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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個別文藝兵之外,一般人都是按兵役法規定的年齡參軍的。這就意味著,你須將一生中最好的時段獻給部隊,至少是將青春獻給軍營。所謂解放軍是個大學校,沒有到了中年才進學校的。


    這個年齡段裏,除了刻苦學習、努力工作、積極要求進步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兒是要解決個人問題。這就不能不涉及到審美,即你想找一個什麽樣的對象,你理想中的女性是什麽樣子。至於成不成,是否是剃頭匠的挑子——一頭熱,那是另外的問題,先不管它。


    我在參軍之前的幾年裏,私下裏覺得最美的女性應該是上著黃大衣,下穿藍褲子,紮著小辮刷,說著普通話;當然臉模樣及身段也要說得過去,你讓豬八戒穿著黃大衣也漂亮不到哪裏去。我是說在同種情況下,你若穿著黃大衣,說著普通話,要比不穿黃大衣、不說普通話分值或含金量要高些。


    我們那批兵是“文革”之後的第一批,那時大學不招生,幾乎所有的熱血青年都將參軍看成是最好的出路,部隊也就有機會將一些思想較好學業也不錯的青年吸收進來;至少不像過去那樣,隻招些高考或中考的落榜生。像我們那樣的導彈試驗部隊就更是集聚了一批不錯的男女青年。用接我們的那個李參謀的話說叫渤海之濱,集聚了一批優秀的子孫。在那樣的一種環境裏麵,我先前的那種審美標準,確實是很容易就能實現的。


    麻煩在於,我當兵之後隻在連隊呆了一年即調到政治部搞報道去了。那時的政治部是個什麽概念?叫思想的司令部,靈魂的指揮部,它本身的隊伍也必須是思想、業務、作風“三過硬”。你要稍微有一點不健康的思想苗頭,馬上就會有人找你談話。比方說,那時我們食堂的紅燒肉是三毛二分錢一份,一般同誌每次都是要半份的,你如果要了完整的一份,禮拜六的黨小組會上絕對會有人站出來嚴厲地批評你是享樂主義,還可以上綱上線分析成你是腐化墮落,忘記了世界上仍有三分之二的人仍在受苦,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至於講一點審美什麽的,那根本就不可能。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對那些女兵、女軍官的毛病知道得太多。她們單位的領導在匯報本單位的思想動態並舉例說明的時候,一般也要提到她們的名字。開完了會,你於某個場合跟她對上了號,她在你心裏的形象就算完了,即使再漂亮,你也會大打折扣。比方說,某同誌形象較佳,也挺要求進步,走到哪裏都背著個裝有毛**著作的黃挎包,得空就拿出來學上那麽一段,可她不講衛生,襯衣領兒上永遠是一圈黑汙,早晨也不出操,髒兮兮的個手躺在被窩裏就吃餅幹,你對她會有什麽印象?特別在你那樣敏感的年齡段裏麵?


    那時美的參照物也不多。看完了《紅燈記》,我們就認為李鐵梅是最美的。我們要說誰誰誰漂亮的時候,就說她長得跟李鐵梅差不多。有一個被人們認為像李鐵梅的女同誌(其實並不像,我後來看《望鄉》的時候,覺得她更像栗原小卷),其又饞又懶就與她的漂亮同時有名,你一提又饞又懶,就都知道說的是誰。有時你在走廊上遇見她,問她吃飯了又饞又懶?她也不惱,栗原小卷式地笑一下說吃了或沒吃了事。最後整得她二十八了還沒人敢追求。所謂皎皎者易汙,嬈嬈者易折,有不虞之譽,也有求全之毀,越美毛病就越多。


    ——噢,這個例子還不一定恰當哩,即使現在,一般人也都重視美德而輕視美麗是不是?我其實想說的是,在一種極左的氣候裏麵,我們的審美往往被一些政治的因素所左右,我們明知“栗原小卷”的又饞又懶有誇大的成分在裏麵,就是真實的毛病也不是不可以改的,可還是不敢冒那個險,所謂張家溜溜的個大姐,任我溜溜的個求,不是那麽簡單的,你隻能退而求其次。


    總之,在那樣的氣候裏麵,我們政治部的人很少有誰在本機關找對象就是了。個別硬著頭皮找的,三談兩談也會黃。有那麽幾年,一些業務處及科研所的人就管我們政治部叫斷交部。直到現在我腦子裏也還存著許多真實的斷交與失戀的故事。失戀的故事比成功了的愛情故事一般都要生動得多,也挺有懸念,隻是主人公的滋味不好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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