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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是秋風蕭瑟,肅殺中原了些。


    這金鑾大殿上,無數雙眼睛正注視著此刻正在趙皇眼下對弈的兩人。


    他們一人是金科的狀元郎,錦繡文章,治世才能,冠絕天下;另一人是這大趙內有名的少年白袍將軍,名門程式的麒麟兒,三千長槍軍旗壓四宇。


    在他們的中央,一張縱橫各四十九步的棋局陳列,隻是這不過小小一方棋盤內,卻是芥子納須彌,裏麵蘊藏著一方自生乾坤的小小世界。


    那方世界屬於一種介乎虛實之間的奇妙世界,在其中可以按照主人的意願營造出一處天地來。


    在其中可以重現心中所想,雖說不過是幻境,但也確確實實是了解心中遺憾的一件至寶。


    此寶名為四方寶鑒,乃大趙的鎮國秘寶之一。


    本來外界隻能聽得它的名來,卻無從得知它的真麵目,此刻卻因這兩位新貴借寶博弈的契機一窺寶貝的玄奧來。


    細細探過雲層,落入寶鑒所化的棋局世界中。


    在從天空落入大地的時刻,可以見到千萬裏的大陸上,北方一隻巨熊磨爪呲牙,一雙綠油油地的眼睛盯著南方肥沃的中原大地,而盤踞中原的那隻金龍,卻已經有了些厭厭之氣。


    金龍雖說仍然有著滔天氣勢,但比那隻巨熊卻似乎是少了不少的戾氣與生命力,兩方的對抗中竟是漸漸地落入下風。


    隻是壓得這巨熊與金龍都不敢輕易動手的,卻是在那西北角靜靜孤守的三十萬邊軍!


    遼東猛虎,肅殺中原,西北天狼,獨臥大崗。


    這三十萬邊軍壓得南北兩座朝堂都喘不得一口氣來。


    隻因那是某位號稱春秋人屠,背已經有些佝僂的老頭。


    “好!好!好!”


    化名為了梁秋實的魏莊此刻見了棋盤內的世界,突然感到了一種許久未曾出現的感覺來。


    他在那顆星球上為數不多的遺憾要在此刻彌補!他的唿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了。


    “魏兄先執子。”


    對麵的白袍將軍程乾自然是知道對麵這個男子的真實身份,雖不知他為何頂了他人的名字奪了狀元的位置,但他也是知道了他是與自己爭公主的那位公主的心上人。


    程乾並非是單純地要與魏莊比個高下,他要證明自己比這個男人強,他要讓那個他已經愛慕十載的女子心甘情願地傾心自己!


    若說比那詩詞文章他或許沒有勝過魏莊的把握,但此刻在他擅長的軍陣中博弈,他便沒有敗的道理!


    甚至他可以風度地讓出先手,讓那位魏公子選擇占據優勢的白衣戰仙,讓出蜀王的位置。


    怎料魏莊突然嚴肅地向他行了一禮。


    “多謝兄台,此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魏莊立馬落子,選定了那位仍然流落在外的落魄公子。


    這讓程乾摸不著頭腦,也讓趙皇、一幹大臣以及躲在帷幕後看著棋局的趙靈依都一頭霧水。


    明明程乾都讓出了先手,他怎麽仍然選擇了這位紈絝的公子哥?


    “不知魏兄如何想的,但我必然全力施為,以表示我的尊重。”


    “可。”


    黑子落下,蕩起西北動局。


    長槍微轉,白袍戰仙裂土封王,而那落魄公子卻隻露出了半點的好轉,而當前者遠交近攻,籌劃天地之時,後者仍然在男女情愫與一兵一卒的舊事舊情中沉淪。


    甚至他放棄了唯一一次借氣運強殺前者的機會,反而拖著那位人屠留下的三十萬邊軍與北方的百萬之師對抗。


    “唉,可惜,狀元公這一方先天不足,還花了太多時間在了其他地方,這局可能要輸了。”


    “確實不懂,有數次機遇擺在狀元公麵前,但他都未曾狠下心來舍小取大……眼界還是淺了些……”


    “不愧是程家的麒麟種,步步為營,縱橫捭闔,果真不負其少年將軍的名氣。”


    趙皇也是眉頭緊皺,他雖也因魏莊詭異操作,但仍是老拳在握,畢竟他並非非要魏莊這個乘龍快婿,程乾亦是不錯的人選。


    他反而因那位“為天下寒士大開通天之門”的碧眼兒感到心震。


    隻是在他心情輪轉的那一小刻,那棋局之上突然出了轉機。


    魏莊從頭到尾其實一子未落,因為他突然發現了一股特殊的道韻在推動棋局向那種熟悉的味道發展。


    於是他便讓那位原本的紈絝公子在某種特殊的道韻下自由行事。


    那股道韻很是繁雜,有著無數的情緒,魏莊也說不透。


    它從無人可知的地方來到,又幾乎無人可以探查到它的存在,但魏莊想,那可能是無數人對於那本書的寄托、感動與共情。


    直至此刻,十八宗師在眾人都未曾預料到的情況下出現邊關,與已經繼承王位,成為天下高手的紈絝公子一同出手,與那雄甲天下的邊軍,那扛纛之人,那再走曳落河,駐刀生死不知的忠奸之將,竟是真的拖住了百萬草原兵。


    “不可能,不可能的!”


    程乾明白不了為何是這般結局,畢竟那紈絝公子憑什麽收服三十萬邊軍,憑什麽引得無數高手與他一同赴死邊關?


    趙皇不懂,眾大臣也不懂,但那位隱藏在暗處的小公主則很是高興。


    魏莊卻是明白,他未曾動子。那是無數人的寄托讓那本書中的人物通過某種手段再現到了這局兵棋當中,是人間之情!


    “其中有些其他原因,我是勝之不武,待我完成心願,便與你再論一局。”


    未等程乾反應,魏莊身後突然金光大盛,在眾人都不可識的地方顯現出混沌鍾、盤古幡、太極圖、玲瓏寶塔、十二品功德金蓮的虛影,在魏莊手中突然凝出金色棋子七十一,落入棋局當中。


    他要實現那位聽潮閣上毒士的理想,落子七十一,定鼎太安城!


    隻見七十一粒金色棋子引動那股道韻落入大地之上,無數人的虛影漸入那位已經是天下宗師的紈絝公子的眼中,心裏。


    “師父……”


    他看著後山那些石碑,沉默了一陣。


    一聲傳入西蜀。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棋盤中白衣戰仙此刻已經不再被程乾影響,放下手中的那杆長槍,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好。”


    這日,逼退草原百萬兵的邊軍再起鐵蹄,馬踏中原!


    那位已經佝僂的老人屠此刻仿佛再次站在了紈絝公子的身後,再一次讓整個天下為之震動。


    同歲,皇帝出城供出傳國玉璽,天下改朝換主!


    新朝第一道詔令,改人屠諡號為忠武,奉為武帝!邊軍將領個個裂土封王,加官進爵,邊軍個個加賞,衣錦還鄉!


    “春秋一場大夢,且盡興!”


    七十一枚金子不斷融入這虛實交融小小世界中,不斷由虛轉實,又引入那股神秘道韻融入天地,這世界漸漸竟是成為了一處真正的真實天地。


    四方寶鑒突然光芒萬丈,一股道韻直衝雲霄,破入天外。天地之中突然鍾鼓聲大作,自生漫天金光,無數異象在金光之內透露道韻。


    龍鳳呈祥,虎豹奔走,仙鶴振翅,鯤鵬扶搖,又有無數天兵天將列作軍陣,威嚴肅穆,諸天神佛盤坐,盡顯聖光。


    在恍惚之間,甚至可以看到幾雙無上的眼睛在注視著這片新生的天地。


    黎民麵臨此等異象,盡皆頂禮叩拜,便是朝堂官員,也都低下頭來,向漫天神聖行禮。


    趙皇也有些震動,坐在龍椅上,久久無法迴轉情緒。


    他無法想象魏莊到底有什麽魔力,竟然可以讓原本不過算是真實幻境的四方寶鑒真的化作了一處真實的天地!他甚至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那寶鑒中的所有生靈也會慢慢地成為真正的生靈!


    造物之法?這是怎麽能夠想象的能力!


    事情仍未完結,那天外突然翻滾出陣陣黑氣橫壓寰宇,那種吞噬生命的力量仿佛要覆滅這片天地。


    隻是這股力量未至天元界界壁,就被一座看不清麵容的法相給擋住了,那尊法相盤坐在一隻風火蒲團上,並沒有動分毫,卻讓那些邪惡物質分毫都進不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城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言落下,隻見那黑氣盡皆退散,落入不可知之地。


    至於那尊法相也是轉過了頭,輕輕地說了一個字,也是化作了一縷清氣消散在了寰宇之中。


    他的離去,自然也帶有了漫天的異象,陽光再次透露了身姿。


    魏莊原本便是為自己的嚐試所弄出來的真實世界感到震驚了,此刻太上老君的登場,更是讓魏莊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那些異象算不得什麽,一個世界的誕生,本該有這種反應,但若是太上老君下場,那事情就絕不是那般簡單的事情了。


    劫難窺伺人間,太上老君隱於混沌,威懾劫難,此刻突然出現在天元界中,必然是為了關於天地存亡之事。


    魏莊聽到了太上老君的輕輕開口,那聲音不大,很平和,但魏莊聽得很清楚,那一個字是:


    “人!”


    人?雖說魏莊確實聽到了太上老君的傳話,但卻分辨不出這一個字到底傳達了什麽意思。


    “大姐?”


    “別問我,那老頭子說的啞語,我沒有一次猜對過。”


    此次來的並非是太清聖人,而是太清聖人的另一麵,但對於鍾靈來說,也沒有什麽太多分別。


    畢竟兩人說話都是那麽少,稍微遇到了些什麽事說的就那麽神神叨叨的。雖然這確實為道所限,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但這樣說半句的操作卻真的讓人異常的難受。


    “你覺不覺得太上老君比太清聖人更具有大能的那種氣質?總覺著太清聖人比老君要……活潑許多?”


    “太清和太上老君,都是無理……你自個想,別連累我。”


    鍾靈盡快收住了嘴,防止再被神出鬼沒的太清聖人給抓了小辮子。


    魏莊笑笑,也沒有真想問出什麽,畢竟太上老君沒有直白地告訴自己信息,必然是有極大的限製,不可能輕易地知道答案的。


    “沒想到我為了滿足自己的心思,竟然是築就了一個世界,甚至引來了太上老君的顯聖。”


    看著控製權已經自然而然轉移到了自己手裏的四方寶鑒,魏莊並沒有幹擾裏麵那處世界的意誌。


    隻是他突然發現本來應該歸屬在裏麵的“仙界”,竟然消失了,裏麵關於四方大帝與呂祖等人的氣息都完完全全地從這片世界中消失,沒有了蹤跡。


    “這世界到底有什麽神奇的地方?”


    探索來,探索去,並看不出什麽,最後隻能是好好地把這方世界蘊養在識海,順嘴對後方的趙皇說道。


    “陛下,請賜至寶與臣婿做彩禮。”


    白拿東西有些不講究,扯上關係再白拿就名正言順了。


    “……”


    趙皇說不出話,總覺著這魏莊怎麽變得這麽快,之前還是引動天地異象甚至一位不可探知真容的存在,此刻又宛如一個無賴一般。


    “準了。”


    這話自然是一語雙關,所以在背後掩藏的小公主自然再也不用隱藏下去了,直接衝了出來,竄到了魏莊的身上。


    “矜持點,矜持點,外人還在呢。”


    趙皇臉色不好看,忠臣臉色很精彩。


    “嘻嘻。”


    小公主慢慢地從魏莊的身上下了來,卻還是站在他身側。


    天作良緣,天生一對。


    “靈依……恭喜恭喜。”


    “對不起,我一直把你當兄長的。”


    已經近乎路人的程乾此刻有些哀傷,但終究鼓起勇氣與他的過去道別。


    這兄長,怕就是永遠的兄長了。


    青梅竹馬,卻非兩小無猜,此刻自然隻能是這個結局。


    “安好,我的公主。”


    魏莊最後信守承諾與程乾再比了一局。


    “錘子剪刀布。”


    魏莊輸了,他給了程乾一本《孫子兵法》與洪荒槍聖的修行功法。


    程乾贏了,他卻也給了魏莊一生的摯愛。


    一別兩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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