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元子明喃喃一句。


    黃敬又馬上說道:


    “但是陛下,奴才已經下令,對外宣稱韓德讓還活著……相信那些人肯定坐不住了!”


    元子明點頭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但隻是隱瞞韓德讓的死訊,也隻能暫時震懾住這些人,你暫且下去吧。”


    黃敬欲言又止道:“那馮寶公公他……”


    “派人盯緊他。”


    元子明眉頭一鎖,吩咐道。


    黃敬大喜過望,覺得自己上位的機會來了,分外賣力道:


    “奴才遵旨!”


    等黃敬走後。


    盧彬請罪道:“臣願戴罪立功!可是陛下,現在抓不到相關黨羽,那三日後的科舉,那些有心之人怕是會搗亂啊……”


    “朕自有安排。”元子明隻是輕描淡寫道。


    盧彬不敢多問,隻能躬身道:“是!對了,昨晚元朗宰相今日來找陛下,您不在,由臣代為接待,說是想借用陛下內庫銀子一百二十兩一用,給他家菜田修一道水渠。”


    元子明哭笑不得道:“朕這位皇叔掌管戶部,每天手裏進進出出幾十萬的銀子,居然能窮得這般鈴鐺響!”


    “元朗大人雖為宗室,還是中樞宰相,但府邸開銷巨大,元朗大人做官又廉潔,兩袖清風,據說請人吃飯都是鹹菜滾豆腐,平時吃得更差,饅頭配一碗粟米粥就夠了。”


    盧彬也打趣道,“若我大魏朝的官員,都如元大人這般勤政廉潔,帝國中興指日可待啊!”


    元朗的能力在朝官裏不算突出。


    但他貴為皇族宗室,受封郡王,還是三甲進士,又有幾十年為官經驗,在混吃等死、魚肉百姓的元氏宗室,已經是獨樹一幟的存在了!


    這等於是,你本來可以當一個混子,吃喝嫖賭抽,然後再去繼承自己的爵位和走後門得一個五品以上的官職。


    卻偏偏要努力,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位極人臣的地位!


    也正是因為這樣,高宗皇帝還有大魏九龍,對這位元老都極為重視,多次提拔,甚至賜予開府儀同三司的待遇。


    元子明先前,將朝內的舊臣黨羽全部罷免,卻唯獨留下了元朗,也正是看中他是“自家人”。


    唯一的醜聞,還是他當年拿老爹留給他的幾千兩銀子,在鳴玉坊聲色犬馬,一擲千金呢!


    但揮霍完遺產後,這位老臣馬上又恢複了自己的光輝形象,每日下朝後隻穿布衣,一日三餐跟下人沒什麽兩樣。


    元子明擺手道:“這點小錢算什麽,傳旨,賞元朗布二百匹,白銀五百兩,告訴他,以後缺錢盡管來內務府支錢,朕的大魏朝不大,養活他一大家子還是夠的。”


    …


    長安外,一處府邸內。


    一個身著一品朝服的男人,正聳立在一座湖心亭中,


    身側,一個黑袍男人突然出現,跪地道:


    “好像失敗了,據說韓德讓沒有死。”


    “哦豁?”男人轉過頭,臉上戴著鐵皮麵具,剜了一眼道,


    “韓德讓沒有死,那你還活著?”


    “屬下已經是強弩之末,撐到最後一口氣,是想告訴大人這個消息。”


    黑衣人掀開袍子,露出滿是鮮血的殘軀,然後一刀結果了自己。


    從頭到尾,男人都不為所動,仿佛死的隻是一頭圈養的家犬。


    這時,身邊瞬間又閃出幾個黑衣人,將屍體拖走,淩厲迅速地處理屍體。


    男人又說道:“那個人……在幹什麽?”


    “馮寶公公……在家稱病不出,而且,他對我們冒用他的名義在詔獄殺人,好像……有些意見。”


    “老狐狸,他也該死,但現在不是時候。”


    男人冷哼一聲,目光始終落在湖麵上。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三天後的科舉,給陛下……一點教訓吧,警告他,有些事情,不要輕舉妄動。要北伐就北伐,可別打其他事的主意。不然,他這張龍椅,可是會做得硌屁股!”


    “是!”


    “有旨意!”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尖利洪亮的聲音!


    對方猛地一驚,一個招手,身邊的黑衣人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男人也立刻來到了前院,換上了一副憨厚老實、與世無爭的麵孔。


    “恭喜元相!”


    黃敬帶著聖旨,笑眯眯道,


    “陛下叫我賞你布二百匹,還有白銀五百兩,還帶話了,都是自家人,想要多少錢,以後盡管去內務府拿,不必客氣!”


    “老臣惶恐,竊據大位多年,本來就素位屍餐、德不配位,怎麽敢拿陛下的錢呢……”


    元朗立馬謙卑迴應,低眉順眼道。


    黃敬似笑非笑道:“元相說笑了,這是陛下自個給你的賞賜,朝中都知道你清廉。陛下知道元相酷愛絲竹之樂,隻是苦於沒錢而已,有了這錢,至少可以去幾次鳴玉坊了……”


    元朗臉龐頓時羞紅了,憨笑道:“嗬嗬!還是陛下了解老臣啊!”


    可在說這話時,對方的眼底,還是一抹寒光轉瞬即逝。


    而三日後,在長安貢院舉辦的春闈,如期舉行。


    因為報考人數太過龐大,導致偌大的貢院,居然無法容納。


    因此禮部官員臨時將貢院外的幾處屋子,全部當作考場。


    供千裏迢迢來的考生備考。


    但麻煩還是不斷……


    因為朝廷有旨意,杜絕科場舞弊,所以貢院的官吏,對進來的考生盤查都非常嚴格。


    有些外地考生對此頗有不滿:“我等是飽讀聖賢書的學子,又不是什麽作奸犯科的賊子,至於用這種手段對我們嗎?”


    “天子不是說,要善待讀書人嗎?”


    “這哪裏是對待我等儒生的態度啊!這分明就是把我們當賊盜了!”


    大家義憤填膺道。


    而官吏見狀,不僅沒有安撫,反倒是掏出鞭子,狠狠抽了幾個儒生,粗暴地迴應道:


    “怎麽,想造反啊?這是朝廷的法令!不願意接受的,現在就給老子滾出去!”


    “各位同仁們!禮部官員當場鞭撻儒生啊!”


    “士可殺不可辱啊!”


    “我們跟他們拚了!”


    這下,惹起了眾怒,大家瞬間炸毛了,不由分說就衝上去。


    原本就秩序混亂的貢院,這下更是崩潰了。


    幾十個官吏都被上萬的儒生包圍毆打,隨之趕到的禮部官員連忙勸阻,卻完全沒有效果。


    甚至儒生裏麵,還自個打起來了!


    漢人打胡人,北方人打南方人,商人打農民!


    望著亂成一團的科舉考場。


    主管考場的禮部員外郎趙秉鈞,嚇得跌倒在地,頭皮發麻。


    完了,永樂朝首場科舉,要是砸在自己手裏,他得被夷滅三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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