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秋日的落葉,雅集的日子也如期而至。


    出了皇城,馬車載著他們來到京城的郊外。


    一路上雲淡風輕,秋日的陽光不似夏日那麽明豔,小路婉轉曲折,四周瑟瑟焦黃的景色配著遠處粼粼湖光,讓人的心情也暢快了許多。


    李明淵端坐在馬車裏,林清然則四下張望顯得興致勃勃,他瞅著四下不安份的她,說道:“我從沒參加過雅集,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也沒什麽要注意的。”林清然隻顧著馬車外的景色,隨口答道。


    “這雅集平日都是什麽人參加?”李明淵繼續追問著。


    “無非就是京城的一些文人,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小姐的什麽的。”她歪著頭作了一番沉思,“興許還會邀請一些名人墨客,畢竟這可是太子籌備的。”


    “喔?太子的詩詞很厲害嗎?”李明淵顯然對太子上迴說的話,有些耿耿於懷。


    林清然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湊和吧……大概?”


    馬車繼續前行,來到了雅集的聚會點。


    這次雅集的舉辦地點,是京城郊外一座清幽的山澗腳下。江南自古雨水充沛,這條小溪流順著山間低處蜿蜒盤旋,兩側偶爾傳來的鹿鳴點綴其間。


    在溪流不遠處的上遊空地,搭建了一座簡易竹亭,更突顯悠然靜雅,讓人不覺有些心馳神往。


    二人下了馬車,就看到有許多文人雅士和身穿華麗衣裳的公子、小姐,圍坐在溪流兩邊的河岸上。因為請柬隻能帶一人,所以陳衝隻能在外麵等待。


    遞過了請柬,一旁的侍從領著他們坐到指定的席位,李明淵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太子的蹤跡,“太子呢?”他問道。


    “太子殿下,稍候就到。”侍從眼眉低垂,立即迴話。


    坐下些許,就看到竹亭裏的洪學明起身,對著人群大聲喊道:“今日雅集的主題是效仿蘭亭,曲水流觴。稍候溪水上會放置物品,大家每拿一樣都必然要賦一首相關的詩詞,無論是現場創作,還是借用古今名家詩詞,都可作數。這四周還配有文房四寶,古琴,棋盤,都可以隨意使用,不必拘泥,各位乘興縱情於這山水之間吧!”


    洪學明說完,溪流的上遊處便有侍從走出,把一些茶點,食物放入羽觴裏,使其順著水流飄流而下。溪流狹長,不過一人多寬,水流也並不湍急,人們很容易就伸手拿到溪流上的東西,有些溪流寬的地方還配有攔竹,方便眾人取用。


    李明淵所在的席位,位於溪流上遊的不遠處,侍從為他們端來了美酒佳釀。


    “曲水流觴?聽著挺有新意的。”李明淵說道。


    “原先這請柬上不是就寫了嗎?”林清然說。


    “是啊,寫是寫了,但不懂其意。”


    二人交談間,太子李明浩也已經到達,下了鑾駕向他們走了過來。


    李明淵看到了太子,輕輕戳了戳她,提醒道:“太子過來了。”


    林清然抬起頭,就看到一張麵孔似曾相識的年輕男子,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走來。


    比起那日靜王府素雅含蓄的衣著,今日太子穿著明顯更加華貴,一身上好江南絲綢做成的長衫,上麵用明黃色絲線精心繡製的金邊玉簪,腰間係著一條紋有皇族祥瑞圖案的腰帶,雖還是配著那枚和田玉的掛件,但此時更加突顯出皇族的威嚴。


    二人立即起身低頭行禮:“參見太子。”


    “兄長,免禮。”太子李明浩說著就將目光轉向了,他身邊扮成男侍的林清然。


    “你的這侍衛,長得可真是秀氣。”他故意打趣說道。


    林清然見到太子看向自己,匆忙辯解:“迴太子,屬下隻是個頭比較矮罷了。”


    其實李明浩從看到她就非常開心,除了更成熟了些,林清然比起當年稚嫩的容貌並沒有什麽變化,這不禁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情景。那時的林清然也是女扮男裝,行為上更是膽大包天,不僅扮成宮中侍從偷跑到集市上買吃的,還捉弄欺壓自己的皇姐。


    想到這裏,李明浩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仿佛又迴到了那無憂無慮的少年時......


    “林清然,你還認不認得我?”太子李明浩不想跟她打啞謎了。


    模樣是有些熟悉,這個頭好像高出不少,依稀記得不是比自己矮幾分嗎?林清然思索著,隨口應了一句:“你好像變高了呀。”


    果然仍舊似當年那般。李明浩也是不懂,作為一個禮部尚書的女兒,為何這般的不懂含蓄。“什麽你啊你的,出門在外能不能知書達理些!”他不禁搖頭苦笑。


    唉……!都說不見了,這皇室的人就是麻煩。“太子比以前高了。”她又重說了一次。


    “恩……這還像樣,兄長,她平日就這樣嗎?”李明浩轉頭問過李明淵。


    “她今日這般其實已經有所收斂了。”李明淵想到平日裏,她對自己唿來喚去。


    “喔?哈哈哈……”李明浩大笑著,隨意地坐在侍從搬來的竹塌上。


    “你倆都還站著做什麽,坐吧。”


    聽到太子吩咐,他們二人隨即也都坐下,寒暄起來。


    “我記得當年,你是跟隨林尚書去了雲州。”李明浩看向她說道。


    “是的。”林清然簡短地答道。


    罷了,也不同她多計較什麽禮節了,“那這麽說,你是去到雲州後和兄長一起的?”


    “我是被他抓來的。”林清然立馬說道。


    “喔?抓來的?”李明浩有些好奇。


    “我們不是路上遇到的嗎?你忘記了,我們是一起進京,然後路上偶遇到的。”李明淵糾正道。


    “我不是你……”這個李明淵,不過想想,如果提雲州那事,估計這太子又要問半天,“是……路上遇到的!”林清然白了他一眼。


    “嗬……”太子李明浩淺笑了一下,也罷,就不多過問了。


    “今日雅集,你們可有周全準備嗎?”李明浩跳過了剛才的話題。


    “當然有了。”林清然頭往後仰一副自信的表情。


    李明淵用餘光掃過她,嘴角帶著笑意和幾許寵意,“來之前,可是硬逼著我看了幾日的詩書。”


    “喔?看來這林清然還有點本事啊,能逼迫領兵打仗的兄長,老老實實地讀閱詩書。”話說到這裏,李明浩愈發的有些驚訝了。


    “我有逼你嗎?你說……我逼你什麽了?”明明就是他逼我,怎麽他還一副被害的樣子,林清然坐直了身體,逐漸有些原形畢露。


    “咳,咳。”李明淵假意幹咳了兩聲。


    林清然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小侯爺身份尊貴,我等還是要時刻保持敬畏才是。”


    “你?敬畏我?”李明淵聽到她如此說,顯得非常訝異。


    “小侯爺,這樣不是嗎?”


    李明淵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你喚我小侯爺的次數,怕是用手指也能數得過來吧。”


    林清然被他這麽一說,也突然怔住了,那我一直是怎樣喚他的?


    “....李明淵?”林清然試探著說出口。


    李明淵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連連扶額搖頭,這在太子麵前,她這……


    太子李明浩看著林清然這樣,好熟悉呀,好似幼時她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林清然,果然……”李明浩手指林清然,轉頭望向李明淵,語氣有些激動:“兄長知道嗎?她以前就是這般對我!”


    “我以前是這樣對你的?”林清然疑惑看著太子,她怎麽不記得了。


    “你難道真的忘記以前第一次見我時,是如何表現的了?”李明浩轉過頭問她。


    “我那記得,這麽久遠的事。”


    “你說,這個頭矮矮的小個子就是太子嗎?”她這句話,李明浩當真是能記一輩子的。


    “啊……那我爹不打我啊?”林清然心想,我有這麽說嗎?


    “你爹打你次數少了?”


    “好像是挺多的……”


    話到此時,李明浩突然噗哧一笑。


    也許朋友就是這樣吧,無需在乎長幼尊卑,身份貴賤,總能用一句不經意話,讓你感到開心。


    李明淵看他們二人聊的如此開心,感覺到一些落寞,端起酒杯慢慢酌了起來。


    李明浩看到李明淵的反應,連忙解釋道,“兄長,不要誤會,我和她其實並沒有……”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林清然打斷了,她叫囂道:“並沒有什麽?我和你能有什麽?小時候就膽子小,老是躲在我後麵,遇見蛇都能被嚇哭。”她似乎迴憶起了一些往事。


    “我?躲在你後麵?嚇哭?”這個林清然竟然揭我的底,當真有些可惡。


    “難道不是嗎?你被你皇姐欺壓的時候,還不是我罩著你,為你出頭。說起這個你就忘記了?”


    “這件事,不是像她說的那樣的……”眼見被林清然伶牙俐齒駁了顏麵,李明浩連忙向兄長解釋道。


    “怎麽,就隻準你說,不許我說。”此時林清然瞪起了眼睛,似有些當年的豐彩。


    “咳,咳,林清然,不要這麽沒大沒小。”李明淵眼見她和太子這樣毫無顧忌的交談,也不知是妒忌還是怎麽,心裏有些酸酸的。


    “行了,行了,以前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不提也罷。”李明浩不想她再繼續揭他的底了,連忙岔開話題。


    “是是是,不說了。”這還說不得了,算了,他好歹是太子,雅集上還有這麽多人看著,林清然也就將此事揭了過去。


    “兄長啊,你這以後可有得受了。”李明浩長舒一口氣,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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