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裏風大,您還是進去吧,不然就真得吃一嘴雪了。」嚴掌櫃趕忙張開了自己的裘衣,給林燕芝擋去風雪。


    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垂眸間又偷偷看了眼那邊,最後什麽話都沒說就轉身迴去了。


    甫一坐下,秦天澤瞧見她頭上鋪了層細碎的雪花,便抬手給她拂去,又命人將袖爐拿來放在她的手心攏好。


    林燕芝看著袖爐凝思,還是忍不住的往他那湊近,一臉凝重的小聲道:「殿下,我瞧見嚴掌櫃他們囚了個人,看那片衣擺……像是女子的服飾,你說,會不會就是他嘴上老說的那位心愛的姑娘,因求愛不遂,然後他就把人給綁了?」


    「竟有此事?燕芝可看清他當真囚了人?」


    林燕芝想了想,搖頭道:「那布隻吹起了一角,我也隻看到那一片衣擺,可是!他明明說了裏麵裝的是食材物資,那這衣擺要如何解釋?倘若裏麵裝的真是個人,那……也不知是生是死。」


    說著說著,她突然生出了一個令人生寒的想法。


    食材,人……


    一個激靈,她連忙甩了甩頭。


    秦天澤瞧她這動作,以為她還是冷,便索性將她摟入懷中:「這客棧能藏的地方也就那幾個點,我們與其在這猜想,不若去看個明白?」


    「紅燒肉來囉,客官您請慢用。」店小二端上最後一盤菜,哈腰道。


    林燕芝看著那一大塊肉,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想要澆去胃裏突然翻騰的灼熱,看秦天澤要給她往碗裏夾一塊,忍不住就幹嘔了起來,連忙按住了他的手。


    「燕芝?!可是哪裏不適?」秦天澤緊接著將兩指放在了她的腕上。


    「大人您怎麽了?!該不會是有了?」銀杏一雙既興奮又憂心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腹部。


    兩句關心,前者讓她感到暖意,後者則讓她忍不住想把整盤肉都往她嘴裏倒去堵上。


    她眼神幽幽地盯著銀杏看:「銀杏啊,要不咱倆還是分了吧,我怕哪天被你說著說著,連我自己都會懷疑起,自己已經不是黃花閨女了。」


    銀杏「嗚」了一聲,各種的求著:「大人!您就讓奴婢繼續跟著吧,奴婢再也不亂說了!」


    林燕芝抬眉道:「好,你可記住了,特別是到了宮裏,再亂言,被別人聽去了,輕則挨罰,重則是會要命的。」


    銀杏緊捂著嘴,忙不迭地點頭。


    林燕芝失笑地歎了一聲,轉頭去看秦天澤,見他在盯著銀杏看。


    「殿下?」


    「燕芝,你剛說得對,她若再留著,隻怕會累及你。」


    銀杏立馬跪在地上,她也不求秦澤,隻對著林燕芝哭喊道:「大人,奴婢保證以後會謹言慎行!大人別丟下奴婢,求你了大人——」


    林燕芝便替她求情道:「殿下……」


    「那你可要記住了,可別犯錯,不然,定不輕饒。」秦天澤正色道。.


    林燕芝聽他如此說,心中有些訝異,不禁看向銀杏,但見她一頓叩頭,剛生出一絲猜想便散去,隻趕緊開口,讓她別再叩了,起身迴房去。


    「殿下,她就是話本看多了,我等下迴房定好好教育她。先別說她了,殿下,你若吃好了,我們要不現在就去看看那到底是不是人?」


    秦天澤便拉著她起身,兩人走過櫃台,直接去了儲藏室。


    左右看了一圈,都沒見到什麽,便又去了後廚等地方,卻都一無所獲。


    「奇怪,那麽大的一個籠子,怎會不見了?」


    秦天澤想了想,帶著她去將每個廂房都打開來看:「都沒有,那就隻能是在——」


    「他屋裏!」


    兩人


    互看了一眼,連忙去尋。


    果然,一走進嚴掌櫃的房間,便看到了床邊放著半人高的東西。


    「就是這個!」


    林燕芝指著它,急步過去將布掀開,驚然看到裏麵的確關了一位,口塞破布,被綁住了手腳,指頭都凍紅了的姑娘。


    看著那鎖上的大鐵鎖,林燕芝焦急地看向秦天澤問道:「殿下,我們要如何解開它,你可有法子?」


    「用鑰匙不就能打開了。」


    嚴掌櫃的聲音從房間處傳來,秦天澤立馬將林燕芝拉到他身後。


    嘎吱——


    嚴掌櫃將房門關好了,緩緩走到他們的麵前,笑道:「不是嗎?殿下,林大人您即便要搜東西,這動靜未免也太大了些,夥計們都告訴我了。」


    林燕芝懶得跟他掰扯,直接厲聲斥道:「嚴掌櫃!愛情這事強求不來,你即便將她關了,她也不會因此就愛上你,所以!你快把人給放了!」


    「什麽跟什麽?大人,您誤會了,我像是這種人嗎?!」嚴掌櫃瞪眼道


    林燕芝和秦天澤同時打量著他,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他頓時捂住了心口,委屈巴巴地道:「過分,您這是偏見啊!怎能因容貌就下定論……」


    秦天澤趁他戲癮上頭,一個飛身,將他的手給扭到了後背:「把鑰匙交出來,放人。」


    「等一下,哎哎哎——!」


    手被扯得更緊的嚴掌櫃暗忖,你要不是公子的大哥,絕對立馬就將你給釘在桌上!


    「殿下!殿下您先聽我說!」


    等了一會兒,未聽他再發出一言半語,林燕芝哭笑不得地道:「你說啊,殿下又沒捏住你的嘴。」


    「啊?噢,這女子是那個允影姑娘身邊的婢女,允影姑娘還記得吧?就是寧王身邊那位。」


    嗯?!


    林燕芝他倆一聽,整齊劃一地看向了那姑娘。


    秦天澤放開了嚴掌櫃,讓他細細道來。


    「是這樣的,我們潛伏在北淵的兄弟探知,允影姑娘每月都會去白浮山采藥,便一直蹲守著,好不容易蹲到日子,抓到機會,最後卻隻抓到了她身邊的婢女,吶,就是她。」嚴掌櫃往籠子那邊呶呶嘴。


    林燕芝抱臂,對他的話甚是懷疑:「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嚴掌櫃聳肩道:「大人不信,大可去信問柳姑娘。」


    「柳姑娘?你說的可是柳歆?」


    等等,他曾說他心愛之人就是同她在一起的……


    「我見猶憐?」林燕芝挑眉道。


    嚴掌櫃難得臉紅了起來:「就是她。」


    林燕芝同情地看著他,心道,那你就更沒希望了,柳美女喜歡可是秦天安呢!而且是死心塌地,不求結果的那種。


    咦——?


    這麽說來……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便問:「柳歆是浮霄閣的人,浮霄閣是秦天安的,所以你——」


    嚴掌櫃雙眼亮了起來,她每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甚至還抬了抬手,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你也是秦天安的人,一路上的這些客棧也是秦天安的?!」


    「嘩!大人您果真聰明!這都被您猜出來了!」嚴掌櫃笑得合不攏嘴,公子,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是林大人自己想到的!


    林燕芝嘴巴張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秦天澤:「殿下,他好有錢啊——」


    秦天澤抿嘴,將她的下巴抬了迴去,平淡道:「千珍樓賺的不比他少。」他心裏再一次想著是不是該拓展其他生意了。


    「什麽!千珍樓是殿下的?!難怪那掌櫃一直不肯賣鋪子,不管我們威逼利誘,


    用盡方法,都屹立不搖。」嚴掌櫃心中記下這消息,打算迴頭去信給公子,讓他別再去千珍樓買扇子了。


    「咳﹑咳咳——」


    三人聽著這咳嗽聲,再次看向了籠子。


    「你們這一路上,就隻用這一層布蓋住?」林燕芝皺眉道,「不管她是何人,還是先放出來,給她把個脈,喂些吃的吧。」


    「正有此意呢,隻是你們先來了一步。」說完,嚴掌櫃就掏出鑰匙,將人直接抱到床上,丟掉她嘴裏的破布,塞進去一顆藥丸,一掌拍下,再給她把了個脈。


    「她就是得了些風寒,沒什麽事。大人,勞煩您代為照看一下,我去煮些流食給她。」


    林燕芝點頭,應下這活,正要上前去,卻被秦天澤給拉住。


    「她得的是風寒。」


    林燕芝歪頭「嗯」了一聲,又要抬腳。


    秦天澤便將她按在了圓櫈上:「你從前得了風寒,便久不見愈,還是別靠她太近。」


    但總得有人看著,於是,他便拿了張櫈子要去床邊。


    這次卻輪到他被拉住,接著,臉上便覆了一層帶有梅香的帕子,他摸了摸林燕芝的頭,這才走了過去。


    也不知嚴掌櫃給她吃的是什麽蘇,沒多久那姑娘便蒙矓轉醒,嘴上斷斷續續地喊著:「小姐……快走……」


    待她完全清醒,終於看到了床邊坐了個即使半遮麵容,也能從眉宇間看出是位容色不凡的公子。


    「咳,是公子救了奴婢的?」


    秦天澤不答反問:「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家府上的婢女?」


    「奴婢叫子苓,是——」她頓了頓,「是秦府裏的一個丫鬟,多謝公子救命,不知公子尊名?」


    秦天澤淡淡道:「也是姓秦。」


    她聽完,想起身向他行禮謝救命之恩,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依然被綁著,當下,心裏疑惑他為何救了她,卻不幫她把繩子也給解了,便開口道:「可否麻煩公子替奴婢鬆綁?」


    「這……恐怕不太行。」


    迴她的卻是一把女子的聲音,她勉強半坐起身,才發現那邊桌前正坐著位女子,無奈地笑著看她,又聽她再道:「秦府,看來嚴掌櫃說的是真的了。」


    子苓聽不懂她在說什麽,擦了擦眼睛,努力往女子那看去,待她終於瞧清時,一臉的愕然,不太確定地問:「林﹑林燕芝?」


    被喊的人笑道:「殿下,看來——我現在比你有名氣些。」


    她的這一聲殿下,直接將子苓嚇得瑟縮在床角,一臉警戒地盯著他們來迴看:「你們抓我是想做什麽?要殺要剮,隻管動手便是,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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