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在聽到“他死了”幾個字後,恰到好處地愣了一下,然後滿不在乎地說:“死了不是更好,我終於解脫了。”


    在兩人逐漸冷下來的目光中,她緊接著追問了一句:“是不是真的死了,真的話我就去開死亡證明了。”


    盛淼看著麵前這個麵相枯黃刻薄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你丈夫,你就這麽巴不得他死?你……”


    他還想說什麽,被旁邊的麗維拉了一下,迴過神,見秀秀一臉輕蔑淡漠地看著他。


    秀秀摸了下烏青的臉頰,冷冷地反問:“不然呢?我說我很希望那個隻知道家暴我,壓榨我的人還好好活著,你相信嗎?”


    “如果你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告訴那個渣渣死了的話,那麽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可以走了。”


    盛淼突然抓過旁邊的公文包,從裏麵掏出一大遝照片甩在秀秀麵前的桌子上。


    “你要不要看看你丈夫的死狀,這上麵的傷跟你曾經身上的傷非常相似,但卻淒慘百倍。就算是仇家報複,為什麽會有煙頭燙傷,手腳被砸爛,還有這個……”


    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上麵一團半腐爛的東西,看所在位置在下體,應該是那個。


    “我們調查過他,不存在情殺的可能,隻有你,你恨他,恨他虐待你,恨他在外麵吃喝嫖賭,所以你就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折磨他,報複他。”


    秀秀認真地仔細翻看桌子上的每一張照片,腦海中自動迴放著當時發生的事情,讓她從身體深處生出一絲絲難以言喻的快感。


    話說那天她跟蹤發現巫宇果真帶著錢跟那些人去了地下窩點,就知道自己等待許久的機會來了。


    畢竟這是個法治社會,家暴沒事兒,但出了人命就比較難辦。


    她一直都找不到機會把這渣渣悄無聲息幹掉,沒想到他抵押了他父母的房產後,第一時間就去了那個地方。


    於是她跟了去。


    她第跟著他潛入那裏,第一時間將他控製住,藏到一邊,把他身上的錢收入隨身空間。


    然後封閉了出口,把裏麵的人全部幹掉。


    僅憑雙手要對付上百人,就算這些人分散在很多個包廂裏,仍舊有些困難。但她空間裏存著電擊棍,射釘槍等。


    把這些人搞定後,再迴頭拎出巫宇,把他曾經施加在宿主身上的折磨,十倍還給他。


    畢竟有時間嘛,那肯定要讓宿主殘念通達暢快了才好。


    直到兩三個小時後,這家夥生生痛死過去。惡念值四千多。


    最後引發一場爆炸,一方麵是掩蓋一下現場,另一方麵則是告知一下外界。


    這個地方隱藏得太好了,若是不弄出點動靜,恐怕這裏全部腐爛了都很難被發現。


    ……此刻,兩人竟然把這些現場照片給秀秀看,非但沒讓她心生恐懼和不安,反而激起一絲興奮。


    秀秀盡量克製自己想仰天大笑的衝動,調整了下情緒和麵部表情,冷著臉衝盛淼說:“你把如此恐怖血腥的照片給我一個普通人看是什麽意思?是想看我見到那個人渣的慘狀是什麽反應?想看我嚎啕大哭?想看我後悔不應該逃出巫家的魔窟?還是想看我被這些照片嚇得精神失常?不怕實話告訴你,我不是受虐狂,我不會對曾經讓我絕望的泥潭再生絲毫情感,你也別拿那套‘一日夫妻百日恩’來說教。等你有一天被虐待得千瘡百孔的時候,看看自己能否深情不移再說。”


    麗維連忙打圓場:“那個…張女士你先不要激動,其實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問問你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我們需要你提供一下你這段時間到過的地方……”


    秀秀誇張地重複一句:“近幾個月?我說兩位警官是在這搞笑的吧。從那個出租屋搬出來後,我不是在找工作就是的被巫家的人糾纏。你們是不是真懷疑是我對巫宇那個渣渣動的手?是我把他殺了?且不論以我的能力能不能幹成。”


    “就這麽說吧,除了現在你們說他死了之外,我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我跟他結婚幾年來一向如此,迴來除了打我罵我找我拿錢之外沒別的。一開始拿錢不打人,後來拿不拿錢都打,每次拿了錢都會消失幾天十幾天不等,我要上班我要料理家務,他的電話不通,他父母非但不管束他們兒子還怨我沒照顧好他們兒子。現在我想通了,我自個兒搬出來,我不管了,試問我上哪去知道他行蹤?”


    “現在好了,他死了,你們懷疑我就明說嘛。你們要查我,那就去查好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所以剛才你們就是故意用門撞我的?你們這算不算故意傷害……”


    秀秀火氣上來了,一副恍然的樣子,指著兩人連珠炮地說著。


    麗維趕緊安撫,“張秀珍女生,你先不要激動。我們絕沒有這個意思,剛才的確是不小心。我…我代我同事向你道歉……”


    “一句道歉就完了?”


    盛淼看著麵前張牙舞爪的女人,覺得簡直不可理喻,“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難道你故意傷人後不應該主動道歉並賠償?你這什麽語氣?傷人還理直氣壯?”


    “你……”


    “大家都消消氣,那個……我們的確不是有意的,這樣,張秀珍女士你想要怎樣的賠償,隻要不是太過分,我們……”


    秀秀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嗬,不要太過分?在你們眼中,強行闖入居民的住所,故意傷人,賠多少算不過分?”


    盛淼:“我都說了都是誤會,你要再這樣胡攪蠻纏不配合我們調查的話……”


    秀秀:“我很想聽聽我是怎麽阻礙你們調查的?是給你們開門開慢了?還是沒有迴答你們的問題?亦或者對你們故意隱瞞了事實?覺得我說謊了你們大可以去查啊。”


    牙尖嘴利。


    盛淼和麗維莫名感覺煩躁,這個女人……果然跟之前的調查結果一樣。


    以前她的鄰居同事都說她骨子裏很堅強,但待人性格溫和,樂於助人。但自從兩個月前,她突然離職,然後整個人就變了……


    盛淼在兜裏摸了摸,掏出一遝錢扔在桌子上,帶著居高臨下的口吻說:“夠不夠?”


    麗維覺得現在話題不僅跑偏,同事的情緒失控,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被對方左右了情緒。


    她好不容易把雙方暫時安撫住,問秀秀:“那個,今天我們來有兩個目的,一是告訴你丈夫死亡的消息,我們在郊外一個廢棄工廠下麵發現的他。二是,我們的確想知道你這幾個月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性格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究竟發生了什麽讓我性情轉變?嗬……”


    麗維斟酌了下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隻是根據我們收集的大數據,絕大部分女性遭受家暴後,少部分會有比較大的轉變,但能做到想你這樣徹底的,還是很少。我們需要對所有跟受害者有關的任何事做完備的調查,我們希望你能配合。”


    “很少不代表沒有啊。很簡單,軟弱就會挨打啊,就算被打死了,這個世界也沒有公道可言。既如此,那為什麽還要軟弱下去?活在別人定義的‘好人’的評價裏?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我從那個所謂的家裏走出來了,我已經有幾個月沒有挨打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兩人離開出租屋後,精神都有些恍惚。非常懊惱今天究竟是怎麽了?關鍵是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問到。


    他們一向都非常穩重內斂的,沒想到竟然被一個普通婦人給影響到了,差點把自己給陷進去。


    雖然張秀珍給人非常強勢,刺頭的感覺,但是根據剛才接觸,他們對她的懷疑反而減弱了。


    迴去的路上,盛淼忍不住再次問道:“維,之前進門的時候,你真的確定她兩隻胳膊上都有傷?”


    麗維手肘撐在車窗上,神情凝重,聽到搭檔的問話跟著點點頭:“嗯,兩隻手臂都有骨折的痕跡,而且很嚴重,她的背脊骨也有一定弧度彎曲,跟她在醫院裏的檢查報告相符合。說明曾經的確受到多次重複的非常嚴重的打擊,就算是恢複了,也做不了重活,如此也能理解她為什麽辭掉車工的工作了。”


    盛淼:“你的意思是…完全把她排除了?”大力連環殺人犯。


    麗維沒有應聲,在剛剛與張秀珍短暫接觸中,腦海中總是會不自覺地浮現出調查資料中的情況:被丈夫數年家暴,求助無門,離婚也離不了…被打得殘廢,差點死亡…該是怎樣的絕望。因為曾經報了很多次警,非但沒有得到幫助,反而讓家暴丈夫變本加厲,所以她對他們沒有好感,再加上他們故意推門去試探她…


    一時間,麗維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悲涼之意。


    她看了眼旁邊的搭檔,對方還在說著這個女人簡直太冷血,丈夫不在家,公婆癱瘓在床都不顧之類的話。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竟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曾經,他們是最默契最強大的搭檔,他們接手的案子沒有破不了的。


    他有著非常強大的推理和偵查能力,她有著過硬的解剖知識和痕檢本事,他們都有著抽絲剝繭,還真相與天下的執著信仰,所以他們無往不利。


    而現在,她看到自己的搭檔對著一個連嫌疑人都算不上可憐婦人,就因為曾經是軟弱的變得強勢了,所以先入為主覺得她非常可以。


    從一開始接觸對方,他們便不由自主地帶了情緒。


    然而,從調查報告上顯示,在人們眼中處於弱勢的巫宇父母,實際上在過去的幾十年裏的風評並不好……而現在變得強勢的張秀珍,反而在過去幾年備受丈夫家暴。


    現在就因為巫宇在死在郊外的地下賭場,因為公婆癱瘓在床,似乎他們之前對待張秀珍的一切惡行都一筆勾銷了一樣,張秀珍曾經受到的傷害似乎從來沒發生過一樣,然後要求這個幾次差點被家暴死的女人去摒棄前嫌……若是做不到以德報怨,便是這個女人的錯——如此去要求一個飽受生活摧殘的女性,未免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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