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我是石頭!”石頭下得樓頂,一臉苦大仇深的咬牙掏出手機,開機給自己師父打電話。“哎呀先別罵我了師父,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嚴衝的...前輩,還有個叫陶洮的?哎呀有急事你先別急著捶我了,要出大事咧...”


    “瓜慫!泥擱哪咧?克裏馬擦迴來,敢木囊額看泥得四耐捶!”距離始皇陵寢不過百公裏的一個小村旁,有一個極小的道觀。那老道士今日起了大早,現在正給道觀外棗樹上的小鳥搭窩,手機一響差點從樹上掉下來。抱著麵前一根樹幹,看到來電顯示是自己失蹤半年的寶貝徒弟,接起電話就是輸出。“恁說啥?嚴衝?”


    “是的是的,他說他叫嚴衝,還有一個叫陶洮的跟班...”石頭壓低聲音,又往樓下走了幾層。“師父泥聽額說...”


    當下石頭把幾人發現鬼母,和嚴衝如今的打算在電話裏快速和師父說了一遍。


    “鬼母?”老道人從樹上一躍而下,眉宇間盡是焦急。“額不認識啥嚴不嚴衝,告訴額鬼母現在在哪?額找人去拾掇她...”


    “可能沒用,那個叫陶洮的,雷法精深,你都不一定能收拾他...”石頭想起昨夜見到陶洮那縈繞全身的雷光,心裏暗暗叫苦。“噢對了,那個嚴衝說過他認識一個什麽函夏最強者,師父知道是誰嗎?”


    嚴衝靈覺探查到石頭在打電話,麵容無悲無喜,隻是靜靜盤坐樓頂,那具幹屍擺在身旁。陶洮沒心沒肺抱著一堆跑出好遠買來的早餐,吃得不亦樂乎。


    “肥七?有什麽事嗎?”中午過半,嚴衝終於等到了電話,肥七打來的。“張先生還沒迴來?”


    “嚴衝你不要亂來,少爺等會就下飛機。你先守好鬼母,具體有什麽事或者想法,等他迴來再說。”肥七接到輾轉了不知多少手的消息,心裏急的差點崩潰了。鬼母!那是為數不多可以吞噬成長的怨氣集合體,真要是讓她得了自由...肥七想到少爺說過的慘事,冷汗都下來了。“你可千萬不要衝動不要逞強!鬼母出世的消息如今整個道門都快傳遍了...你應付不來的!”


    “好的,我會守好她。”嚴衝掛掉電話走到樓頂邊緣,目光所及看到了好幾個奇奇怪怪的人,靈覺掃過,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修行痕跡。嚴衝看了一會,心裏暗暗感歎函夏人才之多,石頭打過電話到現在不過四五個小時,已經有人趕到了。


    “放棄吧,今晚等她再次現身,咱們一起除掉她。再把這裏的信息透露出去,自然會有人查清真相還她公道...”石頭一直沒敢走,他看著紅日西沉,嚴衝還是沒有放棄的跡象,心裏暗暗著急。“您可能不清楚鬼母的恐怖,她可以吸收各種陰邪之力和生魂死魄一切力量,如果讓她殺...”


    “這裏廢棄多久了?”嚴衝沒有迴頭,隻是淡漠的開口。“查清真相 ?還她公道?嗬...”


    石頭一時語塞。這棟樓廢棄的時間,少說有十幾年了。而且根據鬼母幹屍和密室裏殘屍的腐爛程度來看,應該是差不多的時間...他著急的想要找些由頭來勸服嚴衝,讓他放棄那個可怕的想法。但他心裏卻是越急越亂,而且密室裏的慘狀他也親眼目睹,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喂?張先生。”嚴衝放在麵前地上的手機嗡嗡震動,遠處落日已經快要消失不見,夜幕即將降臨。“您的學術會議還順利嗎?”


    “非常順利。我和小白還給你帶了條寵物迴來,順便陶洮以前養過的那條三頭犬我也帶迴來了。”張先生周圍聲音很是嘈雜,應該還在機場大廳裏。“嚴衝,迴來吧。那裏的事不要管了,我保證有人能給她一個公道。”


    “謝謝張先生。不過...迴哪?”嚴衝沉默了一會,輕聲迴話。“迴公司嗎?”


    “我前天從荷夫人的草木莊園出來,就一直在想這半年多的所有事情...”電話對麵張先生一言不發,嚴衝苦澀的笑了笑。“我能很清晰迴憶起許家別墅,小沃的酒吧,咱們引靈的廣場,甚至這次海外地宮...所有細節,在我腦海裏清晰可見,但是...我記不起所有關於公司的細節,偌大建築所處的位置,進出的道路,周邊的參照物...全都沒有。”


    “所以從來都沒有什麽諮詢公司,對吧?”張先生沉默以對。他這樣的反應,讓嚴衝印證了自己的猜想。“所以,再往前推...我的死亡,也是不存在的,對吧?”


    “你現在戶籍上的狀態...是失蹤。”張先生語氣很平靜。“嚴媽到處找不到你,報上去的。”


    “所以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你編造出來誘我入局的?甚至...”嚴衝手裏靈武忽隱忽現,語氣愈發平靜。“最開始拖我下水的水鬼,也是你安排的吧?”


    “這所有事有些是,有些不是。”張先生語氣終於有了波動,多出了幾分笑意。“你現在醒悟過來,那你...想怎麽辦?”


    “我不知道。”嚴衝痛苦的閉上眼,麵上表情糾結。“但是我想知道,你要讓我做什麽?又為什麽是我?”


    “我一開始就說了,因為你靈覺天生強悍。”張先生仿佛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語氣輕快惡劣。“所以眼前的鬼母,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殺掉她,但不是現在。”二人對話迴到眼前的事上,嚴衝情緒也變得冷靜下來。幹脆利落掛掉電話,把手機從樓頂扔了下去。


    他抬頭看了看夜色,提起身旁的幹屍,順著樓梯迴了那間密室。石頭聽見他說會殺掉鬼母,才算放下心來。雖然他曾聽聞過鬼母造成的災難,但是畢竟沒有親眼所見,而且以麵前兩位的實力,拿捏個把鬼母...應該沒問題吧?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石頭遠遠跟在後麵,想看看嚴衝想做什麽。


    “陶洮,你會不會讓這種陰物恢複神智的道術?”把幹屍放迴密室,嚴衝轉頭問一臉好奇的陶洮。“暫時的也行。”


    “沒有誒,你想幹什麽?”陶洮抓了抓頭發,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隻會幾種基礎道術,其他的學不了...”


    “我這有張符,應該能保她清明。”石頭湊上前來,咬著牙肉痛的從身上摸出一張符。“這是小時候拜師,師父給的壓箱底寶貝...”


    黃紙顏色暗沉,朱砂筆跡鮮紅如血。嚴衝接過來,看不出所以然來。他朝著石頭點點頭,捏著符紙端坐門前。


    隨著時間流逝,午夜漸近。周圍一片荒涼寂靜,從樓下傳來的腳步聲格外明顯。


    “張先生?”陶洮正百無聊賴靠在牆上,聽到腳步聲有些戒備,哪知入目卻是戴著兜帽的張先生。“您怎麽來了?”


    “問了一圈知道你們在這裏,過來看看。”張先生拍了拍陶洮頭頂,嚇得孩子一哆嗦,生怕自己腦漿子被他拍出來。“你的小黑狗我帶迴來了。”


    說完不管陶洮,徑直繞了過去。他停在密室門口,站在嚴衝身後。


    “兩百多年前有一位婦人生下女嬰,被夫家嫌棄。寒冬之日母女二人被趕出家門,而後鬼母現世,一夜之間屠戮半城。”張先生看著密室裏的慘狀,眼神平靜。他又打量了一下嚴衝背影,眼中閃過些許笑意。“事發之後道家佛門合力才將她磨滅,那一戰...小牛鼻子死了一百多,其中不乏紫袍層次的人物。而佛門...一省之地再無大德。”


    “所以您想說什麽?”嚴衝不為所動,隻是靜靜盤坐密室門口。“來勸我趁早殺她?”


    “你既然打定主意,我自是不會插手。”張先生袖著手,語氣幽幽的說。“我隻是告訴你此事輕重,如何定奪隨你心意。”


    “她有靈智尚存,昨天...她並沒有朝我們出手,而是說想要報仇。而且這個密室你不會察覺不到,有人布置過陣法,將這一切隱匿起來。如此行徑...惡毒至極。”嚴衝沉默半晌,輕聲說出了自己的推斷。他閉著眼睛迴想昨天打開密室目睹的慘狀,語氣低沉。“我很想知道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是何人所為...”


    “既然你已經有了決斷,那自己小心。”張先生仿佛早就知道他的心思,掏出一張符紙遞過來。“如今鬼母出世的消息傳遍道佛兩家,他們不會坐視禍事重演。把小道士那張符還他吧,這是我找麒麟畫的,能讓她白日顯形,同時保證她維持神智不會被怨恨控製心神。功效可維持三天,如果到時此事沒有了結...你看著辦。”


    嚴衝接過金燦燦的符紙,閉目不語。石頭在旁邊看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他這一脈主修符籙。雖然人丁稀少,但曆代祖師遺留甚多。他從沒見過一張符籙上能承載如此龐大的力量,以至於暗夜生光。但他哪敢多嘴,隻能眼饞的看了又看。張先生轉身伸手搭住他的肩頭,兩人消失不見。


    “師父,您怎麽來了?”一處樓頂之上,石頭顧不得感歎張先生的手段,諂媚著小跑繞到師父身後,給他老人家捏肩捶背。“半年不見,有沒有想你的寶貝徒弟?”


    “恁這瓜慫莫個正形!”被張先生帶過來的老道士看到徒弟還能活蹦亂跳,放下了心裏的擔憂。旋即又生起氣來,繞著圈教訓徒弟。“額讓你跑!”


    張先生不去管他們師徒糾纏,自顧走到樓頂邊緣,和一臉生無可戀的林奇並肩而立。


    “就這樣?給張符,說兩句話,就不管了?不怕他等下就被人群毆至死?”林奇匆忙之間被張先生薅過來,身上還穿著醫院的白大褂。他感應了一下周圍多出來的好多氣息,嘴裏嘖嘖有聲。“陣仗不小...不過你這位函夏守護都撒手不管,把我拉過來幹嘛?”


    “他自己做的選擇,後果當然自己承擔。我看好你們這些禽獸別作孽就行,哪操得了世人的心。”張先生老神在在,感應了一下周圍不停趕到的佛道中人,滿意的點點頭。不顧林奇難看的臉色,不知從哪掏出半截破破爛爛花毛蛇,還有一隻蔫了吧唧紅眼小黑狗。“你不是開了個醫院,給看看這倆能不能修修...”


    ???


    “我開的精神病院!不是獸醫院!還有什麽叫修修?”被罵作禽獸的林奇勃然大怒,義憤填膺指著張先生破口大罵。“張小子我忍你很久了!信不信我去抄了你老窩?”


    “生什麽氣?莫名其妙。你那精神病院,不就為了把人治成禽獸嗎?沒差...”張先生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捏著小黑狗的頂瓜皮,在林奇麵前搖了搖。“這是你陶洮大兄弟在海島上,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寵物三頭犬。後來熊孩子發狂吞了它兩個頭,給嚇跑了。你給修修,讓它把那兩個頭長出來...”


    “我那是為了讓轉生的異獸恢複神智,不讓他們癲狂作亂!那是腦子裏的事,這個臭狗給我幹什麽?剁了燉湯嗎?”林奇快被他氣瘋了,渾身氣息一陣陣波動,把旁邊老道士唬得拉著徒弟轉身就跑。這兩位要是打起來,隨手一偏就能要了自己老命,傳承可不能斷在自己師徒手上!


    “哎呀都差不多,長腦袋不也是腦子的事嗎?你看著弄,讓它聽話一點...修好給陶洮養著玩。這條看看能不能長些肉,完了還給我。”張先生不顧那可憐狗子被林奇氣息嚇得渾身哆嗦,把它和羽蛇神一起塞到林奇懷裏。“好戲馬上開場,別囉裏囉嗦的。”


    午夜時分,密室裏傳出一股兇戾陰氣。嚴衝持著靈武站起身來,警惕的盯著房門。他打算放這受盡折磨的鬼母去複仇,但不可能讓她濫殺無辜。雖然自己推測她有靈智殘存,但是也不敢大意。


    “你要攔我嗎?”重重疊疊的聲音充滿恨意,半透明虛影在門內閃現,血紅雙眼死死盯著嚴衝,反倒讓他放下心來。


    “你要複仇我不攔著,但不可傷及無辜...你如果答應,我送你出去。”嚴衝和她對麵而立,靈武橫在門前。“外麵匯聚了無數修行之人,你不答應這個條件,衝出去也逃不過他們的追殺。”


    “我隻想報仇,為何攔我!他們為何攔我!”虛影臉上流露出怨恨,痛苦,兇戾之氣隨著陰氣散發出去,感應到的修行之人全都麵色大變。“當初他們折磨我,將我們關在這裏時為何不攔!為何不攔!”


    嚴衝看著她逐漸癲狂的表情,暗暗歎息一聲。動作如電趨身近前,手中金光消失在她的額頭。


    看著她的身形變得凝實,嚴衝鬆了一口氣。他怕自己被張先生蒙蔽,一符下去直接把這鬼母鎮死,如今看到她的身形變化,才確信張先生並未騙他。


    “您這是...”鬼母麵容扭曲,目光中怨毒依舊,語氣卻不似方才那般衝動暴戾。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虛影之體,不可置信的盯著嚴衝。


    “將你囚禁之人該死,我也想知道是誰做下這等惡事,但是...不能傷及無辜。你答應的話,我同你一道去複仇。”嚴衝迎著她的目光,語氣複雜輕聲說道。“隻要你答應,如果有人攔路,我擋住他們。”


    看到鬼母流著血淚點頭,嚴衝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讓開了道路。陶洮跟著讓到一邊,興奮得直搓手。


    “蟲子,外麵好像來了好多人哩...”


    “隻要不阻她,不用理會。”


    嚴衝靈覺最大程度擴散開來,在夜空中形成普通人不可見的風暴。出了廢棄樓門那一刻,靈覺波動戛然而止。虛空中密密麻麻的無柄長劍顯化而出,引得周圍無數吸氣聲。


    萬劍隨行,如神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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