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先生,有什麽頭緒嗎?”荷夫人已經緩了過來,她催動著旁邊的草叢給陶洮編了一張小床,又給兩人織了兩個凳子出來。嚴衝迴來之後一直若有所思,她無聊在附近轉了轉,迴來給嚴衝帶了幾個果子。“真是抱歉,我方才…失態了,非但沒幫上忙,還勞累您救我…”


    “無妨,荷夫人真是客氣了。”嚴衝趕忙起身接過野果,臉上表情一時有些尷尬。“是我不了解此處情況就貿然叫您前來,差點將您置於險地,我該說抱歉才對…”


    “咱們倆還是不要客氣來客氣去了,先想辦法把這裏的事情弄清楚吧。”荷夫人朝他擺擺手,儀態優雅的坐到凳子上。“您迴來之後就始終在沉思,可是在村民那裏發現了什麽線索?”


    “倒還真有一些。”嚴衝嚐了幾個果子,酸酸甜甜甚是可口,他想了一下,視線轉移到荷夫人身上。“村民說山穀以前是個村子,後來天火降世,將整個村子焚燒殆盡。那些土層之下的白骨,應該就是之前的村民…而且搭配上您剛才感應到的危險,或許穀中現在仍有天火之力殘留?”


    “我本體為草木之屬,確實是有這個可能…”荷夫人聽到嚴衝說到天火之力,麵色微變。“如果是等級極高的天火,確實會對我造成一種無形的威懾。”


    “等級?”嚴衝又懵了,他還從未聽說過有這種說法。“各種力量還有等級?夫人您能不能詳細說說…您知道的,我的常識比較匱乏…”


    “當然可以,您接觸較晚,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其實等級之說,隻是對力量來源的一個模糊劃分,與個體強弱無關。”荷夫人嫣然一笑,想了一下才緩緩開口。“萬事萬物都自有層次,像我等非人之屬分為三種。一種是真信之力,像普通靈獸,就是從人類對其族群的各種認知衍生出來。比如銜蟬是靈貓化形,諦聽本體是犬類…這一種力量是最普遍,曾經也是最常見的。傳說中的各種異國,祂們絕大多數也隻能接觸到這一層次的力量。”


    “更高一層就是函夏諸位上古大尊,他們各位代表的是人類從古至今發自內心的渴望或者一些已經獲得的能力,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像麒麟大尊代表的文運是能力,人類的文化越是豐富他就越強。白澤大尊是代表對未知的探索渴望,還有饕餮大尊,起源根本是人類的各種欲望,不過目前來看好像隻有食欲。如今能稱得上大尊的,大概就是他們三位。噢對了還有銜蟬,如果她能吞噬完整的白虎真魂,就可以承載殺伐與戰鬥真意,晉位大尊。”


    “而最高層次,則是真龍尊者。他是唯一一個…因著函夏國運和人類信仰而生的存在。所以可以說他即是函夏,即是人族,即是這泱泱眾生!”


    嚴衝聽著荷夫人將這些秘聞娓娓道來,聽得心潮澎湃。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這些好像隻是靈獸的本源層次,和力量等級沒什麽關係啊?他疑惑的看向荷夫人,等著她繼續解釋。


    “嚴先生不知,像饕餮大尊,玄羽道長他們二位都修有雷法,但與正統道門的雷法相比,威力都會稍弱一些,這就是力量等級造成的差距。或許因為他們活得夠久,好像修為更為精深,但單從力量層次上來說,還是差很多的。”荷夫人朝著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又緩緩開口。“但是正統道門的雷法,又不及天雷之威。甚至和一些人造雷霆相比,都又稍遜一籌。這種遞進的關係,就是力量等級的體現。”


    “就是說…同樣規模的情況下,靈獸的雷法不如道門,道門又不如天雷?”嚴衝聽得雲裏霧裏,半晌才繞明白裏麵的問題。他忽的一拍手,目光灼灼看著荷夫人。“那…火法呢?是不是也一樣的?”


    “沒錯。同樣規模的火法,靈獸不及人類,人類又不及天威。火山噴發,天火降世,這些自然之力充滿狂暴,其威力自然碾壓一切。”荷夫人神情複雜的看向山穀方向,又仿佛被灼傷一樣飛速扭過頭來。“如果山穀確實是被天火所焚,那我哪怕沾上一絲餘威,都會形神俱滅。”


    嚴衝如今忽然明白,為什麽陶洮用道法召出的火苗一直…那般精致了。一來是學的晚些,再加上他在海中孤島上待了幾十年,常年與水為伴。如今還能催動那黃豆大的火星,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


    但若是天火焚村,那…與自己對話的那個意識又是怎麽迴事?自己當時靈覺全開,根本找不到他的所在!而且之前穀中草木暴動,絕對是有人或者什麽東西驅使的!


    “多謝荷夫人解惑。不過…有個問題不知我當問不當問?”嚴衝麵色有些古怪,偷偷的打量荷夫人。看到她微笑看著自己,才吭吭唧唧的說出自己的疑惑。“您方才說了靈獸的三種衍生層次,但好像您自己…並不符合這三種啊?”


    “我?我不一樣。”荷夫人啞然失笑,她饒有興趣的看著嚴衝,臉上表情淡然中帶著一絲傲氣。“我是林先生催化而成,不屬於三種的任何一種…我並沒有諸多法術或者靈獸天賦那般強大的殺傷力,但是由於我一身占盡天下草木先機,所以各種草木之力都可化為己用。所以…我的力量可以稱為本生之力。層次等同各種自然之力,側重不同而已。”


    嚴衝悄悄的吸了一口冷氣。他之前中過荷夫人的迷魂之術,卻沒想到這位姐的力量層次竟然等同天地之力!不過想來也是,她作為函夏唯一的草木化形之輩,世間諸多草木之能盡歸一身,不強才可怕!


    “你們藏在這裏幹嘛?”遠遠開過來一輛車,還沒近前林奇的聲音就打斷了兩人的交流,他皺著眉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兩人旁邊躺著的陶洮。“這沒用的小吃貨,怎麽就著了道?”


    得虧清山的座駕是七座,不然還沒辦法安置陶洮。嚴衝把他塞到後排,荷夫人遠遠的朝著值守的普通人揮揮手,她的天賦迷魂,讓整輛車即使被人看見,也馬上就忘掉了。


    “山穀裏到底是什麽情況?”林奇如今還是一身血腥,他倆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連洗個臉的功夫都沒有。他先是扭頭看了看陶洮的情況,皺眉思索了一下也沒什麽頭緒。“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嚴衝無奈,隻得和他老人家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包括陶洮睡一覺就睡過去,還有荷夫的危機感應,連他去村裏問了幾戶人家他都一一說了出來。


    不過看著林奇緊皺的眉頭,想必也沒有什麽線索。如今隻能等趕到山穀那裏,幾人再入穀一探了。他有些擔憂的看向荷夫人,卻發現她這次隻是稍微有些緊張,並不像之前那般畏懼。


    “天火降世?難道是隕石?”林奇和清山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各自苦思。車輛很快到了之前考察隊駐紮的地方,幾個紛紛下車。嚴衝看到荷夫人緊張的神色,索性開口讓她留在車上,順便看護一下陶洮的身體。他和林奇清山三人,朝著山穀緩緩靠近。


    “就是從這裏往前,地下全都是累累白骨。”嚴衝指著之前自己用靈武在地麵留下的痕跡,輕聲和兩人解釋。“咱們麵前就是一條無形的界限,方才穀中草木蟲豸甚至泥土如同活了一般追擊我,到了此處就戛然而止。我曾在穀中聽到一個聲音質問於我,但…不曾發現他隱匿在何處。”


    “恐怕真如嚴小友所說,這處山穀…是活的。”三人麵色凝重的站在那條無形界限之外,看著穀中一片寧靜。過了良久清山才長歎一聲,悠悠說道。“白骨藏魂,血氣為祭,真火煉金身…真是好大手筆!好惡毒的心性!”


    清山老道手中法訣變幻,天空之上憑空多了一塊陰雲。嚴衝抬頭看去,隱隱有幾絲電光在雲層掩映下,變得越來越粗壯,一陣陣沉悶的轟鳴響徹蒼穹。


    “紫霄雷動,萬惡誅除!”清山站在原地未動,僅僅是抬手向著天空一指,一道極粗的閃電從天而降,劈在山穀之中。“準備入穀動手!這雷法我現在隻能施展一遍!之後的事拜托二位!”


    天空之上紫紅色的落雷不停砸落,清山的傳音在嚴衝和林奇耳邊響起。嚴衝深吸一口氣祭出靈武,有心想抽出背上赤霄,又怕這雷被引到自己頭上…他想了想還是沒敢拔劍,將那新幻化出的飄帶纏在手上,將靈武緊緊縛住。


    林奇看了一眼他手上半透明的飄帶,眼神裏帶著驚詫。但是此時也不是問話的時機,他把明德入鞘背在背上,朝著嚴衝使了個眼色。兩人身如離弦之箭,直奔山穀而去!


    嚴衝的靈覺催動到極致,林奇也將自己的感應範圍擴到最大範圍,兩人撞斷無數草木,如同兩柄利劍刺入穀中!


    而此時頭頂的陰雲已經趨於淡薄,劈下的落雷也細了不少。山穀裏被劈得到處一片狼藉,無數草木被燒成枯枝。兩人甫一入穀,腦海裏就響起一個怨毒的聲音。


    “爾等,自尋死路!莫要怪我!”


    林奇並不理他。隻是感應著周圍的一切,想要找出他的弱點來。嚴衝手上靈武暴漲,在地上劃出條條溝壑,想要將其逼到現出身形。


    但兩人如今已經往山穀裏衝了半天,除了起初那道聲音,如今竟然沒了絲毫動靜。連之前嚴衝獨自進來的那種攻擊都不見了蹤影,整個山穀除了雷霆劈落的炸響和草木燃燒的劈啪聲,再無其他。


    “小心!”嚴衝靈覺散開,忽然感覺到一股絕強的力量衝向兩人,他口中發出一聲狂吼提醒林奇,而後自己踏前一步,靈武在雙手的揮動下帶起風聲,狠狠迎著那股力量劈頭砸下。


    隱約聽見一絲哀嚎,穀中又沒了動靜。嚴衝警惕的催動著靈覺,將林奇和自己緊緊包圍。清山的雷法已經耗盡最後一絲威能,上空的陰雲悠悠散去。


    林奇看到落雷已經消耗完畢,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停下腳步不再深入,反手抽出明德插在麵前。身形猶如淵亭嶽峙,擋在嚴衝麵前。


    “我不信紫霄神雷對你無效!”林奇眼神如電,掃過四周狼藉的地麵。“藏藏掖掖不敢露麵,莫不是怕被我一劍斬殺?!”


    嚴衝謹慎的站在林奇身旁,麵朝著方才有攻擊襲來的方向。那股力量雖然無形無質,碰撞之下竟然震得他雙手發麻。若不是之前用飄帶將靈武束在手上,說不定這會已經脫手了。


    “嚴衝用劍,赤霄無堅不摧!”林奇一邊觀察四周,想要引對方來攻擊自己,一邊暗暗和嚴衝傳音。“另外小心對方的詭術,咱們到現在還不清楚陶洮他們是怎麽被拘了魂的!”


    兩人暗中溝通,周圍忽然起了變化。仿佛一瞬間有無數人在他們耳邊竊竊私語,隱約能聽見說的是某種本地方言。


    “黔驢技窮了嗎?”林奇側耳傾聽片刻,忽然拔出明德,指尖在劍脊輕彈,一道龍吟之聲在周圍迴蕩。而那些本來細微的聲音瞬間變得高亢尖銳,如同垂死之人的哀嚎。“這些…就是你殺死他們時的聲音嗎?”


    “是又怎樣?!”一個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嚴衝側目看去,那裏竟然出現了一個孩童的身影。看不清的麵容上兩隻眼睛血紅,死死盯著林奇。“你能奈我何?!”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圍那些詭異的私語和哀嚎全部停止,而後整個山穀中慢浮現了幾百個身影。他們全都麵朝林奇和嚴衝的方向,麵無表情看著兩人。


    “既然多管閑事,那就死來!”一時間所有虛影紛紛朝著兩人撲來,離得近了,嚴衝甚至能看到他們臉上那痛苦扭曲的表情!


    嚴衝的靈覺和林奇的抵抗在一瞬間通通失效,虛影們逐漸融入他們兩人的身體,眼神迷茫,直至黯淡。


    而後兩人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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