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扯哪兒去了,老流氓不是主任,是他同學好友。”黃棣咽了咽口水。


    老爺子當年也是走過南闖過北的人,跟著他那神棍師父,路見不平,麻袋悶棍的事情還真幹過不少。隻是這些年安穩日子過著,沒想到還能有這性情。


    黃棣解釋道:“今天,那姑娘來醫院跟院裏商量賠償的事情。雖然犯事的是醫生,可醫院也有點責任,所以院裏就想出點錢補償,至少醫院的名聲能挽迴一下。


    事情倒是挺順利的,可那個主任事後說人姑娘的壞話,說什麽‘難怪老劉忍不住,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穿得很風騷什麽的’。剛好讓我師父聽到了,就指責主任不應該說這種話。


    結果那老小子,仗著自己職位高,又開始陰陽怪氣的說我師父,差點動了手,剛好被我給瞧見了,那我能忍嗎?飛起一腳就把老小子踹倒了。


    本來我已經收手了,但是那老小子不依不饒的,邊上護士又悄悄得把來龍去脈告訴我。我聽了那叫一個怒發衝冠,上去就給他來了一套張哥的通背拳,然後就鬧到派出所了。”


    “哼!還通背拳。”


    黃棣說得生龍活虎,老黃頭卻冷哼一聲,嘲諷道:


    “張強軍隊裏學來的通背拳你是一成都沒學到啊!二十郎當歲的大小夥,揍個老大爺,那老小子居然還中氣十足的,好家夥在派出所對我一頓數落。我要是知道是這麽迴事,還和解個屁,大不了咱爺孫倆在局子裏過年。”


    “嘿嘿,我那不是收著力嘛。怕真揍出個好歹來,你老人家沒人送終不事。”黃棣一邊斟酒一邊心裏汗顏,“這老頭是越說越熱血了”。


    “行了,這件事就這樣吧。說迴你的事,你說你咋辦。這一年不到時間,你都換了四家醫院了,這昆城一共才幾家醫院?”老黃頭說迴他這個大孫子,又開始鬧心。


    黃棣一邊往嘴裏塞肉,一邊委屈得說道:


    “這也不怨我吖!就拿今天這事來說吧,換成您,您老人家出手不?”


    “那之前三家呢?”


    “第一家,剛進去三天,三天!那我可是好好表現幹了三個大夜班,可突然冒出個小崽子,把我名額給頂了,說是院長親侄子。您說,我能咋辦?人關係這麽硬,咱幹不過啊!”


    黃棣一臉委屈。


    “再說第二家,私人醫院,福利好,待遇好。結果呢?好家夥我剛進去第一天,帶我的那個師父就給病人開了幾千塊的藥,加上亂七八糟的檢查費,都小一萬了。


    您說說,那就一風寒感冒的老頭子。是,年紀大了點,要小心處理,可也不至於開那麽多藥吧。吃完那一星期的藥,他都不用吃飯,都不會感到餓。”


    “這麽黑啊?”老黃頭也有點不可置信,但還是說道,“那第三家呢,你可是在那家幹了兩個月,都快轉正了。”


    這一問,直接把黃棣剛才的氣勢給問沒了,坐在那兒,小口抿著酒掩飾尷尬,小聲得說道:“這不恰巧遇到同學一起實習了嘛!然後她犯了點錯誤,我就替她頂了,誰知道就把我給開了。”


    “哪個她?是女的她吧!”老黃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那是真白他,整個眼珠子都是白的。


    “後來人家找過你嗎?”


    黃棣尷尬地要死,拿酒杯抵著嘴,搖搖頭。


    “嗬!色字頭上一把刀。賠了夫人又折兵。”老黃頭對這孫子一頓數落。


    “爺爺,咱數落就數落,能不能不整這些俗語。”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敢英雄救美,中了人家的美人計,不知悔改,還好意思在我這兒裝什麽梁山好漢?你頂多就是夫差,李隆基,帝辛,周幽王,為了個女人毀所有。”


    好家夥,老爺子一開口,典故蹭蹭往外蹦,最後還補刀道:


    “不對,你還不如他們,這些帝王至少還得到了那些女人,你呢?屁都沒有。”


    黃棣都快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來了,恨不得現在就住進去。


    “算了,說這些也沒用,性格跟牛似的,拉都拉不住。”老黃頭拿過黃棣的酒杯,給他倒了一杯酒,放到他麵前。


    “別再外麵找了,替我看店吧。雖然掙不了大錢,糊口還是沒問題的。我也老了,正好可以歇歇。”


    其實,老爺子是心疼孫子在外麵受氣。現在這世道,人的道德底線是越來越低了。自己這孫子呢,又天生倔脾氣,見不得有人越他的底線。還是讓他自己當老板自由點,他要是看不慣誰,大不了不掙他的錢就好。


    黃棣抬頭看了看店門上的招牌“老黃頭盲人按摩養生館”:“爺爺,我可看得見。”


    “去去去,少在這糊弄。”老黃頭沒好氣得說道,“我都打算好了,現在不是流行網絡點菜嘛,我聽說咱這行也流行在網上下單,然後上門服務。我尋思著,你就給我整這個,我給你提成。”


    老黃頭笑眯眯的喝了口酒:“咋樣?有訂單你就去,空的時候就在店裏幫把手,打打雜。”


    “老頭,你不地道啊!今兒這是鴻門宴呐!你這是想剝削我啊。我堂堂一個醫學本科大學生,能受這委屈?提成多少?少了不幹。”


    黃棣其實無所謂,隻是老爺子說自己老了,想歇歇了。這話讓他心裏有點酸楚,沒有哪個瞎子開按摩店是容易的,哪怕社區的熱心大媽們有幫襯他,自己平時也有幫忙,可他爺爺總有一個人的時候。


    他也是見過他爺爺一個人在店裏收拾那些用過的毛巾,還有火罐什麽的,就算對店裏再熟悉,還是磕磕絆絆的。


    “五五對半,怎麽樣?”


    “真當周扒皮啊,你三我七,也就借您店一個名頭,其他不都得我來。”


    “四六,我這兒騰出一成給你攢著娶媳婦。”


    “謝謝您嘞,不需要。就這麽定了,不然我自己開,到時候照樣蹭您店名,您還能告我不成?”


    “那行,就這麽定了,網上的店我托人辦了,明天直接登賬號就可以開始掙錢了。”


    老爺子很開心,舉起酒杯碰了碰黃棣的,爺孫倆一飲而盡。


    人越老就越希望有人陪伴。老黃頭的店雖然離黃棣讀書的學校不遠,但醫學專業的學生比起其他專業可是苦得多,也忙的多,也就周末偶爾迴家。


    好不容易熬到大孫子畢業,找家近一點的醫院工作,以為可以天天迴家了,結果更忙。迴家倒是能迴,但要倒班啊。經常雞沒起他起了,狗沒睡他也沒迴來睡,老爺子光看到孫子被窩,見不著人。


    次日,黃棣第一次替他爺爺開門。他連夜把網上門店的操作摸熟,不過也沒希望著立馬就有訂單。


    穿著上學時候的白大褂,還在胸口繡上了老黃頭三個字,算是門店logo了,也算是個招牌,字繡的彎彎扭扭的,暫時應急用用,定製的昨晚上就下好訂單了。


    主打一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呦,今天怎麽是你小子坐鎮。”


    小區的王大爺,一如往常,晨運完就來店裏讓老黃頭捏捏,對黃棣再熟悉不過。


    黃棣熱情的迎上去:“王大爺,您晨運完啦?來這邊坐。


    這以後,我就在店裏給我爺爺幫忙了,您試試我手藝,要是有什麽不對的,您盡管批評。”


    “你不當醫生了嗎?在這給人按摩可惜了。”王大爺有些詫異得在黃棣攙扶下坐下。


    黃棣直接上手,就是一套頸部加頭部按摩,邊做邊聊:“外麵醫院不好幹,公立醫院錢少事多,累死累活沒得空閑。私立醫院呢,又講人脈又講錢,還得看人臉色。於是跟我爺爺一合計,幹脆接我爺爺的班。”


    “王大爺,我這力道、手法行不。”


    “嗯。手法不錯,就是力道大了點,我這身子骨有點吃不住。”王大爺很是享受的說道。


    “那我輕點。一會兒您躺床上,我再給您按個背,鬆鬆腿。”


    “加錢不?老頭子我退休費可不多,還要留著給我大孫子呢。”


    “不加錢,您算是我第一位客人,給您打折,以後再按價格來。”黃棣客氣的說道。


    王大爺一聽,高興,也不讓繼續他按肩了,直接往按摩床上一趴,讓黃棣好一頓招唿。


    送走王大爺,老黃頭才哼著小曲,慢悠悠的過來。他們租的房子離門店就差一棟樓,但老黃頭還是第一次大早上能這麽優哉悠哉得過來上班。


    以前都是大清早的起來,給小區那些晨練的老頭老太太,揉個肩,按按頭,也就收個五塊十塊的,聊勝於無。


    這次終於有大孫子早起替自己看店了,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走路都輕飄飄的,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唿,您老人家可算來了。我這網上收了個單,著急走呢!”


    黃棣也沒想到,這網上的店剛開第一天,大清早的就有人下單要求上門服務。可偏偏店裏來了倆老太太,非讓他多按按,他想敷衍都沒辦法敷衍。


    老爺子輕車熟路,點著導盲杖進來,其實他已經不需要這東西輔助了,周圍的事物,他能“看”清個大概。剛開始隻有離他近的能“看”到點,但越是練那個氣功,越是“看”得清楚,“看”得遠。


    “來,我來。你去吧,把家夥事帶全了,記得收錢。”老黃頭一邊叮囑黃棣,一邊接手他的活兒。


    倆老太還不大樂意,直到老黃頭答應她們多加十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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