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央央那個孩子暑假是不是在你這邊租玩具賣的?」


    劉長慶風風火火從張翠蘭家裏跑迴來,一進門就劈頭蓋臉的問起來。


    彼時的周大媽正在晾衣繩上把剛洗衣服都晾起來。


    聽著劉長慶的這句話,她低頭撫著衣服,點點頭。


    「怎麽問你你支支吾吾的,小壯媽,那玩具還在家嗎?」


    劉長慶把擋著周大媽的衣服撥拉開問她,不知怎麽的,他感覺今天的周大媽很不對勁。


    「不在。」周大媽重新把被劉長慶弄皺的衣服撥迴去,她聲音低低的,好像在壓著什麽東西,「你問這個幹嘛?」


    「當然有用。」劉長慶一把把端著盆子要走的周大媽拉向自己,「不在那趕緊找出來,我有用。」他說。


    「她那個可以噴出來泡泡的玩具放我這就租了幾天,到了時間她自己拿走了,你羅裏吧嗦問這些幹什麽。」


    周大媽掙著要從他懷裏出來。


    劉長慶拽著那個盆子不肯放手,「你怎麽迴事,魂不守舍的?」


    周大媽看了劉長慶一眼,「我就是擔心。」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今晚一過屁事沒有。」劉長慶看著周大媽,「婆娘你這個有事沒事瞎操心的毛病是不是得改改,你再這樣我還迴不迴家了。」


    他話剛說完,周大媽不知怎的一把把盆子奪走,「我瞎操心?!我幾天沒看見我兒子,他闌尾都被割了我不操心!」


    「劉長慶!你要點臉行嗎?!別一天到晚就是你那一堆子破事,你還知道你家裏有老婆孩子嗎?」周大媽抬頭,往日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又紅又腫。


    劉長慶被這麽一鬧,心裏也不爽起來,「我都說了那天晚上我不在家,小壯自己得了急性闌尾炎,這是我想看到的嗎,我是那種想看著兒子的闌尾炎,盼著他不好的人嗎?」


    「你怎麽連這話都說出來了!」周大媽氣的直發抖,「現在小壯不在,我也不和你在這藏著掖著什麽。」她說著就扔下盆子,扯過一旁繩子上晾著的劉長慶那件外套,她把袖口縫補的那塊地方隻給劉長慶看。


    「你自己看!這到底是誰給你縫的!」


    太陽底下,袖子破口處那朵隱晦的花被大喇喇曝光。


    「你一個人住,每次迴來都是我給你補衣服,你總說你懶得跑去裁縫那裏去縫,怎麽現在就想去了,怎麽著現在的裁縫現在縫個男人衣服都能在袖口縫花啊!」


    劉長慶本來不想做多少口舌之爭,但是目光一燙到那朵花,便立刻躲開了。


    怎麽好死不死穿了這件迴來,怎麽好死不死在下車的時候摔了沾了一身雞蛋,怎麽好死不死……


    一瞬間他的腦子裏轉過十萬八千個好死不死。


    「你聽我解釋。」


    劉長慶一張口,就是熟悉的渣男話語套路。


    「那你說,這個是怎麽來的。」周大媽憋住想要流出來的眼淚,努力的讓語氣正常。


    「肯定是我那個鄰居縫的,我衣服借給她家男人穿的,穿破了就縫縫補補唄,誰知道這竟然不是她老公的衣服。」


    劉長慶聳聳肩膀,「就是這樣。」


    周大媽聽著這個,心裏的難過在一點點消失,但她還是留了個心眼子問他,「她自己老公的衣服她都不清楚嗎?」


    「這我哪知道,男的衣服又不像女的那樣那麽多款式,就這麽穿穿。」


    劉長慶隨意的說著,「原來你是在跟我生這個氣啊。」他恍然大悟。


    周大媽紅著眼,「這不是生氣,你往常一年半載才迴來一趟,我想去照顧你你又不肯,現在你袖口上有花了我能不著急嗎?」


    「而且咱們兒子,平時都好好的,怎麽去你那邊幾天就得急性闌尾炎了。」周大媽越說越委屈。


    「這都是我不好,咱們不說了,今晚我出去辦點事,結束之後,我帶你們娘倆都進城好好玩玩。」劉長慶安撫。


    周大媽含淚點點頭。


    「所以玩具是真的都沒有了?」劉長慶問。


    「真沒了,有我還能瞞著你不成?」周大媽擦了把眼睛,「你這次迴來,千萬別和張翠蘭攪和在一塊幹事了,她不是什麽好人,你別在裏麵越陷越深。」


    劉長慶心不在焉的點頭,「我知道,知道。」


    在看著自己老婆迴屋子之後,劉長慶看著晾衣繩上那件衣服,他把那個袖口抬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嘖了一聲又甩迴去。


    「小晨這人,做事太不仔細了。」


    ——————————————————————————


    屋子裏,周大媽在預備晚上的菜,劉小壯在一旁玩柴火棍子。


    「小壯,你肚子感覺還好不好,要不要我明天再和學校請幾天假,你在家把這個傷養養好。」


    劉小壯聞言,撈起自己衣服下擺看了看疤口,他搖搖頭,「媽,我都落下好幾天課了,在城裏爸爸也沒給我找到學校,我都自己在家學的,一點意思也沒有,而且那個大院子……」


    他正在往下說,提到大院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母親神色變了,「媽媽?你咋了?」劉小壯有點害怕的問。


    周大媽掩飾了一下神色,「我就是好奇,你這幾天在城裏玩了啥。」


    「啥也沒玩啊娘,我最近幾天可乖了,而且我爸老不在家,我就隻能在那個院子裏玩,院子裏也沒有和我年紀一樣大的,除了鄰居阿姨姐姐,別的都是年紀大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劉小壯鼓了鼓嘴。「而且那個阿姨姐姐人特別好,我爸爸不在家的時候總給我吃好吃的。」


    他笑眯眯的說完,正準備繼續玩著手裏的木棍,周大媽顫抖的聲音響起來,「你說,那個阿姨姐姐叫什麽名字。」


    「花什麽吧,我聽見有人喊她小晨或者花姐的。」劉小壯仔細迴憶了一下。


    那一刹那,周大媽感覺自己的心裏狠狠塌下去一塊,「你告訴媽媽,那個人有丈夫嗎?」


    劉小壯想了想,「沒有吧,那個姐姐看起來還挺年輕的,家裏隻有她跟她爸。」


    「咣當」一聲,周大媽手裏的搪瓷缸子應聲落地。


    「媽媽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呀?」劉小壯趕忙撇下手裏的木頭棍子,幫周大媽抓起地上滾著的搪瓷缸子。


    周大媽哆哆嗦嗦的接過,「媽媽沒事,就是午飯忘記吃了,頭有點暈。」她勉強笑著。


    「啊,那我拿點糖給媽媽吃!」劉小壯跑出去,抓了一把高粱飴給周大媽。


    「好孩子。」周大媽吃了一點糖,黏糊糊的高粱飴非但沒有讓心情好起來,反而有更深的沉重擊中她。


    「你先出去玩吧,媽媽馬上要做扣肉給你爸爸吃。」周大媽看著兒子。


    「好嘞!我正好去找朋友玩,都好幾天沒見了,我好想他們啊。」劉小壯不疑有他,笑的像一朵小花。


    看著自己兒子的身影雀躍的消失在窗戶外的時候,周大媽扶著鍋沿,慢慢的蹲下去。


    巨大的信息量襲來,在周大媽茫然的視線盡頭,是擺在廚房角落的一個鏽跡斑斑的罐子。


    裏麵裝的是老鼠藥。


    周大媽心裏心灰意冷的想著,要不今晚毒死劉長慶算了,他死了,她就可以不用擔驚受怕的過日子,不怕小壯受傷,不怕有哪個女的要背著她爬上劉長慶的床。


    但是她不敢。


    這樣陰暗的念頭在她心裏一想,周大媽就打了個寒顫,她本就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一個罪惡的想法在心裏想想就好像罪過一樣。


    她立刻扶著自己站起來,繼續燒著火煨著鍋裏的肉。


    「除了丈夫之外,你沒有別的什麽好靠著的了。」周大媽反複的和自己說著,她唇角蠕動,仿佛神經質。


    好像這樣才能徹底將自己催眠,能忍受所有的關於劉長慶的齷齪事情。


    晚上,吃完晚飯的劉長慶酒足飯飽。


    「今晚這個扣肉燒的真不錯。」他打了個飽嗝,「給我壯行這吃的也太好了,往常你過年才下廚做這個。」


    「這不是我先前誤會你了嘛。」周大媽又夾起一塊肉到劉長慶的碗裏,「小壯現在要吃清淡的,隻能看著你吃了,你多吃點,就當是原諒我之前誤會你。」


    「好說好說。」劉長慶扒拉起碗裏的飯和肉。


    「媽媽你誤會爸爸什麽啦!」一旁隻能喝肉湯的劉小壯好奇的問。


    「害,沒什麽。」劉長慶剛要說,大人說話小孩子插嘴幹什麽,就被周大媽打斷。


    「你割了闌尾,我跟你爸爸生氣呢,現在都好了,接下來,小壯你給我好好養著傷,在學校別皮,小心傷口崩了你沒地方哭去,這是小山村,比不上城裏,這些天你安分些,知道不。」


    周大媽說了一串子,劉小壯聽的雲裏霧裏的,他總感覺,自己媽媽好像是在說他,又好像不是在說他。


    好奇怪啊。


    是夜,月亮高懸。


    劉小壯早早就睡了,睡之前,他拉著周大媽的手,不肯放。


    「娘,我好久都沒有和你睡覺了,這幾天在城裏我好想你啊。」他有點笨拙的小學生撒嬌。


    「都多大人了,還想要媽媽陪你睡?」周大媽笑著點了點劉小壯的鼻子。


    劉小壯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頭埋進被子裏,不同於城裏爸爸住處總有股若有似無的花露水味,被子裏滿滿都是家的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往常都不讓媽媽陪著自己的爸爸。


    「爸爸,我今晚就想媽媽陪我一晚,可以嗎?」


    劉小壯問的忐忑。


    「當然可以。」劉長慶靠著門框笑著說。


    夜裏,靠著好幾天都沒見到的媽媽,劉小壯睡的很熟,而周大媽輾轉反側,她聽到堂屋木門吱呀響了一聲,隨後一道身影迅速地滑過窗戶,滑進了濃稠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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