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沒一會兒就跑上來迴道。


    “侯爺,是門口有位老者想把他的兩頭驢賣到樓裏做肉驢。”


    “隻是那兩隻驢,一隻病著、一隻才剛下生不久,樓裏夥計不肯收,那老者就賴著不走了,估計是有什麽困難吧。”


    溫策點點頭:“一會兒你下去給點銀錢,打發走便是。”


    溫理禮好奇的盯著樓下心想,那大驢還生著病,如果這裏不收,也會被拉去別處賣掉吧,何況這病驢如何能給人吃,這不是害人嗎?


    她這麽想著,本來伏在地上“昂、昂”淒叫著的大驢,突然似有所感的抬頭向樓上看去,那雙忽閃忽閃的眼裏好似閃著淚光和乞求,就這麽和她對視上。


    它旁邊那隻小驢還試圖用嘴巴去把大驢推起來,但是那隻大驢始終沒有動,就那麽抬眸乞求的向上望著,溫理禮不知怎的看到這一幕眼眶濕潤了起來。


    她想到了遠在另一時空的師父,和這一世的父母親人,那大驢是在求她救救那隻小驢吧。


    眼睛望著樓下,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直直掉在溫策的手臂上。


    溫策一挑眉,把閨女轉了過來,抬手為她拭去淚水。


    “嗚、嗚、不、爹爹。”溫理禮伸出短胖的小手指,指著樓下的一伏一站的兩頭驢。


    “膩膩、嗚嗚嗚……要。”


    “爹爹、買。”


    溫策皺著眉:“理禮乖,這是驢如何能買迴府上,若是將你踢傷了怎麽辦?”


    他這種自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金貴公子,隻覺的驢是尋常百姓家做苦工的用的,侯府裏哪裏用的上毛驢,何況家中孩子多,買迴去若是傷了人可就不好了。


    “嗚嗚嗚……”


    “爹爹。”


    但是他態度再強硬也架不住自家閨女聲音嬌軟的叫他爹爹,他心裏開始動搖了。


    宋懷菱看著自家夫君抱著哭泣的女兒一臉無措的表情,用袖子捂住嘴巴偷偷的笑了。


    太夫人可看不得寶貝乖孫女可憐兮兮的樣子,用極小的聲音提醒道:“咳,咱府上那麽大地方,一頭驢它能占多大地方。”


    溫理禮耳朵靈的很,見祖母都發了話,哭的更賣力了。


    主要她真的控製不住,自打穿越成了個娃娃,她表達委屈和難受的情緒就剩下一個哭,眼淚好似斷了閥門的水壩,勢不可擋的衝出眼眶,這話雖誇張,但一點不虛,可能這就是小孩子的本能吧,她一個穿越時空而來的老瓤子也無法違背這種天性。


    溫姝頭一次看小侄女哭的這麽傷心,二哥臉色又不好,她還以為二哥要發脾氣,她從小到大,最怕二哥怕脾氣了,嚇得剛剛她都沒敢說話,這會兒才找迴聲音:“呃、要不、二哥把驢放到我的芳菲院吧,我不怕踢。”


    “噗呲。”


    “哈哈哈哈。”溫勝和太夫人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嗚嗚、爹爹。”


    溫理禮小胖臉兒哭的通紅,水汪汪的明亮大眼直直盯著他,她連眼都不眨,就任由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溫策終於妥協。


    “好了,寶貝別哭了,嗓子都哭啞了,爹爹把它們買下就是了。”溫策手忙腳亂的給懷裏的小磨人精擦著眼淚,一邊吩咐著。


    “江添,你下去問那老者買下那兩頭驢。”


    “哎,我這就去。”江添轉身就欲走。


    “等等,我同你一起去。”溫勝知道溫策不想碰見那姚姓父子,就打算起身自己去看看。


    溫理禮看大伯要下去,急忙朝著帥氣的大伯伸出了雙手:“伯、抱、膩膩。”


    溫勝好笑的看著她:“呦,咱家小哭包不哭了?”


    溫理禮有一絲難為情,臉上更紅了,心想,【啊,我又控製不住,突然就很想哭,我有什麽辦法。】


    溫策不欲見那姚姓父子,於是便把溫理禮放到了溫勝懷裏。


    溫勝掂了掂手裏的小侄女,笑眯眯的說:“小姑娘長大了,肉乎乎的,哈哈哈哈。”


    溫理禮臉色爆紅,因為翰林院很忙,很少在侯府碰到大伯,大伯抱她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如今大伯突然抱她,她還有些害羞,內心開始發起瘋來。


    【突然被一個帥哥擁入懷中,可惜帥哥竟是我親大伯。】


    太夫人看到溫勝和江添帶著小孫女出去後,責怪對溫策說道:“你也真是的,兩隻驢而已,放哪不能養啊,你惹哭她做什麽?”


    溫策無奈的歎了口氣:“母親,我這不是怕那驢子發起瘋來傷了孩子們嗎?”


    “我看那毛驢兒發起瘋來,也沒你發起瘋來可怕。”太夫人想起兒子年少輕狂時幹的那些混賬事兒,無情吐槽道。


    溫晏寧聞言瘋狂點頭讚同:“是啊,祖母,爹爹發起瘋來打人才疼呢,上次我那屁股都被打的烏青了,江添哥哥還笑我是小黑屁股蛋兒。”


    宋懷菱和溫策同時瞪了眼嘴貧的小兒子,嚇的溫晏寧不敢看爹爹的眼睛,跑到祖母身後躲了起來。


    想到女兒宋懷菱又笑著說:“理禮一向很少哭鬧,是最最省心的孩子,她應當是看到大驢帶著小驢,不忍心看它們被吃掉才會如此。”


    太夫人聞言點點頭:“嗯,咱們理禮是個心善的好孩子。”


    太夫人說這話,估計完全忘了自己家乖孫女惡狠狠啃著大雞腿時的兇殘模樣了。


    剛剛吃了一肚子肉的溫理禮還不知道此時被深深的誤解了。


    其實她可沒那麽聖母,她現在的身體是隻人類幼崽,完全沒有辦法主觀表達自己的想法,好似隻能張嘴哭嚎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她也不想的。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這是頭病驢總不好賣給酒樓吧,就當她積德行善,救了這兩頭驢也免去了樓裏的食客誤食病驢,對,就是這樣。


    溫勝抱著小侄女來到樓下,見那老者衣衫襤褸,明明是已經入冬,衣裳卻單薄,他站在風口處冷的打著哆嗦。


    那兩頭驢也是,大的好像站不起來,似在忍著痛,看到有人靠近也停止了哀嚎無力的趴在地上喘息著,小的那隻瘦弱不堪,腿腳不穩,看上去沒出生幾天的樣子。


    溫勝示意江添上去問問。


    這一問那老人家顫顫巍巍迴道:“這位大人我也不想的,隻是家中有難處,我妻子得了重病,孩兒遠在他鄉,我隻能賣了我這老夥計……”


    那老者哽咽著留下了幾滴渾濁的淚水:“它老了病了,我沒有銀錢給它醫治,我隻得狠狠心賣了它換錢救我妻子,人的命可總比驢要值錢吧!”


    說著控製不住捂著臉哀嚎起來,“是我混賬啊,我的老夥計給我賣了一輩子苦力,到頭來要被我賣來殺肉啊,可我是實在沒有辦法。”


    溫勝聽著也於心不忍,一手抱著懷裏的小侄女,一邊掏出銀錢,一隻驢子的市價大概在五兩左右,何況這老弱病殘驢,溫策和江添掏光全身也就湊了不到七兩。


    最後還是大金牙有眼色,拿了二十兩銀錢遞出來:“大老爺,哪能讓您付錢啊,小的來付,小的的來付。”


    笑話整個天香樓都是侯府的,他一個掌櫃可不就得有眼色點嗎?反正走的是樓裏的賬,大金牙被自己的聰明才智深深折服,得意的撚起一撮胡子眯著眼睛搓了搓。


    那大驢趴在地上蔫噠噠的,小驢把頭埋在大驢頸側看不見臉。


    溫理禮見大伯付了錢,內心不真實的悄悄感歎:【我這就有驢了?】


    【萬萬沒想到,咱這輩子還能養上驢呢!……也算個不錯的人生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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