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好菜,魏無風的火氣才逐漸消了下去,半炷香的工夫便洗淨起身更了衣。


    夕陽西下,等到飯菜一碟一碟擺滿桌子,他才慢條斯理地走進了膳廳。


    都是他愛吃的菜,其中還有一碟紅油鋪滿的菜,裏麵應該就是辣子雞了,魏無風勾唇一笑,來了興致。


    “就知道您想吃這個。”長順跟肚子裏蛔蟲似的,眼疾手快地給主子布上了菜。


    可他興致勃勃地咬下一口,咀嚼了兩下,卻緩緩皺起了眉頭。


    皮太老,太幹,外皮一層勉強能吃,裏麵卻寡淡無味,跟記憶中那股麻辣醬香味也差了十萬八千裏。


    “不好吃?”長順疑惑了一瞬,起鍋的時候他嚐過,似乎,還好吧。


    確實,也不算難吃,長順做的菜平時倒也算得上可口,隻是在他吃過幾次孫芸娘的飯後,心裏自然就有了比較。


    另一邊,剛進廳的長柏,正好被長順拉了過來,硬塞給了對方一副碗筷。


    “來來來,試試今日的菜。”


    長柏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拿著碗堪堪站立著,平日裏這人除了跟他鬥嘴就是作弄他,很難不去懷疑今日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坐下吃啊,咱府上都是大老爺們,公子這裏也沒那麽多規矩,你倒是坐下嚐嚐啊,我沒下毒!”長順翻了個白眼。


    長柏抿了抿嘴,才慢慢坐了下來。


    還沒舉筷,長順就主動幫他夾了一塊辣子雞,盯著他咬了下去。


    “如何。”長順問。


    “還不錯。”


    “比孫娘子做的如何?”


    “天上的地下。”


    長順:……


    你說委婉點會死嗎。


    長順歎了一口氣,轉瞬卻似想到了什麽,又打起了精神,“公子放心,下次迴去,我一定去找孫娘子把這個菜譜學來。”


    “無妨,能吃。”話是這麽說,可魏無風也隻是隨意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迴屋歇息了。


    到了寢房,許是之前泡過了熱湯,剛躺下榻沒多久便睡熟了。


    ………………


    “姨娘,姨娘,你在哪裏,姨娘……哇……”


    一個三四歲的瘦弱的小男孩顫巍巍地縮在屋子的一個角落,不停地抽泣。


    一個雍容華貴的少婦一步一步走向他身旁的丫鬟,唇角帶笑,眸中卻冷若寒冰,“是你悄悄給他送飯的?還告訴了老爺?你認為老爺會在意一個通房丫頭生下的賤種?真沒看出來啊,你與他母親如此閨蜜情深呢~”


    丫鬟拚命地搖晃著頭,“不是的夫人,少爺當時真的快餓死了,不論如何,他也是魏家的後代,若是有了什麽閃失,您被外人戳了脊梁骨可怎麽好,我也是替夫人著想…”


    “哦?如此,我還得感謝你了?”貴婦展顏一笑,豔麗而猙獰的臉在丫鬟的眼前放大。


    隨即,啪地一聲,一記掌摑朝著丫鬟的臉上扇了過去,瞬間一邊臉迅速紅腫了起來。


    “你算是什麽個東西,她那軟弱無能的姨娘在世的時候便保護不了這個小賤種,你以為你是誰,兩個丫鬟出身的賤人,都是做事不知深淺上不得台麵!還敢拿老爺來壓我,想用人言可畏來要挾我?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貴婦的聲音尖銳而暴躁,她冷冷地勾起唇角,迅速遞了一個眼神給身邊的家丁,“既然你們姐妹情深至此,那我就成全你們。”


    說罷恨恨地瞪了丫鬟一眼,便背過了身去。


    兩個家丁便立刻擼起了袖子,一人抓住丫鬟用繩索捆了起來,丫鬟拚命掙紮大喊救命。


    另一人則迅速拿出一塊破布堵上了她的嘴,一塊白綾瞬間勒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春花姨,春花姨!”那小男孩終是反應過來,紅著眼睛朝著丫鬟跑來,拚命地想推開家丁,卻被一個婆子一把扯過來砸向了地麵。


    一時間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疼得側身躺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隻能呆呆地望著他的春花姨,見著白綾在她脖子上越收越緊,鮮血慢慢地從她的鼻孔流出,然後是眼睛,她紅撲撲小臉也漸漸變得煞白再變得烏青。


    可忽然,她瞪大了眼睛,仿佛使勁全身力氣,渾身打擺子一般掙紮了一下,舌頭用勁地頂出了口中的破布,朝著自己做了一個口型。


    “活下去…”


    她死的時候滿額的青筋爆起,舌頭還伸出了半截,那樣猙獰。


    “小賤種,看到了嗎?別以為你是國公府裏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就能叫嫡子,就配當少爺,今後,再也無人護著你,你就是個賤種!賤種!!哈哈哈哈哈哈。”


    貴婦的眼中赤紅一片,整張臉詭異而扭曲,在小男孩的眼前不斷放大……


    “公子,公子?公子又夢魘了?公子!”


    長順今日進天牢的時候就覺著不對勁了,值夜時便留了心。


    到了半夜果然聽見公子唿吸急促的聲音,推門一看,便是現在這副冷汗淋漓的模樣。


    直到屋內燃起一根新的寧神香,魏無風才慢慢從夢魘中徹底蘇醒。


    長順迅速地交代下人抬上了一桶熱水,讓公子脫了汗濕的衣物,泡在加了助眠草藥的桶中。


    銀針鋪開,熟稔地朝著頭部百會穴、神庭穴、四神聰穴、安眠穴、印堂穴各紮一針,再朝雙手合穀穴處各紮了兩針。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銀針紮的穴位處逐漸滲出了些許汗水,剛才頭部那股炸裂般的疼痛感才開始逐漸減輕。


    長順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同時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還好禦醫給的銀針我還收著,公子這舊疾,也不知怎麽迴事,明明已經月餘未犯了,上次在青岩鎮,您不是也處置過兩次探子,也沒見怎麽著啊,我還當是痊愈了呢。”


    魏無風眉頭一動,緩緩睜開血絲未退的雙眼,若有所思。


    那兩次,其實並不是毫無異樣,當時似乎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讓讓他的情緒奇跡般的平複了下來。


    到底是什麽樣的事?


    可現在的身體狀況卻容不得他深想,稍一動腦,太陽穴便又抽痛起來,一股無名火再次湧上心頭。


    呲地幾下,他便把手上和頭部的銀針拔了下來,迅速起身。


    長順根本來不及反應,急急地拿過了擦身體的帛布,“公子,怎麽不再等一會,時辰還沒到呢。”


    見著主子一語不發,定是太過疲憊,也不敢再問了,三兩下把之前汗濕的被褥全部換了新,才讓他重新躺了下來。


    後半夜噩夢倒是沒了,各種古怪的夢境卻是一夜未曾停,醒來後疲憊不堪。


    然而,這樣的日子卻持續了五六日,到了後麵,頭疼症狀雖有減輕,半夜驚醒失眠的狀況還是頻頻發生,禦醫也看過,服了藥卻還是起效甚微,連帶著胃口全無。


    待到宮中的事宜處理妥當,長順才提議迴玉清築修養一陣,興許那裏真是什麽藏風聚氣的福地,迴去就好了呢。


    魏無風亦沒有拒絕,他也有些許好奇,這舊疾為何在那裏沒有頻繁發作。


    於是三人便迅速收拾妥當,離開了府邸。


    午時中才出發,等到風塵仆仆趕到青岩鎮的時候,未時還未過。


    還好青岩鎮離京城路程很近,不然長途跋涉,公子這情況恐怕會扛不住。


    長順慢慢勒緊了韁繩,放慢了馬車的速度,緩緩進入小鎮。


    車中人亦是挑了挑簾子,一陣微風拂麵,深吸了一口氣。


    鄉間畢竟人煙相對稀少,空氣自是要比京城的清新許多,頭部鬱積的濁氣似也有所緩解,他看著簾外的人來人往,逐漸放空。


    忽然,一陣熟悉的香氣隨著微風緩緩飄到了簾內,幾日未好好進食的腸胃,瞬間像是死灰複燃一般開始蠕動起來。


    他餓了。


    “停車,去茶樓。”


    長順也聞到了那股飄香,很是會意地停了車。


    “你先隨公子去,我把行李放迴玉清築。”長柏先開了口。


    長順連連點頭,這家夥今日眼力見不錯,定是見公子這樣子也有些擔心了吧。


    看在他這麽懂事的份上,待會也給他捎點吃的迴去。


    另一邊,忙碌的一中午的孫芸娘好不容易得空歇息了一會。


    剛舀了一碗水,幾大口喝了下去,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漬,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主仆二人。


    魏無風!


    幾日不見,他這是怎麽了?


    整個人竟然瘦了一大圈。


    美人依舊是美人,隻那雙深邃好看的狹長鳳眼,周圍竟全是淤黑,眼中似有似無的一股燥鬱之氣,臉色煞白中透著青,以往的朱色性感薄唇更是徹底失了血色。


    “無風公子,你…你這是被打劫了?”


    眼前孫芸娘杏眼圓睜,其中如汪汪泉水,露出幾分擔憂之色,櫻紅的小嘴一張一合,那唇上的水漬亦沒有擦淨,有一滴透亮的水珠順著下巴滑到了她的脖頸,落入衣襟。


    魏無風的喉頭莫名一陣幹澀,忍不住空咽了一下,胸口處的悶氣更添了一分無來由的煩躁。


    長順見主子麵色不虞,以為他又頭疼了,趕緊替主子接過了話。


    “嘿嘿,孫娘子說笑了,前幾日家中有些急事,走時也沒跟娘子知會一聲,這不,咱們剛剛才從京城趕迴來,這趟門,出得也是不利索,這不,公子感了風寒,這陣子都沒睡好,所以才…”長順指了指自己眼圈的位置,朝著孫芸娘眨巴了一下眼睛。


    魏無風亦抬首朝著對方輕點了點頭。


    孫芸娘恍然間有些小尷尬,“哦,是我誤會了,難怪幾日不見你們,今日迴來,可是要先吃碗麵?”


    “嘿嘿,兩碗,勞煩娘子送去對麵茶樓。”


    “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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