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虛沒有去衙門吃牢飯,每天一頓,已經是奢求,於是夜幕降臨之後,趙太虛便迴到沒有屋頂的房屋中。


    強身術是趙太虛能想到對抗身體疼痛的唯一方法,這裏的對抗不是削弱那種疼痛,而是增加身體抵抗力,去適應那種持續不斷的疼痛。


    這係統所提供的強身術,雖然表麵看起來樸素無華,但實際上卻是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玄妙之處,它就像是一座深藏不露的寶庫,需要去深入挖掘和探索其中的奧秘。


    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唿吸都有著微妙而深刻的意義,隻有通過不斷地練習和領悟,才能逐漸揭開它神秘的麵紗,這套強身術不僅能夠增強身體的力量和耐力,還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內在的寧靜與平和,仿佛在修煉的過程中,能夠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感受到天地之間的靈氣流動。


    它不僅僅是一種煉體的方法,更是一種修行之道,它的道不存在於強大,而在於堅持,或者說持之以恆。


    練習一次兩次或許無法體會它深刻的意義,但長期堅持,就如同跑步一樣,小病小痛卻在無形之中遠離。


    每一次演練其中動作,趙太虛都能捕捉到一絲靈氣進入體內,它並沒有去滋養雙眼,而是匯入四肢百骸,給他一種持續的滋補,靈氣入體,化作暖流,滋養身體的同時,散發出熱量,以至於趙太虛在演練過程中,漸漸驅散了秋雨的寒冷。


    動作不夠嫻熟,也不夠流暢,主要原因還是趙太虛的身體本身存在持續的疼痛,無法將某些動作連貫起來,再就是趙太虛對這套強身術並不夠熟悉,此時也隻是入門階段,並沒有融會貫通。


    一夜下來,隻能演練兩輪,趙太虛便身疲力竭,無力繼續,而此刻天尚未亮。


    趙太虛借著餘溫,走出房間,朝著巡城衛衙門方向行去,來到巡城衛時,天已亮。


    仵作老頭一如既往的端來一大碗牢飯,菜是沒有油的青菜葉子,飯是糙米水煮,這樣的牢飯,仵作老頭平時看都不想看一眼,根本沒有胃口,不過對於牢中囚犯來說,讓他們餓不死,已經是格外的仁慈了。


    看著趙太虛大口大口將飯刨進嘴裏,仵作老頭有些唏噓,問道:“這牢飯的滋味如何?”


    趙太虛點點頭,嘴裏是飯,所以他沒辦法迴答仵作老頭。


    “看你的樣子,似乎比昨天的狀態稍微好了一些,你如何做到的?”


    趙太虛將剩下的飯,混合著青菜葉子,一同刨進嘴裏,咀嚼片刻,旋即吞下,這讓仵作老頭有些目瞪口呆。


    “我發現,如果我坐吃等死,身體隻會越來越虛弱,而我運動,那種虛弱感會降低,於是我昨天就在那破舊小屋收拾,即便很痛苦,但似乎有朝著好的方向變化。”


    “這個道理是說的通的,如果你堅持下去,老夫甚至猜測,在你身上會出現生命的奇跡,或許可以延緩你死亡的時間。”


    “如果死亡是終點,我距離死亡已經很近了,那麽就向死為生,也許最終寂滅,但這個過程,我想也是我的一次新生。”


    “向死而生,勇氣可嘉,老夫很期待,明天再來,老夫給你加大分量。”


    “好,謝謝。”


    趙太虛離開衙門,他計算了從衙門到破舊小屋的距離,會跨越三條繁華的街道,然後進入貧民窟深處,一去一來需要約莫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而這裏還隻是整個落霞城的一角。


    其全貌,似乎更大,畢竟容納百萬人口的巨城,可不止這三條繁華的大道。


    迴到破舊小屋,門口堆放的是他從房間中搬出來的朽木,今天他想將這些朽木搬出城,這裏距離西城門並不遠。


    城門隻會在白天被守城衛的人開啟,一些修為高深者會走出落霞城,去到森林尋找機緣,或是靈草、或是礦石、或是獵殺低級妖獸等等,直到夜幕降臨又返迴。


    而夜幕降臨城門會被關上,無論外麵是否還有人未迴,都不會再開啟,因為,夜幕下的城外,危險至極,即便強如城主那種高手,也不敢在夜間行走在城外。


    趙太虛一趟又一趟的將那些朽木搬運出城,外麵的世界,他是第一次看到,有巍峨的高山,有深幽的叢林,有寬闊的河流,當然也有無數墳頭。


    眼力不錯,有幾座新墳在不遠處,遠遠看去,那是王清河等人的墳墓,他們已經下葬了。


    “哎!”趙太虛朝著墳墓走去,王清河的墳距離最近,約莫在兩百米的距離,而其他人則是分布在兩百米開外。


    “清河兄。”趙太虛步履蹣跚的來到王清河的墳前,深深的躬身行禮。


    “你的死,我很抱歉,也不知道你在下麵如何,是否還在路上等著我,這一時半會兒,我恐怕不能來陪你,當然我知道,我一定會來,遲早的問題。”趙太虛深深吸了口氣,再次鞠躬。


    隨即走向第二座墳,這是韓弄雲的墳。


    “弄雲兄,對不起!”趙太虛同樣鞠躬,簡單陳述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一鳴兄,對不起!”


    ……


    直到後麵兩束墳隔的有點遠,一座是易於前,一座是蘇嫣然。


    趙太虛沒有去,此刻還沒有完成他的承諾,所以先不祭拜了。


    挖墳也需要體力和工具,趙太虛不是傻子,徒手挖,而且大白天挖,他做不到,如果晚上挖,又太危險,除非他有抵抗危險的實力和手段,目前來說,他並不具備。


    殺手不是俠客,沒辦法正麵與人廝殺,現在的他,估計連普通人都打不過,更不要說那些開竅境或者更高等級的高手。


    深深看了兩座墳,趙太虛返迴落霞城,如果有機會,如果未來自己還活著,且有實力,那就把這件事落實了。


    貧民窟的環境很差,一路走迴,他看到有人將垃圾直接丟在門外,任雨水衝走,衝到別人家門口,也看到有人端著屎尿直接潑在街道上,險些濺到趙太虛身上,雖然趙太虛並不整潔幹淨,但對他人的糞便,趙太虛還是唯恐避之不及。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如果某樣東西或行為與自己相關,似乎就沒有那麽令人討厭了。


    比如說,當遇到拉屎卻沒有紙的時候,我們可以選擇用水清洗,然而,無論如何,最終還是需要自己用手去揉搓。


    無論是搓自己還是搓別人,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隻不過因為對象的不同,給人的感覺也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真是一個有趣而又讓人深思的現象!


    治理環境,當然需要治本,不過趙太虛沒有治本的實力,隻能治標,也就是親力親為去鏟除那些垃圾、廢物、屎尿……


    數十條胡同,並不是簡單的工程,趙太虛沒有工具,隻能徒手,能觸碰的,他先清理,不能觸碰的,就找一些工具,比如棍棒和廢棄的木質器皿。


    這一天,他隻完成了一條胡同,這條約莫三百米長度的胡同。


    站在胡同口,趙太虛看著稍微清潔一些的胡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即便自己身上又髒又臭。


    靠著雨水的衝刷,好歹讓趙太虛能夠體麵的迴到沒有屋頂的房間,雨淅瀝瀝,將房間坑窪處補上一個又一個水坑。


    身體和精神都顯得有些疲憊,趙太虛想睡覺,但這個房間,沒有可供他注意的地方。


    強行打起精神,今天已經不適合繼續演練強生術了,趙太虛盤坐在房間中,凝神靜氣,選擇了修煉吐納功。


    這樣不僅可以緩解身體的思考,也能緩解精神思考,修煉是可以代替睡眠的,當然充足的睡眠,更有精氣神,隻不過當下,趙太虛沒有這個睡覺的環境,退而求其次便是修煉。


    靈氣被吸入,流動到雙眼,他沒有急著去推動靈氣去打開雙耳竅,在他認為,雙竅和四竅的區別不大。


    疼痛仍舊在折磨趙太虛,隻不過,身體仿佛已經麻木了,不是不痛,而是痛也沒有辦法緩解,與其痛不欲生的滿地打滾,不如強迫自己去適應這種疼痛,並做些其他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第三天,李勝江被叫去了城主府,沒有人知道李勝江說了什麽,隻知道他離開城主府的時候,垂頭喪氣,然後迴到衙門發了瘋一樣,打砸了不少東西,最後又自己掏錢彌補賠償。


    趙太虛沒有在意李勝江如何,這一切確實是自己所為,但查不出來,不能怪趙太虛,畢竟自己都天天往巡城衛衙門跑了,還吃了衙門的牢飯。


    有時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囂張了一點,自己一個殺人犯天天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轉。


    清理胡同仍舊在繼續,每天能清理出一條胡同,也算是一種成就,貧民窟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趙太虛的行為,一開始他們是不解,接著便是漠視,認為趙太虛所作所為純粹多此一舉。


    胡同幹淨了,那些拉屎的人有了位置,就能更加方便,以前還不得不鑽空子,找位置,免得踩到別人的屎,現在大方多了,褲子一拖就行。


    趙太虛甚至在清理的時候,便看到有人去拉,不過趙太虛並沒有驅趕或者謾罵,等那人拉完,趙太虛又將他拉的屎給清理了。


    那人為此還嘲諷道:“你有病?剛拉的屎,你想趁熱吃?”


    趙太虛露出難看的笑容,不予理睬。


    直到第六天夜裏,趙太虛感覺眼睛極為脹痛,宛如第一次修煉吐納功一樣,讓雙眼出現短暫的失明,這一次來的更為激烈,脹痛之中,宛如想要爆炸一樣,很難受。


    靈氣瘋狂的堆積到雙眼,忽然間雙眼爆發出一道精光,彷如能穿透蒼穹,看到雲層之後的星辰。


    “這是煉到極致了嗎?”趙太虛自言自語道。


    《吐納功》對開竅境的每個層次,都有描述,雙眼竅六成入門,夜視萬物,極限巔峰,纖毫畢現。


    此刻趙太虛再看周圍牆體,那些細微入至的縫隙,竟然也能看清,甚至有種感覺,自己可以輕易看到整麵牆,那裏堅固,那裏薄弱。


    正常人的雙眼,就是宏觀世界的展現,入門之時,則是光感增強,可以夜視,極限之時,便有洞悉之力,能進入相對微觀的世界。


    所以雙眼竅的極限便是入微。


    再修煉,靈氣便不會湧向雙眼,而是衝擊雙耳了。


    不過趙太虛選擇了停下來,他必須適應入微的感覺,去體會入微層次的不同。


    如果有針,如果他有那個實力,則可以通過入微的能力,精確地命中最為薄弱之處。


    《殺手培養手冊》上曾經說過:“頂級殺手,一擊命中。”這句話或許正是對入微境界的最好詮釋,因為隻有達到入微的層次,才能夠洞察到敵人身上的破綻,並將其一舉擊破。


    然而,隨著修為的不斷提升,一個人的破綻也會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甚至被完全掩蓋、隱藏或轉移,這就意味著,如果沒有入微的洞察力,想要做到一擊命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一個殺手來說,如果不能一擊必殺對手,反而給了對方反擊的機會,那麽這樣的殺手顯然是不合格的,更是不專業的表現。


    因此,入微不僅僅是一種境界,更是一種必須掌握的技能,它要求殺手具備敏銳的觀察力和精準的判斷力,能夠在瞬間找到敵人的破綻並給予致命一擊,隻有這樣,才能成為一名真正意義上的頂級殺手。


    所謂的頂級素養,在趙太虛的思維裏,此刻有了更深的理解,細節決定成敗,那麽頂級素養,大概就是對細節的掌控。


    趙太虛緩緩走向牆麵,用手輕輕撫摸牆體,感受著牆麵帶來的粗糙感,直到自己的手停止他所判定的“薄弱”之處,而後向前一推。


    刹那間,牆體出現一個破洞,這裏竟然早已風化損毀,隻是夾在整麵牆之間,不曾受外力影響,故而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好了,又破一個地方了。”趙太虛淡淡歎息,從破洞中看去,牆厚是別人家的牆,中間的縫隙大概也就隻能讓一個人通過。


    這個房屋,已經千瘡百孔了,所見之處,都有那種“薄弱”之處,整個房屋估計最終也隻有倒塌的份兒。


    如果徹底倒塌,他將再無容身之處,隻能流浪街頭,沒有錢,就沒有辦法維修或者重建,除非他能想辦法掙錢。


    可這個世界的錢,跟原來的世界一樣,很難掙,而且少。


    “我本沒有艱苦奮鬥的精神,奈何被逼成一個艱苦奮鬥的人,嗬嗬。”趙太虛微微歎息,帶著些許自嘲。


    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境還是很難的,估計沒有人會雇傭一個身體虛弱的人,趙太虛這段時間其實是有長進的,身體上的痛苦雖然沒有減弱,但身體的承受能力,確實提高了不少,而且動作也比之前要迅捷一些,包括體能,似乎也更好一點,往返衙門這條路,已經不用一個時辰了,說明他確實快了一點。


    仵作老頭給他把脈,神情凝重。


    “怎麽了?”趙太虛詢問道。


    “能感覺到你的身體越來越好,不過你身上的“詛咒”,可能還是會限製你的生命長度,你要盡快找到根源,解除這種狀態,老夫感覺,如果詛咒之力再深一層,會直接要了你的命。”仵作老頭如實說道。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極限的,趙太虛目前能承受的最大疼痛,大概也就現在種疼痛,如果“惡”值再增加一點,那就不是抽筋剝皮、骨頭斷裂的痛了,或許是要命的痛,無法承受之痛。


    趙太虛知道所謂的詛咒是什麽,所以現在堅持“行善”,不管算不算善,堅持做下去就好。


    吃了一大碗牢飯之後,趙太虛問道:“前輩,有沒有掙錢的方法,或者說,我能不能掙錢,你知道的,我居住的地方很破爛,我隻是想掙些許錢財,修葺一下,也算是容身之處。”


    “你啊,很難,沒有人願意給一個病秧子支付工錢,你能做的事情很有限,當然除非你能自己想到一門生意,或許能繞開你病秧子的身份。”


    “您會煉丹,可否教我?”


    仵作老頭搖了搖頭,說道:“煉丹一道,非聚氣之境不可,一般人連煉化藥材的能力都沒有,談何煉丹?你想學,除非你能達到聚氣境,而且煉丹也需要天賦,沒有天賦,對藥材不夠敏感,那也成不了以為煉丹師。”


    “煉丹師,應該很掙錢吧?”


    “那也要看煉丹師的品級,像老夫這種初級煉丹師,煉製一些尋常丹藥還好,掙錢也隻是掙一些差價,而那些頂級煉丹師,一枚丹藥便價值連城,那才是真正的掙錢。”


    趙太虛點點頭,這個仵作老頭應該是很有本事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何會在小小衙門裏當個仵作,當然這是別人的事,自己也不方便過問。


    離開衙門,趙太虛繼續重複自己的事,清理肮髒的胡同,同時腦海中也在思考,如何掙錢。


    貧民窟被稱之為貧民窟,自然是落霞城最為底層的存在,想在這裏掙錢,顯然不太容易。


    財法侶地,其中財字排在第一位,這足以說明錢財對於修行者來說至關重要,所謂“窮文富武”,在修煉之路上,若想取得成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財富支持,正因如此,眾多強者都熱衷於爭奪各種資源,以提升自身實力。


    趙太虛漸漸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現在麵臨一個嚴峻的問題:沒錢!盡管他現在越來越擁有強烈的求生欲望和恢複健康的決心,但缺乏資金卻成為了他前進道路上的巨大障礙,沒有足夠的金錢購買珍貴的藥材、丹藥以及其他修煉所需之物,他的康複之路將會異常艱難,但行好事,有時候也需要金錢的支持,麵對現實的困境,趙太虛感到很是無奈。


    為什麽說“大善人”,其實大部分都是有錢人呢?


    “如果我足夠有錢,我就能救死扶傷,通過鈔能力,去做一些無法企及卻又有意義的事,或是救濟貧困之人,病痛之人,讓他們免於死亡,這些都應該算是善事,善值越高,氣運越好,真不知道會不會出門就能撿錢,彎腰就能拾寶...”趙太虛如此暢想著。


    “我是一名殺手,我背負了五條人命...如果我幫一個人獲得一點善值,殺一個人獲得一點惡值,那麽我幫一個人殺另一個人,會不會抵消?而且還可以獲得高額的報酬呢?”趙太虛忽然捫心自問,自己就是殺手啊,又不是商人,掙錢的渠道很有限。


    不過這樣的臆想也僅僅隻是臆想,現在的自己,自身難保,想得太多容易迷失自我,還是得關注當下,努力求存,活著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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