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飯菜已經擺滿了一桌。


    菜肴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燭光搖曳,將一切映得溫馨而明亮。


    小芮坐在桌旁,看著清音忙碌的身影,她曾嚐試去幫忙,卻被婉拒道:“小芮,你幫助了我很多,也為蘇羽做了很多事,這一次,就讓我自己來吧。”


    小芮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竟一時無言,她看著清音的模樣,忽然感到鼻尖一陣酸澀。


    原來,這三年裏。


    清音姑娘不止在改變著自己,也在試圖敞開那扇封閉的心門。


    她端著湯碗,仔細地擺放著餐具,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卻充滿溫柔。


    碗筷擺放整齊,湯盅微微冒著熱氣,仿佛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一切都準備妥當,隻等蘇羽迴來。


    她將最後一個小碟子擺正後,轉身走向小芮,坐在她身邊。


    低頭思索片刻,她忽然抬起頭,目光認認真真地看向小芮,“小芮,你能告訴我,什麽叫做‘責任’嗎?”


    “啊?責任?”


    小芮一愣,眼中閃過一抹錯愕。


    顯然沒料到會被清音問到這個問題。


    清音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困惑,“我曾不止一次聽蘇羽念叨過這個詞。”


    “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意思,書上也沒有提到,所以我才問你。”


    小芮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認真答道:“我認為,責任就是做好分內之事。”


    她指了指書房的大門,“比如,陛下讓我看好這扇門,不讓任何人進入,這就是我身為丫鬟的分內之事。”


    說到這裏,小芮的目光柔和下來,帶著一絲追憶,“其實……曾經的我,是個無家可歸之人,是陛下救了我。”


    “他不僅救了我的命,還讓我踏上修煉的道路。即便我資質平平,本不該有資格留在這裏,但陛下見我可憐,就將我留在了宮中,成為一個普通的丫鬟。”


    沐清音安靜地聽著,心中若有所思。


    小芮繼續說道,語氣滿是敬仰,“我覺得陛下的分內之事,便是保護他的子民,為他們帶來安寧,帶去希望。”


    話落。


    她看向一旁的沐清音。


    見其沉默了很久,始終沒有開口,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便也不再說話。


    沐清音低下頭,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輕聲呢喃,“我的分內之事……是什麽呢?”


    雪花輕輕落在窗外。


    房間內寂靜無聲,隻有暖爐的火焰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她思索了很久,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權衡著答案,直到某一瞬間,她的眸光漸漸明亮起來。


    “是……不讓蘇羽擔心。”


    她在心中輕輕地迴答自己。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


    伴隨著推門的聲音。


    一抹熟悉的身影踏進了書房。


    沐清音聽到動靜,仿佛是本能般的抬起頭,眼中瞬間湧起溫柔的光彩。


    蘇羽緩步走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清音,我迴來了。”


    “沒想到小芮也在啊,難怪我在門口沒看見你。”他笑了起來。


    “蘇羽!”


    沐清音的嘴角輕輕揚起,迅速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


    與此同時,小芮起身行禮,解釋道:“見過陛下!今年的雪有些大,清音姑娘便叫我進門躲雪,但這是小芮自作主張進的門,與清音姑娘無關。”


    “還望陛下懲罰!”


    說著,小芮低下了頭。


    蘇羽聞言,微微一笑。


    他輕輕擺了擺手,“小芮,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今晚清音做了這麽多菜,要是吃不完豈不是浪費?”


    “陛下所言極是。”


    小芮一怔,不明所以。


    “既然如此,我懲罰你今晚多吃點菜,不許浪費。”蘇羽戲謔道。


    小芮一時愣住,抬起頭不知所措地看向蘇羽,而沐清音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看了一眼還愣在原地的小芮,輕聲說道:“小芮,坐下吧,蘇羽不生氣的。”


    而後,她輕輕拉住了蘇羽的手,溫柔地說道:“別站在門口了,快過來,飯菜都擺好了。”


    蘇羽低頭看向那雙拉著自己的小手,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順從地跟著她往裏走。


    屋內,燈光柔和。


    將兩人的身影拉長。


    沐清音牽著他的手,步伐輕快,臉上帶著自然的笑意,那笑容裏是藏不住的滿足。


    很美。


    他微微偏頭,看著她那認真的側臉,心中一陣溫暖湧起。


    他的目光又落在餐桌上,那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每一道都擺放得精致細膩,顯然花費了不少心思。


    “清音,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他低聲說道。


    沐清音迴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輕聲說道:“隻要你迴來了,就不辛苦,因為呀……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蘇羽的心微微一顫,沒有再接話。


    分內之事......


    責任麽?


    她是以什麽身份的責任呢?


    思緒至此,蘇羽沒有再深想。


    他知道清音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默默關心著自己。


    每一道菜。


    每一個細節,都飽含著她的用心。


    三人圍坐在桌前。


    屋外雪落無聲,寒風肆意。


    而屋內,卻暖意融融。


    燈光下。


    沐清音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的碗裏,聲音輕柔,“快吃吧,上次你說喜歡,這次我可多做了不少呢!”


    “好!”


    蘇羽低頭看了看碗裏的菜,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緊接著,她又分別夾了幾樣菜放進小芮的碗裏,“小芮姐,這幾年謝謝你了。這些菜有點遠,我夾給你。”


    “多謝清音姑...妹妹。”


    小芮一怔,有些激動。


    “不用謝!”沐清音輕輕地哼著曲兒,自顧自地夾起飯菜,送往嘴裏,“小芮姐,你的任務可重了,飯菜這麽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清音妹妹幫我多吃一點吧!”


    “真拿你沒辦法呢...”


    “誒嘿,清音妹妹真好~”


    兩人之間的對話像是一股暖流,悄然融化了書房裏的寒意。


    蘇羽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心中浮起一抹說不出的情緒。


    這樣的場景,讓他感到陌生。


    現在自己卻又置身於其中。


    從他記事起,便從未有過血親。


    幼時,他被妖獸養大,所知的世界是冰冷的,形單影隻是他的常態。


    他沒有家人溫聲細語的關懷,也沒有同桌共食的笑語歡聲,一切的情感、時間都被修煉所填滿。


    他隻是為了活著而修煉。


    後來,他曾見過別人家的溫暖,別人也曾將溫暖分給過他,哪怕隻有一份,哪怕隻是短暫的片刻。


    他也發自內心的羨慕。


    再後來,他是為了正義而修煉。


    如今,他眼前的清音和小芮,竟讓他恍惚間生出一種家的錯覺。


    仿佛他們三人本就是一家人。


    不!


    他們就是一家人。


    三個受過傷,卻沒有血緣的人,組成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


    “我要守護好這個家。”


    蘇羽心中默念。


    自他稱帝後,這是他首次誕生私心。


    百年之內。


    他,必成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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