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香香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無奈地爬起來。


    「義尊。」


    她輕輕握住一雙瘦削的手,仰起頭,雙眼坦誠地看著他的雙眸。


    義尊慌亂的動作停了下來,卻乖乖讓蘇香香握著。


    「你是百獸之王,你沒有錯,自信一點兒,把頭抬起來,這樣才像個獅子的模樣!」


    「可是,我……打翻了您的食物……」義尊為難地閃躲著目光,神情極為窘迫。


    蘇香香長歎一口氣,心疼地將義尊手掌翻過來,瘦骨嶙峋的手心是紅色的燙傷。


    昨日他幫廚的時候,一不小心絆倒,推翻了整鍋食物。


    在蘇香香處理之前,義尊為了彌補錯誤,不顧食物的滾燙,撲到地上徒手撿起來,手掌狠狠地燙傷了。


    那鍋食物最終還是浪費掉了,義尊抖若篩糠,哭著不停地道歉。


    蘇香香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大男人如此脆弱又卑微的模樣。


    看著眼前哭成小兔子的雄性,蘇香香感覺腦子嗡嗡地疼。


    她僅存不多的耐心即將告罄。


    「義尊!」蘇香香抬高了音調,緊緊握住男人顫抖的雙肩。


    「聽好了,如果你還認可我這個主人,就給我挺胸抬頭。」


    義尊在蘇香香的厲喝之下,像是被罰站一般,將胸膛挺得筆直。


    「你並不比任何人差!你隻是很倒黴,沒有遇上好的機會,但是現在機會就擺在你的麵前,把你以前那些自卑統統給我扔掉!總有一天,你能夠優秀地讓人仰望,我需要的不是沒有尊嚴的奴隸!我需要的是自信又忠義的夥伴!而你,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夥伴!」


    一席話,如同一顆顆驚雷,炸響在義尊耳畔。


    他愣愣地瞪大了雙眼,震驚得久久合不攏嘴。


    夥伴?


    義尊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有人願意與他這樣的獸人平等相對。


    刹那間,美好的暢想閃過腦海。


    那些想法太美好,太過耀眼,以至於他覺得肖想都是一種罪過。


    可是,當他抬起頭,對上那雙堅定的眸子,心中的不安煙消雲散。


    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似乎麵前這具小小的身子裏蘊含著無限的力量,隻要跟在她的身後,就可以無懼一切暴力和苦痛。


    義尊像是被蠱惑了似的,藍色的眸子裏也泛起了亮晶晶的光芒,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好!」


    接下來幾天,義尊仍舊沉默寡言,卻不再畏畏縮縮。


    他挺直了腰背,整個人似乎都變高了不少。


    加上蘇香香一日三頓營養餐的調理,義尊的身子肉眼可見地變得健壯。


    蘇香香在義尊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嬌小。


    義尊的傷勢恢複之後,蘇香香讓他挖了一口石鍋,又做了幾個石頭壇子。


    一雙虎爪出奇的好用,堅硬的石頭在他的手下好像泥土一般。


    像模像樣的廚具一一完成,蘇香香和義尊在林中的小家也初具規模。


    除了將簡單的廚藝教授給義尊之外,蘇香香還會督促他進行體能訓練。


    她將自己記得為數不多的健身動作教給了義尊。


    義尊卻像是覺醒了獅子的本能,蘇香香給他安排的訓練動作都輕鬆完成,更多的時間是化身成一頭白獅子,在林中疾跑捕獵,與猛獸搏鬥。


    曾經,他極度地厭惡自己白獅子的身份,除非生死關頭,絕不會化為獸形。


    自從有了蘇香香的鼓勵,似乎他人的目光都變得無足輕重。


    義尊越


    來越頻繁地化身為獸型,威風凜凜地開始了對叢林的統治,時不時還能單挑紅骨獸,帶迴來豐厚的晶石。


    蘇香香欣慰地看著義尊由一個骨瘦如柴的自卑少年,變成了一個高大自信的肌肉男,頗有一種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欣慰感覺。


    兩人的生活發展得太順利,以至於蘇香香都快要忘記,曾經發生的危險仍舊蟄伏在四周……


    遠在千裏之外,雪山之下,一場血腥的鬥爭正在上演。


    雪季一向平和的白狼族居然不惜代價來到山下,和流浪獸勢力發生劇烈衝突。


    雙方均是損失慘重,血流漂櫓。


    「大哥,周圍都找遍了,隻發現了這個……」


    一隻白狼獸人手裏恭敬地提著幾張獸皮。


    修白接過獸皮,放在鼻翼輕輕嗅了嗅。


    味道雖然很輕,但仍舊可依稀辨別,其中熟悉芳香的味道。


    修白冰藍色的眼神飄遠,幾步之遙,數隻落網的流浪獸被剖開了腹腔,內髒撒了一地。


    「山上情況怎麽樣?」修白沉著臉色問道。


    雪季帶著壯丁冒險外出,將老幼病殘留在山上,對整個雪狼族來說,都是極度冒險的行為。


    「有幕梢和七落大人坐鎮,山上情況穩定!這夥兒流浪獸今天被咱們重創,肯定也沒心思去雪山上找麻煩,還是早日把族母大人帶迴來吧!」


    周圍的族人紛紛附和。


    他們當中所有人都見識過族母大人的智慧。


    她不光憑借著美味的食物,幫助族人們恢複傷口,強壯身體,還通過寥寥幾句話,平安地處理好了肆虐的疫病。


    這次冒險下山,他們不光要幫族長大人找迴摯愛,也是要幫整個白狼族找迴繁榮製勝的法寶。


    另一邊,夜晚的樹洞中。


    蘇香香縮成一團,腦袋一晃,打了個噴嚏。


    雖然冬季的森林仍舊保持綠意盎然,但夜晚的低溫仍舊讓她有些吃不消。


    她不知道的是,在雪山寒冷的冬夜,修白會在她熟睡之後,偷偷來到她身邊,擁著她入眠,用體溫幫她度過一個又一個徹骨的夜晚。


    義尊拖著洗幹淨的石鍋從河邊歸來,隔著老遠就聽見蘇香香噴嚏一個接一個。


    他低頭收拾好洗淨的鍋碗瓢盆,眼神卻無時無刻偷偷瞟著蘇香香。


    隻見她身上裹了兩層厚厚的獸皮,可唇色仍然冷得發白。


    義尊沉默地走到洞中,盤腿坐下。


    與往常不同的是,義尊沒有恭敬地坐在裏蘇香香三步遠的地方,而是悄悄摸到離她一步之遙,偷偷打量著她的表情,見她沒有反感,才謹慎地坐下。


    獅子天然的體魄讓他幾乎感覺不到寒意,隻圍著一條厚皮裙,光著上身,仍舊泰然自若。


    看著單薄的身子在夜裏縮成一團,義尊下意識地想要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嗬護。


    一隻大手從蘇香香背後緩緩抬起,朝著她小巧的肩膀,卻在她迴頭的刹那,猛然收了迴去。


    「這兩天越來越冷了,我想去海邊,去一個一年四季都溫暖的地方。」


    蘇香香往兩手之間哈了一口氣,輕輕地搓著,雙手卻仍舊冰冷。


    義尊點了點頭,飛快地默許了。


    對於她所有的要求,義尊都會無條件地答應,不加任何思考。


    蘇香香露出一抹笑容,在月光下,欣慰地看著強壯的白毛獅子。


    興許這次,她真的選對了人。


    「睡吧。」蘇香香將自己包裹成蠶蛹的形狀,滿足地躺在地上。


    「你……」義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蘇香香就閉


    上了眼。


    蘇香香聽到了義尊的呢喃,雙眼像小扇子一樣張開,默默看向義尊,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昏暗的洞穴中,蘇香香沒有注意到,一抹紅暈爬上了義尊的臉。


    「要我抱著你睡嗎?你看起來很冷。」


    義尊語氣有些生澀,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髒莫名其妙跳得厲害,甚至不敢去直視蘇香香的眼神。


    她明明告訴她,要自信又大膽地生活。


    蘇香香愣了一下,一個熟悉的臉孔忽然闖入腦海。


    在雪山無數個寒冷的日夜,她都在那個懷抱中汲取溫暖,哪怕那是個無形的囚籠,在逃離之後,她仍舊不住地迴想起來。


    蘇香香攏了攏胸前的獸皮,隻覺得寒氣入骨。


    義尊在沉默中,逼著自己抬頭直視蘇香香,像個等待考試結果的忐忑學生。


    「謝謝你,不過,還是不用了。」蘇香香禮貌友好地拒絕了。


    曾經與修白的關係像是一根刺,深深地埋在蘇香香心裏。


    以至於她當前還沒法正視任何其他曖昧的關係。


    義尊心頭,一抹失望一閃而過。


    隻是簡單的提議被拒絕而已,他不知道心頭為什麽像是籠罩了一朵烏雲,讓他甚至有些喘不上來氣。


    蘇香香看了眼義尊僵硬的背影,並未放在心上,權當是少年衝動。


    此時的她,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有一天,蘇香香在附近的溪流中洗澡,腳下一滑,膝蓋狠狠撞在了水底的石頭上。


    好巧不巧,溪水清洌,蘇香香一個激動,直接腳抽筋,整個人啪的一下坐到了河裏。


    慶幸的是,河水不深,蘇香香坐著也隻會被水淹沒到胸口,隻不過一時半會兒沒法起身。


    蘇香香為了避嫌,通常會選擇義尊出門打獵時跑到河邊洗澡。


    可當天不知為什麽,本應該去猩紅森林的義尊忽然出現在了河邊。


    蘇香香看著河邊出現的白色龐然大物,保持跪坐的姿勢,呆滯了片刻。


    隨後便看見,這個超過三米的大貓猛地一躍,發了瘋似地朝著自己衝過來。


    蘇香香背後的汗毛瞬間就立起來了,忽然有種被猛獸捕獵的錯覺。


    她慌亂地捂著關鍵部位,急得拚命站起身,卻慌亂之中又一滑,整個人朝前撲了過去。


    巨大的白獅子飛奔而至,沒有張開血盆大口,而是用三角形的大鼻子穩穩地托住了蘇香香。


    蘇香香紅透了臉頰。


    雖然眼前是個獅子,但她心裏卻清楚,這隻白獅子,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


    而她,正***地趴在人家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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