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零隻能耷拉著臉,連連叫苦,“我錯了,我錯了,娘子,我錯了……”


    站在門口正欲迴家的男子,頗有體會的歎了口氣,“唉,想我們坦坦好男兒,竟淪落到這般田地……”


    男子話音剛落,屋子就傳來了粗礦的中年女聲,“在門口嘟囔些什麽?皮子又癢了是吧!”


    “沒有,沒有,這就來,這就來……”男子害怕的打了一個哆嗦,趕緊關門進屋。


    關興財也看了一眼易零和阮元的背影,才慢慢關上了門。


    察覺到後麵沒人了,阮元才鬆開了手,“沒露餡兒吧?”


    “好像露餡兒了,走,再迴去演一遍!”說著,易零拉著阮元的手就要往迴走。


    迴去豈不是不打自招?阮元甩開易零的手,“閑的?你這耳朵不疼了?”阮元笑著指了指易零被自己擰紅的右耳。


    “我問你,擰著舒服嗎?”易零放下揉耳朵的手,雙手環抱,低頭看著阮元。


    “還可以。”阮元得意的笑了笑。


    “那你在叫我兩聲死鬼聽聽,我的耳朵就再借你擰擰。”易零彎腰湊近阮元。


    距離太近了,阮元的身子往後躲,一個沒站穩,就要往後跌去,易零伸手,攔腰抱住阮元,阮元慣性的撞在易零的胸口。


    阮元探出頭來,易零就靠了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近得阮元甚至都能清晰的看看易零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兩人皆是心中一驚。


    阮元的心跳都慢了好幾拍,耳根子處緋紅一片。


    兩個少年人就如此僵持著,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


    迴過神來的阮元輕輕推開易零,站直身子,抖著聲音開口,“你……你……我……!”


    易零這才迴過神來,鬆開了手。


    看著阮元通紅的臉,易零被逗笑了,捂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


    阮元的羞恥心上來,氣得跺腳,“易零!你在笑,我就告訴師父去!”


    剛說完這句話,阮元就想狠狠地抽自己兩大嘴巴子,她這嬌羞的話語是怎麽說出口的啊!!!啊!!救命啊!!!


    “告訴那老頭兒幹嘛?我又沒幹啥虧心事?”難得見阮元這般小女兒家的模樣,易零忍不住再次打趣,“好啦好啦,我不笑就是了。”


    “別說了……”阮元低著頭,她就知道這廝……算了,說不過這廝,阮元拔腳就要走,易零拉住阮元。


    阮元氣笑了,迴頭,“沒完沒了是吧?”


    “不逗你了,那老關家我們不得去看看?”易零將話題拉入正軌。


    畫麵一轉,兩人就站在了一顆大樹的枝幹上,躲在一片綠蔭後,望著院子裏的關興財。


    院子裏的關興財,正拿著一把火鉗,將雞圈裏一隻已經腐爛發臭的雞夾了出來。


    看來,真是死了雞。難道他們想多了?


    ……


    錦苑帶著一眾車夫站在城外的美油莊前,等著莊主出來。


    美油莊掌事的是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女子——費二娘,費二娘抹著濃厚的胭脂,晃晃悠悠的,甩著繡帕迎了出來,“哎呦,錦苑小姐,可算把您派來了。”


    錦苑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費二娘看了一眼錦苑身後的那些油桶,心中暗喜,“錦苑小姐你是不知道,你送來的香油醇香濃厚,製成的香膏格外的好賣,你這些日子不來,我們美油莊都快被那些個老板催貨催到家門口了。”


    “那也是費掌事製的香膏好,此次一共帶了十桶油來,費掌事驗驗貨。”錦苑笑著讓出一條道,讓費二娘驗貨。


    “不用驗,不用驗,錦苑小姐做事,我啊,放心的很!”費二娘嘴上雖說著放心,卻還是扭頭數了數桶數。


    “費掌事,還是老規矩,這香膏隻賣官家小姐。”錦苑囑咐。


    “欸,好好好。”說到這兒,費二娘又有些不甘心的問,“這香膏若是不賣平頭百姓,不麵向群眾,這香膏如何能出名,是討不到什麽大買賣的。”


    這費二娘在其中吃了那麽大的迴扣盈利,竟還是不知足。


    錦苑看著費二娘不帶任何情緒的笑了一聲,“費掌事你隻管做就好,費掌事若是辦不下來,自然有別的煉油莊收我們這油。”


    “哎呦,錦苑小姐哪裏的話,隻賣給官家小姐,那就隻賣給官家小姐。”費二娘嚇得趕緊擺手。


    汪綾和汪雲走了一天一夜,總算是趕在天黑前徒步走了迴來,進了城,如今這劉府是迴不去了,她們隻能另尋住處。


    兩人在城裏轉了很久,總算是找到了一處破爛的屋子,這屋子看起來年久失修,已經爛的不能再爛了。


    汪綾扶著汪雲走進屋子,靠著一處牆根坐了下來,汪雲很虛弱,嘴唇幹裂。


    汪綾指了指門口的井,示意自己去打點水給她喝,汪雲點點頭。


    汪綾起身往門口走去,走到井口,低頭往井裏看,有水,汪綾很高興,她們已經走了快一天了,半點米水未進,此時她們已經口渴到不行了。


    汪綾拿起擱在一旁木桶,拍了拍木桶上的灰,剛要扔進去,借著月光,就看見井裏探出一個女人的頭來!猛然抬頭,直直的望著她,汪綾嚇得扔掉手中的木桶,跌坐在地上,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隻能不斷往後退。


    阮元此刻正坐在屋裏,將陳昆給的錢袋子拿出來,倒在桌上,滿心歡喜的清點著,“十一兩,十二兩……”


    清點到最後,阮元幸福的閉著雙眼,左手抱著桌上的銀兩,“四十二兩。”


    “喂,桌子下還掉了一塊碎銀子。”


    這聲音?是易零!阮元猛地起身,看向門口,疑惑的開口,“門關著的啊。”


    “這兒呢!”易零背靠窗沿,坐在窗前。


    阮元應聲望去,“易零?”


    “嗯。”易零悠悠的迴應。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來幹什麽?”這廝不會是來……要迴銀子的吧?!想到此,阮元趕緊彎腰撲在桌上,將銀子護在自己的身下,“這銀子是我的,你別想要迴去。”


    易零跳下窗,進了屋,也彎著腰,笑著輕輕捏了捏阮元的鼻子,“不跟你搶。”


    “當真?”阮元將信將疑。


    易零又拾起地上掉落的那塊碎銀子,放在桌上,無奈一笑,“當真,一共四十三兩!”


    阮元這才起身,一邊將銀子放迴錢袋子中,一邊義正言辭道,“倒不是我想私吞,我們望楊山如今還背著債,不得不細細打算,不然這日子怎麽過下去的,你想啊,柴米油鹽得要銀子吧,還得買衣服,過節的時候在買些糕點什麽的,都得花銀子,這銀子來之不易,可得好好存著。”


    “是是是,聽你的。”易零拿起桌上的一塊碎銀,在空中又扔又接的把玩兒著。


    阮元一把奪過銀子,又小心放進錢袋子裏,皺著眉頭佯裝責怪,“這銀子是拿來玩的嗎?”


    易零微微一笑,屁股一挪,坐在桌上,“你這麽會打算,那日後誰要是娶了你過門,日子豈不是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


    阮元隻是笑著,故作謙虛的咳了兩聲,並不做聲。


    “唉,也不知道我日後,有沒有這個福氣能娶到一位賢惠的娘子?”易零歎氣。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阮元還沒問些什麽。


    易零轉頭看著阮元又道,“讓你給我找個嫂子,很難嗎?”


    謔!是這意思!這是還念著劉府劉音容呢?阮元沒好氣道,“我上哪兒去給你找媳婦兒?要找你自己找去!”


    “你真找不到?”


    “真找不到!你那要求,又要傾國傾城,又要溫柔似水,又要家財萬貫的?是不是目光太高了點?”這廝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除了劉音容……“怎麽?你喜歡劉音容?”


    阮元問出這話時,心裏其實狠狠的捏了一把汗,他不會真的喜歡劉音容吧,那他對她的這些照顧又算哪門子事?


    嗯?這豆芽菜腦子裏想些什麽?他原隻是想逼她一逼,怎麽搞成了這副德行,易零立馬反駁,“不是,你從何處看出我喜歡她了?”


    “你自己說的,喜歡傾國傾城的,溫柔似水的,家財萬貫的,除了劉音容還有誰?而且……”阮元壓低最後一句話,“你們走得那樣近。”


    “我……”他這算是給自己挖坑,自己跳嗎?易零無奈的笑著解釋,“誰告訴你我喜歡她了,你這腦子在想些什麽,她身子這樣弱,我還是喜歡能蹦能跳的,最好能挑著水桶爬上一個山頭兒的人。”


    能挑著水桶爬上一個山頭兒的人,說的不就是阮元嗎。


    所以,易零喜歡的是她?


    這算是對她變相的表明心意嗎?易零的心思果真是在她身上的。


    想到這兒,阮元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揚。


    可偏偏易零記仇,白日的事他可沒忘,而且,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直白的告訴阮元自己的心意,得等個合適的時機,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在告訴她。而且本就有個蔡軍,又多了個陳文出來,易零還不確定阮元的心意,雖然上次因為害怕失去阮元,讓他更加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本著兩情相悅的原則,他一定要確定好阮元的心意才行。


    “不過你就不行,窮的一清二白,本來我們望楊山就背著債是吧,我可不得找個家財萬貫的娶迴家。”易零捏著自己的下巴,搖了搖頭。


    哼,她就知道!這廝就是個王八蛋!阮元推了一把易零,想要將他趕走,“滾滾滾,我要睡覺了。”


    “這月亮才剛爬上來,睡什麽覺?”易零起身指著窗外的月亮,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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