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辦案人員從門外急匆匆進來,看來是渴得很了,端起杯子就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他見兩位負責人都在討論什麽,於是湊過來看了一眼。


    他皺了皺眉,說道:“沒想到這次爆炸案死者中有他,真是老天開眼了。”


    兩人齊齊看向他:“不要亂說話。對了,你知道這人?”


    年輕人說:“可不是,這個資料就是我去他們區的派出所和社區找迴來的啊,你們說把每個死者的情況都摸排一遍嘛。”


    他繼續道:“不說你們肯定不知道,這個巫宇真的太爛了,他小的時候父母不靠譜,就跟著社會上的人混。後來結婚了,據周圍的鄰居說,他妻子挺賢惠持家的,而且還是一個機修廠的車工,工資每個月四到六千。人家一邊工作還要一邊照顧家裏,可是他呢,每天不是找狐朋狗友就是吃喝嫖賭,迴家就打老婆,迴家就打,一開始他老婆還找社區的調解,還報警,後來發現沒用,就去起訴離婚……”


    年輕人大概是說順口了,尷尬笑笑,又繼續說:“起訴離婚也不容易,他不同意,然後變本加厲地毒打。就在兩三個月前,他老婆去醫院檢查,據說情況非常危急……喏,他老婆的檔案就在下麵。”他指了指資料下麵的那份檔案。


    專案組組長盛淼翻開下一頁,看著看著,眉頭微微皺起。


    痕檢專家兼副組長麗維也湊過來,視線落在從醫院得到的那份檢查報告上麵,道:“受了這麽重的傷,身上留下如此嚴重的後遺症,竟然沒死,真是奇跡。”


    年輕人接著麗維的話就說:“可不是嘛,據說前段時間,社區和片區民警都去巫家調解來著。你們肯定想不到吧,之前一直欺負人家的人反而變成了被欺負者。巫家人說媳婦非常惡毒,對他們非打即罵,還把他們打殘了。但是民警一看人家女的弱不禁風,這些醫院報告不是假的,再加上之前這家人經常家暴人家,他們在那一帶出了名的對媳婦刻薄。所以並不相信巫家人的話……”


    麗維看著資料,喃喃出聲:“張秀珍,八月二日……”


    盛淼眼睛一亮,這個日子……跟第一起大力兇殺案案發時間非常接近。


    資料上顯示,張秀珍的丈夫和公婆都曾說:這個媳婦本來挺老實的,但是前段時間突然就變得非常兇狠自私,對他們非打即罵…


    年輕人還在繼續說著,而盛淼和麗維相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眼裏看到幾分熱切,不管怎樣,先去會會這個“性格突變”的人。


    他們站起身拿上外套就出門去了。


    年輕人在後麵誒誒幾聲都沒迴應。


    連環殺人案過去將近兩個月了,卻一點有價值線索都沒有,毫無進展。


    他們幾乎動用了整個城市的警力,甚至把周邊城市的警力調過來資源,把每個案發周圍的所有監控,店鋪,就連從那裏經過的人貓都捋了一遍……那個兇手就像空氣一樣。


    這讓他們享有極高讚譽的最佳破案搭檔麵臨一波又一波的輿論衝擊。在他們過往履曆裏,但凡落到他們手上的案子,就沒有不破的,而且速度很快。


    最長不超過一個月,而這次,已經三個月了。


    …………秀秀看到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人,雖然穿著便衣,但她隻一個照麵就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還以為自己能完美隱身呢,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她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所有做過的事情。


    她微微皺了眉,臉上顯示恰到好處的疑惑:“你們是?……”


    她微微拉長了尾音,故意上下打量著來人,用身體擋在微微打開的門縫。


    麗維微微上前半步,從兜裏拿出一個證件往秀秀麵前展示一下,緊盯著對方眼睛說道:“我們是八零七專案組偵查人員,我叫麗維,這位是我同事,盛淼。”


    秀秀哦了一聲,臉上的疑惑帶著幾分畏懼,不由得把門縫關小了一點。


    “你你們找我幹什麽?”


    麗維表情輕鬆地說:“沒什麽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正說著話,她旁邊的盛淼突然伸手把門一推,秀秀猝不及防,臉頰一下子撞在門上,身體倒推了出去,就在她腦袋快要撞在身後鞋櫃上時,手臂被一股大力拽著。


    秀秀臉上除了被門框撞的烏青之外,整張臉煞白,神情驚恐中透著幾分茫然。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麵前的人,又看著拉著自己手臂的麗維,以及身後的鞋櫃。


    盛淼連忙道歉:“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啊,一時情急,沒想到你在門後,還差點把你推倒了,還請見諒。”


    秀秀下意識摸了下臉頰淤青地方,痛得嘶地吸了一口冷氣。


    她有些敢怒不敢言的畏縮,說道:“沒,沒事…”


    麗維借著攙扶秀秀的姿勢,一邊扶著對方往屋裏走一邊說,“我們這次來就是了解一下你丈夫巫宇的情況。”


    三人在客廳沙發落座,秀秀局促地給兩人倒水。


    很自然地說道:“他的情況?反正這次他要是不把抵押貸款的錢拿迴來,我是絕對不會迴去的。”


    麗維和盛淼對視了一眼,麗維繼續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秀秀重新坐迴沙發,雙手放在腿間,帶著幾分決然:“…上次他父母受傷癱瘓在床後,我以為他會改好,沒想到還是爛泥扶不上牆。他把他父母房子拿去抵押貸款,說的好好的是給他父母看病,剩下的用作這段時間的生活費,然後再出去重新找工作。沒想到他拿到房產證第二天就不見人影了,電話也打不通……哼,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們今天又來找我,是不是他或者是他父母叫你們來讓我迴去的?我還是那句話,若是他不把貸款的錢拿迴來,我是不會迴去的,我也絕對不會承擔房子抵押的責任,我不會幫他還錢的。”


    盛淼麵色不虞,聲線冰冷:“他已經死了。”


    兩人緊盯著秀秀,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雖說剛才他們故意推門試探對方,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應變能力,都不像是一個能做下那麽多起大案的人。


    但…她身上的反差太大,是什麽造成她變化如此之大?


    一想到巫宇的死狀,那絕非爆炸燒死的樣子。排查了他的社會關係,的確很亂,但都是一些狐朋狗友,衝著錢和玩去的,不可能做出這種報複性殺人。


    隻有這個女人,遭受數年的家暴,現在反過來家暴對方,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她做下的。雖然她目前狀況並不滿足犯下如此大案的條件,但排除所有線索,剩下的再不可能都是真相。


    ——或許其背後還有同夥呢?


    正是基於這樣的設想,兩人在看到那個特殊日期後,決定親自“拜訪”這個反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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