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貴婦人,一邊看著新鮮,一邊又覺得淮陽王實在是太嬌慣著新婦了。


    據說那新入門的王妃前些日子穿了不合適的鞋子,磨破了腳,所以王爺一早就讓各位管事通告賓朋,新娘子身子不爽利,待一會拜過天地,飲過合巹酒之後,便要早早入洞房坐床了。至於鬧洞房一類的一概謝絕,還請賓客們多多飲酒吃菜,莫要前往新房了。


    其實淮陽王不說,滿眞州城敢鬧王爺洞房的人也鳳毛麟角,壓根就不會有人起哄著去鬧。


    不過趙泉的心裏卻頗不是滋味,隻悵然看著好友牽引著那光豔照人的女子走過姻緣橋,在賓朋好友的道賀聲裏一路前往高堂過禮。


    雖然因為定下的成禮日子匆忙,所以西州陸家大舅舅還在半路,沒有送親之人。不過好在淮陽王在眞州結交了不少清雅之士,隨便拉出幾個胡須皆白的書畫高人充了眠棠的叔公親友,也算過得去臉麵,畢竟這般大喜的日子,誰也不會拽著大師們的衣袖子去問,他們家的家譜上可有淮桑縣主的名姓。


    不過柳眠棠的親友團裏,倒是有幾個自己的相交,那賀家的賀珍便是一個。


    說實在的,若不是當初賀珍去看她時,無意中說出了綏王所在的惠州碼頭的異動,眠棠也不會及時警醒,聯想到綏王要派人偷襲眞州。


    眠棠覺得人與人之間都是一個緣分,隻不過有些結下的是孽緣,有些結下的是福源。


    她失憶之後,真心結下的姐妹之交,西北蠻部的女王算得一個,這位賀三小姐也得算作一個。


    更何況這位賀小姐還有心靠著新入門的王妃好乘涼,多擴展下自己的商路呢。


    於是這一段友誼維係起來也十分輕鬆。


    眠棠向來是對朋友豪爽大氣的,所以今日自己大喜的日子,自然邀請了賀珍前來。


    隻是賀珍立在人群裏直衝著她眨巴眼兒,看上去也並不是感動得流淚到抽筋的樣子。


    眠棠瞟了她一眼,看她眨眼擺手的似乎更急切,便趁著芳歇扶著自己跪下給太妃行禮的功夫,對她低語道:「一會你去尋賀三小姐,問問她有何事要跟我說。」


    芳歇聽了趕緊點頭,待得眠棠與王爺禮畢時,有侍女端來燙了金字「百年好合」的瓠瓜,讓王爺與王妃共同執握金刀,將瓜剖為兩半,二位新人各自執握一半,斟入美酒,繞過彼此的胳膊,一飲而飲,就此飲過了合巹酒,便正式結為夫妻。


    眠棠抿幹了嘴裏的白開水,知道這一定又是王爺吩咐人將喜酒換成了清水,不由得抬眼衝著崔行舟微笑。


    崔行舟也寵溺地看著她,從今以後,這個女子便是他的妻,若想再抬腳走人,得看他批不批準了!


    眠棠並不知自己夫君心裏流轉的念頭,隻轉過臉兒,微笑接受著眾人的祝福,也正瞥見賀三小姐將芳歇拉拽到一旁竊竊私語。


    崔行舟不想讓柳眠棠太過勞累,所以行了拜堂之禮後,便將她領入了洞房。


    不過新娘子可以偷懶,崔行舟這個新郎官兒就不好躲著不見人了。


    他軍中的部下今日來了很多,立意要將他灌倒,麵對這些出生入死的部下,淮陽王可不好推脫,所以囑咐眠棠一會吃些東西先睡下後,他便前往大廳陪客去了。


    不一會,芳歇匆匆趕來,眠棠讓幻雪和雁容先出去給她端些吃食,然後才問芳歇:「賀三小姐與你說了什麽?」


    芳歇趕緊迴道:「三小姐說,她今日在眞州府門外排隊等著進城時,聽見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與一旁等著進城的人吹噓,說他是淮陽王要娶的王妃的親哥哥。」


    眠棠聽得一皺眉:「什麽?」


    芳歇接著道:「賀三小姐也嚇了一跳,自然要仔細打量這人。當時這男子的身旁還有旁人,似乎在小聲叮嚀他低調些,莫要壞了兄妹相認的大事。三小姐覺得有些蹊蹺,眼看著這男子一身破衣爛衫,滿臉的汙泥跳蚤,而一旁的那些個人卻個個是錦衣華服,並不相稱,怎麽看都不像是一路的,怕是您先前的窮遠親前來胡亂攀親戚攪鬧。可是王府之地,突然冒出這些不知輕重的人來,叫王府的臉麵往哪裏擱放?當時您店鋪裏的夥計陸義領著幾個兄弟也跟著賀三姑娘來給您送賀禮,陸義聽了賀三姑娘的疑慮,就讓他的弟弟陸全假裝遺失了錢袋子,直拉著那窮漢子不放。引來官差聞訊,扣了他們去官府聞訊。隻是賀三姑娘怕裏麵有什麽不妥,便想告知您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眠棠聽得一皺眉。若是說起來,她還真有個親兄長被發配邊疆。


    當初她與崔行舟和好後,他曾有意將她的兄長接迴來。可是看過兄長卷宗的柳眠棠卻婉言謝絕了王爺的好意。


    兄長柳展鵬犯下的罪行累累,因為貪墨錢財而誤了許多懷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前程,更有甚者,因為他徇私舞弊,累得一位心高氣傲的學子懸梁自盡。活生生的人命一條,如何能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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