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準備去搭戲台子了啊。


    易零接過後,從懷中掏出錢袋子,放了些碎銀子在阮元手中,“交代完了就早些迴來,可不要耍什麽花樣。”


    “知道知道。”阮元笑著點頭。


    “給自己做幾身衣裳後,餘下的錢你自己看著在買些什麽你們女兒家的東西,不夠你先讓老板記賬上,我來補。”易零又囑咐道。


    阮元掂了掂手中的碎銀子,足足有八兩銀子,沒想到這廝還挺大方的,笑道,“多謝師兄。”


    “行,那待會兒我們城門口匯合。”易零說完,就背著背簍轉身離開。


    阮元看著消失在人聲沸鼎中的易零,勾唇冷笑,“牢子裏匯合吧你!”


    阮元再沒逗留,朝著府衙的方向就一路狂奔,跑到衙門,根本顧不及喘上兩口氣,就“咚咚”的敲響了門口的大鼓。


    這大白天的擊鼓鳴冤,很快就引得眾人圍觀。


    動靜傳到了衙役那裏,隨著衙門打開,一眾身穿墨藍色長衫的衙役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年輕的男子,衣著紅黑相間,胸口也繡著一個諾大的“捕”字。


    麥色的肌膚,眼神堅毅冷峻,左眼處被半塊鐵皮麵具遮住了,麵色也是異常的冷,讓人看一眼都會忍不住戰栗害怕。


    南七厲聲詢問,“何人擊鼓?”


    見來了人,阮元忙扔下手中的鼓槌,瞅了一眼為首的,看來是個新招的,竟然不認識她,又跪在地上,“大人,小女子有冤情。”


    “是何冤情?”南七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阮元,看清阮元的外貌後,心中猛然一驚,人麵城的臉!不,不可能,人麵城已經是空城了,而且人麵城造出來的臉是有保質期的,頂多隻能保存半年。


    他也清點過人麵城的人,隻有一名女子不見蹤影,難不成是眼前這姑娘,不對,他分明看見那姑娘是被人擄走的,況且那姑娘也不是這個模樣。


    而且那張臉雖然同有妖媚之氣,但還是有些許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她的雙眼睛充滿了欲,同人麵城的那些眼睛不一樣,那些眼睛都出自花月閣,卻是沒有神韻的,且換臉之人麵部僵硬,猶如木偶,不能做太多的表情。


    “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阮元忿忿開口,“還請大人明察,還小女子一個公道啊!”


    阮元的話聽得底下是一片唏噓,圍觀的人群中站著一黑衣男子,背上挎著背簍,雙手環抱,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一幕,他就知道,這豆芽菜沒憋什麽好屁!


    待阮元跟著衙役們進去後,易零緊跟著也走出了人群,底下竊竊私語的眾人也慢慢的散了。


    阮元被帶到大廳,規規矩矩的跪在公堂上,伴隨著棍子搗地的“威武”聲,洛陽的知府大人王煉,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就坐上了案椅,又摸著自己的胡須問道,“堂下何人呐?”


    阮元抬起頭,笑眯眯的看著王煉,“王大人,是小的,我呀!阮元,城東口兒的阮元,我上個月還給您打過葡萄釀呢。”


    阮元和王煉是老熟客了,阮元和她那幾個兄弟也是因為淨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三天兩頭就被送進來。


    王煉可憐阮元身世淒苦,也沒犯什麽大事兒,偷的也都是些洛陽城富家“毒瘤”的錢,也算是為民除害,就沒與阮元計較,通常就是打幾個板子,關個幾天,做做樣子就放出來了。


    上個月,阮元還因為毆打趙家公子趙謙被送了進來。


    那趙謙經常仗著自己有錢強搶民女,阮元漂亮,趙謙早就對阮元虎視眈眈,幾次三番的糾纏,非要阮元做他小妾,甚至不惜用藥將阮元迷暈帶走。


    阮元沒有辦法,隻能和陳麻子他們,設計將趙謙哄騙出來,蒙上臉,扮成強盜,搶了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又毒打了一頓,打掉了陳謙的兩顆門牙才作罷。


    結果臨走之際,馮招財的麵巾不慎掉落,被趙謙認了出來,趙謙就將阮元幾人告上了官府。


    後來就是阮元與王煉做交易,幫他排隊買到了洛陽城最好的葡萄釀,王煉一高興才放了她。


    聽著阮元提起這事兒,王煉畢竟是做官的,公然受賄,麵子上也是掛不住的,更何況他旁邊還站著從長安來的,輔佐他的南捕頭—南七,這南七他早有耳聞,為人剛正不阿,鐵麵無私,辦起案來,更是雷霆手段。


    王煉咳了幾聲,緩解尷尬,又無奈的開口,“怎麽又是你啊,我說阮元啊阮元,你就不能讓本官清閑幾日嗎?”


    “王大人,小的有冤情啊!”阮元趕忙開口。


    王煉端起案桌上的茶杯,用蓋子撥動了幾下茶水,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倒是稀奇,往日都是別人來狀告你,今日倒成了你擊鼓鳴冤了,聽說還是強搶民女,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想不開?”


    此話一出,就連站在兩旁的衙役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喂!有這麽說話的嘛?說得好像她很磕瘮似的。“王大人,小人絕無半句虛言啊,就為這事兒,小人差點丟了半條命,你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


    “這麽嚴重,那你且細細道來,本官定為你討迴公道。”王煉抿了一口茶,又咂了咂嘴。


    “事情是這樣的,幾日前,小人聽說望楊山收徒,小的就去了,怎知那竟個天大的騙局,望楊山的那老頭兒,和他那小徒弟一起唬我,不光搶走了我所有的錢財,還將小人強行擼進石洞,讓小人成為他們免費的勞動力,不光如此,那天殺的易零還將我當做蛇妖的誘餌,害我險些喪了命,大人,你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說著,阮元又朝王煉磕了一個頭。


    王煉扣了扣自己的腦袋道,“這望楊山上的兩位師徒可是我們洛陽城鎮妖捉鬼的道長,為人也是十分慈善,深受百姓的愛戴,本官也是見過的,怎麽到你這兒,這兩位德高望重的道長就變得這麽不堪了?”


    “大人,小人句句屬實啊,若有半句虛言,必遭天打雷劈!”阮元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言辭懇切。


    “好好好,本官暫且相信你說的,隻是小元啊,那望楊山收徒這事兒,本官也是有所耳聞的,你這腳也不是長在別人身上的……”王煉的話是暗裏說著阮元是自己上的山,怨不得旁人。


    “是我去的沒錯,但是大人!那可是高危職業啊,一個不小心,小人就成了那些個麵目可憎的妖怪的裹腹之物了!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阮元聽到這話氣急了,眼瞅著就要起身同王煉理論一番,“大人,你如若不信,大可傳蔡軍等人,他們都能替小的作證,還有那賣糖人兒的楊老頭兒,當日,小人就是聽信了他的話才去的……”


    “放肆!”站在王煉身側的南七厲聲喝道。


    阮元一向沒規矩慣了,但見南七這模樣,還有不敢說話隻知道撓頭的王煉,阮元心中就明了了,新來的這個捕頭,指不定權利比王煉這胖子還大,思及此,阮元隻得老老實實的跪著。


    “是是是,你別急,你別急……”王煉趕緊寬慰道,隨後又招手,“去將楊老兒和蔡軍等人召來。”


    正此時,又一衙役匆匆進門來報,“啟稟大人,門外有一男子自稱是望楊山的小道長易零,說自己不見了小師妹,特來向大人尋求幫助。”


    這是個什麽事兒啊?王煉無奈的擺擺手,“招他進來。”


    阮元嚇得一愣,完了完了,這狗賊是怎麽知道她在這兒的?


    “大人,王大人誒~大人你可一定要幫幫草民啊,大人誒~”還沒瞧見易零,就遠遠的聽見了易零的唿喊聲。


    “大膽!廳堂之上,不得喧嘩!”領路的衙役企圖製止易零的聒噪。


    “官爺,官爺啊,這知府大人現在何處啊?我那不足我肩頭高的小師妹不見了,若是被什麽賊人給擼去了,那可如何是好啊,哎呀,你別攔著我了,我要見大人,大人~王大人~”易零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身旁的衙役,背著背簍,一路小跑到了廳堂之上。


    衙役們見易零“來勢洶洶”,忙用手中的棍子攔住了易零。


    易零被擋在門口,隻能將自己的腦袋使勁兒往裏湊,嘶聲力竭的吼道,“大人呐大人,草民可算是找著你了!大人呐,草民前幾日新得了個乖覺的小師妹不見了,想是被什麽賊人給擼去了,你快快撥些人與我,同我一起去尋尋我那可憐的小師妹吧,大人呐……”


    王煉被易零吼得實在頭疼,揮了揮手,讓衙役將易零放了進來。


    易零大步踱到阮元身旁,撩起衣角,跪了下去,又雙手抱拳,“大人,草民這事兒可耽擱不起啊,若是我那小師妹有什麽好歹,我可怎麽跟她那腿腳不利索的老母親交代啊,大人呐~”


    腿腳不利索的老母親?這阮元不是說自己是棄嬰,被一老尼姑養大的嗎,從哪兒來的老母親,王煉看著跪在台下阮元,質問道,“阮元,你自幼在道清庵長大,本官竟不知你還有個老母親,你倒與本官說說,你從哪兒得了個腿腳不利索的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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