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州。


    天色漸晚,天際已經開始泛起陣陣紅暈。


    夕陽西下,有數道人影推著車,木車上蓋著一個席子,眼神充滿著悲涼,行走的官道。


    徑直的走到山下,從木車上掀開席子,一具老婦的屍體,赫然出現。


    麵黃肌瘦的幾人,麻木的搬著屍體,朝著山上走來。


    隻是當踏足山巔的時候,他的神情流露出一絲錯愕,可是轉而瞬間消失在山頭上。


    “怎麽處理?”


    “先控製住....一會交火了,放了就是。”


    短暫的交流,被控製的幾道人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山背處,草堆下,老樹旁。


    一道道人影正在潛伏著。


    鄒民說了一聲,穩了穩戴在頭頂上的軍帽,目光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城門。


    這一刻,他終於站到了夢寐以求的位置,光榮的成為了二團的一個‘新兵’。


    成為一名小兵,鄒民沒有任何芥蒂,反而內心一陣燥熱。


    在秋風亭,天泉山附近打了大半輩子的遊擊,這也是他第一次遠出,踏入別的戰區是在娘子關。


    跟著虎賁團戰鬥,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內心激動的狂躁,額頭上的汗珠流過刀疤。


    在鄒民身旁,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戰士,仿佛察覺了鄒民的不對勁,不由的湊近了一些。


    “不用緊張,等下打起來跟著我衝就行,我在參軍前專門花了三個大洋去見了一個從浦東會戰下來的老兵,從他那裏學了很多打仗有用的東西。”


    雖然他也是新兵,但從浦東而來是有備而來,當初離開浦東。


    隻是看著宋子成看著鄒民額頭上的汗珠,他再次的說道:


    “鄒民。”鄒民看了一眼旁邊的宋子成,迴應了一下,不停的調試著手中的長槍。


    看著宋子成的模樣,鄒民突然間聽到了東北方向傳來的爆炸聲。


    “準備戰鬥。”鄒民語氣充滿著興奮,第一時間抬頭。


    頭頂,暗沉下來的天空。


    鄒民再次聽著天空中的唿嘯,與之前不同的,如今他處在唿嘯的下方,而這炮火指引進攻的方向!


    鄒民大口將手中的長槍拉開保險,手不停的握住。


    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準備戰鬥!”


    班長的聲音傳出,宋子成神情錯愕了一下。


    隻是還來不及思考,遠處,瞬間冒起了連綿一片的火光。


    轟!


    平靜如常的古城,爆炸聲不停的傳來。


    高塔,火力點,城牆上的機槍點,還有一些碉樓等等防禦工事,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受到了炮火的襲擊。


    伴隨著一陣陣巨大的火浪升騰。


    “浦東會戰的老兵有沒有教你,現在應該怎麽做?”鄒民麵色潮紅,眼神中充滿了興奮,隻是突然間轉頭看向了宋子成。


    宋子成聞言,本能的搖了搖頭。


    “那就一會跟緊我。”鄒民語氣嚴肅的開口說道。


    宋子成看了看保州城四處冒起的硝煙,他之前本以為的攻城戰鬥,是戰士扛著槍把一個個高塔,重火力點清除。


    可眼前一幕,他感覺自己的所有功課學廢了,沒開一槍,這些防禦工事就在一個個的被清除。


    “進攻....”班長的聲音傳來。


    宋子成就感覺旁邊的人影,身形一動,眨眼間跳了出去,再次看清,那個叫鄒民的已經是向著炮火進攻的方向衝鋒了,甚至他感覺鄒民的衝鋒在班長說話之前。


    簡直就是一馬當先,宋子成見狀,立刻追了上,炮彈在他頭頂劃過,爆炸聲不斷的從他們進攻的方向襲來。


    一陣陣熱浪襲來,讓宋子成感覺一陣燥熱。


    “若是每支部隊都有如此實力,洋人安敢如此囂張...”


    宋子神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燒,在這裏,他沒有看到在浦東法租界委曲求全,佝僂的身影。


    有的隻是一個個向著炮火衝鋒的戰士。


    放眼望去,從山間,有的從凹凸處,有的從草堆旁,有些從山腰處...


    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


    宛若山間落石,蓄勢而衝。


    戰士挺著在浦東法租界裏麵一直沒法挺起的脊梁,衝向著炮火,衝向著硝煙。


    熱浪襲來,宋子成咬牙的跟在鄒民的身後,他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宋子成,努力的追隨著鄒民,迅速的衝了起來。


    “殺!”


    鄒民臉早已通紅,不是七月的天氣導致,也不是一陣陣熱浪。


    而是在這一刻,他終於能夠感受到在遊擊隊所不能感受的,曾幾何時,在遊擊隊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被鬼子追著打。


    每一次的伏擊,換來的都是被鬼子追擊到深山,或者一路奔逃。


    從秋風亭到北鎮,再到娘子關與原城,一場場的戰事,無數次的幻想,如今他終於站在了虎賁旅的陣列當中。


    跟著旅--長來到這陌生的戰場,可那又如何,刀鋒所指,就是他們進攻的方向。


    是冰河,也要硬生生的挺過去,是火海,也要迎著火焰衝鋒而過。


    這就是,鄒民衝鋒起來最大的感受,是在協同部隊裏麵無法感受到的。


    在協同部隊裏麵,他接到了很多的重要任務,可此時真正打起來才明白,旅--長所怕的,其實就是命令執行的不徹底。


    而虎賁旅當中,一名名戰士,隻要一聲令下,哪怕就是用命,也要敞開一條路,拓開一道河。


    鄒民狂奔著,可又與旁邊的戰士彼此配合。


    在他身旁,有二團還有四團的戰士,炮火就在前方落下,距離保州城越來越近。


    “孫銘,你帶一營和三營占領城牆,依牆而過占領高點!”


    “周長義,你帶著二營與四營從快速進入城中,占領街道別讓鬼子過來,頂住小鬼子的壓力,準備清剿,還有一定要確定安全區,旅--長要來前線指揮巷戰。”


    楚雲飛一道道命令,不少傳令官,在奔跑的途中向周邊奔襲而去,下達著一道道命令。


    鄒民隱約的聽到了楚雲飛的聲音,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不過,瞬間就衝的更快。


    此戰,他為先登。


    鄒民將手中的長槍背在身後,迅速的清理著城門,跟在身後的宋子成,也連忙過來幫忙。


    一時間,一道,兩道身影,快速的從他們麵前奔跑而過,呐喊聲震耳欲聾,城牆還在經曆著炮火,一陣陣灰塵掉落。


    “我們先登,殺!!!”鄒民衝入城門,第一時間衝向了城牆,開始爭奪起城牆的控製權。


    宋子成咽了咽口水,跟上鄒民的身影,這一刻什麽老兵的經驗,都他媽是虛假的。


    他算是發現了,虎賁旅一旦進攻,除了進攻還是進攻,根本不給敵人一點喘息的機會。


    此時保州城中,宛如田間待燒的田梗,從最初的一點星火,瞬間蔓延至整個保州城。


    硝煙彌漫,一陣陣槍聲襲來,原本在城中的一些鬼子還沒完全集結,就草草的進入巷戰。


    此刻,林天塵指揮部前推,直接出現在最前線的位置。


    這讓許許多多的戰士,清剿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同時,林天塵不停的指揮著柱子清理著保州城城內的一些鬼子據點,還有火力點,同時也向二團與四團迅速的下達這個命令。


    指揮所前推,就是為了打巷戰,也是為了巷戰的命令執行的更加的徹底。


    隻不過攻勢如潮水之下,小鬼子的抵擋並沒有很頑強。


    隨著二團與四團瘋狂的進攻,林天塵發現城東方向有一大波小鬼子向東北方向潰逃。


    “電報三團,命令有變,據點留一個營,其餘從他那個方向向保州城進攻。”


    “電報一團,04、02據點放棄,留一個營駐守01據點,其餘的兵力全部從他那個方向迴撤保州城,走大道,阻擊小鬼子。”


    林天塵觀察城內的鬼子的火力分布,直徑四十公裏的可視化地圖中,把整個攻城戰的戰局了解的十分的透徹。


    對於二鬼子,林天塵沒有什麽留手,隻要敢反抗,該打還是打。


    “是。”


    在身旁的電報員,快速的發動著最簡易的電報。


    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便是將這些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下達。


    陣地上,再次的響起了林天塵的聲音。


    “柱子,056區域,炮彈清除。”


    “044區域,六發齊射...”


    林天塵迅速的開口說道,巷戰最難的是很難知道敵人會從哪裏開槍,可對於他來說,巷戰雖然比其它戰鬥麻煩,但是也就是麻煩掩體太多,一線的戰士小心推進之下,可能還是防不住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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