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許那傢夥,是故意的。」顧寒傾徐徐道出事實。


    薑錦沒聽懂:「故意的?什麽意思?」


    顧寒傾言簡意賅的講來,薑錦才逐漸明白了真相。


    原來唐許根本知道綁架他們的人是誰,以他算無遺策的心計,怎麽可能沒有任何準備就獨自前往?早在他過去之前,他的人就已經布置好了,隻不過再暗中蟄伏守著沒有動彈。


    唐許連綁架者的想法都一併算計了進去,知道對方絕對不會真的殺了他,才會放心大膽地前來。


    可以說,唐許明明是有這個能力把薑錦救出去,他卻循著私心,有預謀地讓自己和薑錦關在了一處,才有了昨晚薑錦跟他的黑暗中相伴。


    連監控他們的設備都被暗中破壞,唐許的那些忠心下屬,生怕他們主子被打擾了似的。連顧寒傾追尋薑錦下落時,也幾次受到唐許的阻撓。


    所以他才會在知道唐許的狼子野心後,那麽震怒,恨不得把唐許揍上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薑錦抿著唇,一言不發。


    饒是她再遲鈍,也感覺到了唐許對她的情愫。


    但她給不了迴應,隻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就是莫名在顧寒傾麵前有些心虛,趕緊討好地沖他笑笑。


    顧寒傾低低喟嘆一聲,伸出溫暖的手掌落在薑錦的發頂,幫她一點點把淩亂的頭髮整理好。臉上那些髒汙,則在薑錦睡著時,便被顧寒傾用溫熱毛巾拭去,露出白淨細膩的皮膚。


    「你沒受傷就好。」


    他生氣的不是唐許的那些詭譎心思,生氣的是唐許為了一己私心而阻撓他,若是薑錦在這個時間裏出了什麽意外……


    壓下四處亂竄的怒火,顧寒傾才告訴薑錦,已經可以出院了。


    薑錦想起什麽:「那唐許呢?」


    「這麽關心他?」顧寒傾一邊幫薑錦整理東西,眼也不抬地平淡說道。


    薑錦卻從這聲音裏感覺到了寒意,笑嘻嘻地湊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不是啦,我是有事情要問他。」


    顧寒傾動作一頓,無奈的看著薑錦那因為笑容而素淨明亮的小臉,冷硬的神情也逐漸柔和下來。


    薑錦這才把事情一一說了。


    「你是說,他知道你媽媽以前給你講的童話故事,才會送給你一頂水晶花冠?」顧寒傾皺眉,沉吟半晌,「說起來,我調查過唐許。」


    「發現什麽了嗎?」


    「信息很殘缺,隻是知道他在迴到唐家之前,隨母親住在海城。」


    「海城?難道是香樟村?」薑錦一臉茫然,「但我小時候沒有見過他啊。」


    「去問問吧。這件事情不問清楚,你心裏也不得安寧。」


    薑錦揚起笑靨如花的小臉:「還是老顧你懂我啦。」


    顧寒傾兩下幫薑錦收拾好了東西,薑錦則進病房的配套衛生間洗了澡換了衣服,看上去清清爽爽,完全沒有了剛救出來時的狼狽。


    阿元像是被嚇壞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緊緊挨著薑錦,硬是半步都不肯離開。最後到上車時,薑錦不得不陪著阿元到了後座,兩人嘰嘰咕咕湊到一塊兒聊天,阿元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就沒有斷過。


    本來說好去見唐許,結果車子卻來到一家粥店。


    顧寒傾解釋:「先吃點東西。」


    薑錦這才注意到腹中早已飢腸轆轆。


    大概是女演員當習慣了,經常為了保持體形而吃得很少,連餓了一整晚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在粥店吃了點溫和養胃的粥果然是個好的選擇,吃完以後薑錦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唐許沒有住院,而是迴到了他的別墅,傷口自有他的家庭醫生處理。


    這邊早就接到薑錦和顧寒傾會來拜訪的消息,唐許家做事的阿姨早早就在門口微笑著三人到來,態度恭謹有禮。


    「唐先生在二樓。」阿姨說。


    薑錦看了一眼顧寒傾。


    顧寒傾道:「你上去吧,我和阿元在客廳等你。」


    他還不至於小氣狹隘到探個病,都還要隨時跟隨左右,顧寒傾可不認為薑錦是唐許能隨便搶走的。


    於是,他很有風度地欣然建議薑錦獨自上樓。


    既然還會談到唐許的秘密,這自然是最好的。


    但有人不幹了,一句「為什麽」差點兒脫口而出。阿元及時閉了嘴,瞥了一眼在側的那位阿姨,隻能用小眼神來表達他的憤怒。


    顧寒傾也沒說什麽,就是把手掌蓋在阿元的頭頂上。


    「去吧。」


    薑錦遲疑了片刻,便點頭:「好吧,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阿元,你要乖乖的哦!」


    在顧寒傾手下掙紮而不得的阿元,因為這句話而乖乖消停下來,隻好委屈巴巴地看著薑錦,揚起小臉兒的樣子真是不自覺就在賣萌。


    「我會很快迴來的,放心放心。」拍拍阿元的頭頂,薑錦這才轉身上樓。


    樓梯上已經有人站在那裏等她了。


    從一樓到二樓唐許房間,領著薑錦上樓的人都不曾吭聲。


    薑錦本有疑問也不好多問,直到在唐許房間中看到了他。


    整棟別墅都是採用的中式的裝修風格,就連唐許的房間,家具基本都是顏色深沉的紅木家具,細節處雕花刻鳳,不經意間展現出低調的奢華。


    看上去,倒是唐許的風格。


    有點沉悶,卻也很穩重。


    ——不管唐許表麵上是一個多麽溫潤柔和的人,但薑錦的直覺,沉悶穩重才是他的形容詞。


    唐許擁被而坐,靠著床頭的軟墊,臉上看不出什麽傷痕,就是腦袋上包了一圈兒紗布,兩隻手也都吊著繃帶而已。樣子狼狽虛弱,卻不損他的清雋氣質,笑起來疏闊水墨迎風鮮活。


    「你來看我啦?」他很高興地問了一句,眉眼染上雀躍的喜色。


    薑錦嗯了一聲:「你不是說了,等我們從那個地方出來,就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嗎?」


    唐許愣了一下:「對了,我說過要告訴你的。」


    薑錦看他神情有些失落,大概是因為薑錦前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探望,而是為了真相,這一點讓他覺得失望吧。


    薑錦於心不忍,便岔開話題:「你為什麽不去醫院?不是連腦袋上也有傷口嗎?就這麽包紮不檢查一下真的可以嗎?」


    「真的沒事。」唐許晃了晃腦袋,表示他很健康,「我的家庭醫生說有點輕微腦震盪,臥床休息幾天就好。但我這個樣子,也明顯下不了床,哈哈。」


    看唐許還能自得其樂地笑兩聲,薑錦才相信他是真的沒事。


    「況且,那個人是不會殺了我的。」唐許笑吟吟地說。


    又是這句。


    薑錦就納悶兒了,為什麽顧寒傾和唐許都說,那個人是不會傷害他的呢,既然如此又為什麽要把他們倆綁去呢?難道不是懷著惡意和目的?


    她也不猶豫,把疑惑問出口。


    唐許這才跟她解釋:「因為綁架我們的,是我的父親唐明輝,他隻有我這麽一個兒子,要是沒了我,他在未來唐家家主爭奪中會非常不利,所以他還不能失去我,當然也不會殺了我。」


    「這次他在紐約打算收購一家公司,被我搶先了,所以不高興想要教訓教訓我而已。隻是沒想到他會把你給扯進來,背後應該還有人,我正在調查,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唐許沒懷疑鄭曉瀟,是因為他壓根兒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誤打誤撞這件事!


    他倒是打算把身邊的人清算一下,畢竟知道他對薑錦特別的人不多,而這件事情泄露出去,不止會成為他的弱點,也會給薑錦帶來無盡的麻煩。


    他唐許可不是顧寒傾那樣走光明正大路子的人,他沾染了太多黑暗,也曾經把很多人置於死地,現在照樣有人想反過來置他於死地。


    所以,千萬千萬,不能牽連到薑錦。


    唐許擔心再出一次意外,冷酷凜冽的念頭一起,代表著又一次的腥風血雨。


    薑錦卻因為唐許的話,愣神許久。


    雖然她與生父鄭成揚也極其不和,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但她也難以理解唐許的這種平靜麻木,和習以為常。


    當父親的因為一時怒火,就找人來綁架兒子,還用這種方式把兒子打得遍體鱗傷?這正常嗎?


    她不由得想起鄭成揚為了外公的遺物畫作,居然找人來她家偷東西,這般無恥行徑,倒是與唐許的父親,有異曲同工之妙。


    或許這些無恥的父親,都是一樣的無恥。


    感同身受的薑錦渾然就對唐許生起同情之心。


    「可惜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資格當父親的。我們都很不幸,遇到了沒那麽好的父親。」


    她想起顧寒傾,雖然對阿元總是很嚴厲,阿元也老是與他不對盤。


    但是他看阿元的眼神永遠充滿了柔和愛意,那才是屬於一個父親真正的眼神。


    她很遺憾沒有像顧寒傾一樣的父親,卻很慶幸以後她的女兒能有顧寒傾這樣的父親。


    咳咳,好像扯遠了。


    她思緒亂飛的時候,唐許在看她,看她眼神冷凝,又很快柔和。


    是想起了樓下那個男人吧。


    真是讓人嫉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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