進宮。但是很快又來了一個太監,說弘曆找弘晝。無奈,兩個人一同進宮,但是卻分道揚鑣。跟隨著大太監李德全,纖嫋來到養心殿。莫不是自己的安布瑪又出了什麽事情,雍正要借她發揮?雍正正在批閱奏折,直到李德全去通報,雍正放下手中的事情,纖嫋才敢走進去。


    “奴才請汗阿瑪安。”纖嫋縱使身子不太方便,但是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qike(滿語:平身)。”雍正淡淡道。


    纖嫋已經緊張到極點——若是讓雍正知道自己不會滿語,這多丟人!偏偏弘曆把弘晝叫過去了,否則她一定把弘晝帶上翻譯。聽到“平身”的口令,纖嫋起身,正在想怎麽迴複雍正,雍正忽然用漢語問:


    “聽弘晝說,你還不怎麽會滿語。朕查了一下你家的族譜,你家祖先洪尼雅喀以材武豪於所部,歸順建州之後,立下赫赫戰功,算是大清開國能臣。你額涅完顏氏,乃金朝衛紹王完顏永濟嫡傳孫係、侍郎完顏?羅察之女。既都是血統純正之滿洲人,為何你卻不習滿語?”


    雍正似乎是來興師問罪的,纖嫋冷汗直流,不知如何應答。畢竟不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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