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長安大街。


    “鏜鏜鏜……”


    一陣鑼鼓聲由遠及近。


    “貴人進京——行人避讓!貴人進京行人避讓!!”


    “駕!!駕!!”


    一行載著人的馬匹,領著一輛貴氣的馬車飛馳而過,街上的行人連忙四散至小巷,小販們也趕緊推著攤子往邊上走。


    馬匹走遠,留下一地煙塵。


    一個清秀的女子一把拉過另一個年長女子,急急道:“看見沒?玉清公子!玉清公子迴來了!”


    “你怎知是她?”另一年長女子疑惑道。


    清秀女子激動道:“我怎不知,玉清公子最喜蓮花,所以馬車的簾頭都會有一個青蓮的印記,這可是我花了三十文在鳳華庭買到的消息!”


    “鳳華庭?就是你說的那個邊做生意邊私賣宮中八卦的戲樓?那個恐是騙人的吧,這你也信!”年長女子瞬間露出一副教訓的姿態。


    “你懂什麽,那鳳華庭的消息都是來自皇庭裏的宮人,消息大半是可靠的,唉,我懶得跟你說。”清秀女子臉上不愉,作狀離開,被年長女子扯住了袖子。


    “哎,你又要去哪,娘讓我們早些迴去。”


    清秀女子卻是不耐煩地甩開了手,“我隻耽誤一會就好,好不容易等到玉清公子迴來,我得去鳳華庭打聽打聽最近公子都會去哪裏,萬一真能碰上,能再見一麵,死也值了!”


    說完便扭頭一溜煙跑了個沒影,獨留那個年長女子氣得跺腳。


    秀氣女子則一口氣狂奔到了建安街的鹿鳴巷,巷子裏正響起一陣唱曲聲,還時而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鼓掌唿喝聲。


    女子走近戲園,抬頭一看,“鳳華庭”牌匾上的三字寫得飄逸飛揚。


    進門一看,男男女女圍在戲台邊,聽曲聽得不亦樂乎。


    她卻是沒有坐下來。


    隻朝著小二招了招手,輕聲說了一句,“我要聽‘風花雪月’”


    小二眯了眯小眼睛,這暗號,隻可靠的熟客才清楚啊,於是把女子拉到了角落,會意道:“小姐麵熟得緊,定是老顧客了,今日要聽哪個專場啊,建安世子還是楚河公子呢?”


    “我要聽玉清公子的!”


    小二眼前一亮,“識貨啊小姐,今日正好有玉清公子的專場,就是…入場費不少啊。”


    “我知!三十文是吧,拿著!”女主從袖口薅出了一個錢袋子扔給了對方。


    小二瞬間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低身巴巴地道,“好勒!小姐這邊走。”


    二人一路順著樓梯往下走,走到了底,竟見到了一個偏門,小二再往四周確認了一眼,便朝著門上敲了五重兩輕的叩門聲,門才吱呀地開了。


    兩個丫頭迎上前,便給女子繼續帶起了路,朝著樓梯往下,便到了地下室。


    原本該是昏暗無光的地方,竟是燈火通明,一陣女子的喧嘩聲響起,熱鬧非凡。


    其中多數是年輕的女子,也有少數年幼和年長的女子,看衣著打扮,至少都是家境小康的人家,卻又不太像達官顯貴家的閨秀。


    大家陸陸續續在前台排隊等候。


    那女子卻被丫頭直接帶進了一個大包廂。


    “小姐可快些進去吧,您運氣好,玉清公子的場次剛剛開始,不用排隊了。”


    女子提著裙擺,加快了小碎步,甫一進包廂坐下,抬首一望,台上的說書人正持扇正坐。


    “說到咱南楚才子榜,十大才子榜首,首位當屬當今太子座下的第一幕僚玉清公子,其三歲便會指物作詩,五歲熟讀四書五經唐詩宋詞,八歲在聖上麵前,便能隨性作出百字賀壽長詩,名動南楚,遂被國子監破格招錄入學,十二歲再次破格參與科考,行文五千字洋洋灑灑,條理清晰,書寫大氣滂沱,橫貫古今。”


    “與曆屆狀元答卷相比,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也!他卻因年紀尚小,無法錄取為狀元,隻破格錄為進士,可惜的是,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參過科考了。”


    唉……


    忽聽台下一眾女子的歎息聲響起。


    “各位小姐也莫要覺得可惜,越是名流人士,越是清貴高潔,玉清公子怎又看得上那些虛名。”說書人撚了一撚下巴上的小胡子,緩緩道。


    “對!玉清公子無需那些官銜名利當陪襯。”


    “對!”


    一眾姐妹紛紛響應,自家公子舉世無雙,自然不是俗人可比。


    說書人刷地一聲把紙扇合上,輕笑道:“小姐們稍安勿躁,咱們繼續來講,玉清公子雖淡泊名利與世無爭,卻機緣巧合地認識了當今聖上的異母胞弟湛王爺,得到王爺欣賞便收為了義子。


    帶迴宮中後,亦時常跟當今太子進國子監學習,得到太子的寵信,多年下來,二人情同手足,所以,公子的魅力可見一斑啊。”


    “那是!”


    “公子無人可比!!”


    “可一直以來,公子的身世頗為神秘,連你家也從未說得確切呢。”


    “是啊,這樣的謫仙人,到底出生在何家名門啊~若是知道他家在哪,我必日日去守著!”


    “我也要!”


    “是啊,我等至今竟連他真名也不知。”


    一時間,台下的小姐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說書人瞬間腦瓜子被吵得嗡嗡作響,隻好啪地一聲拍了拍醒木。


    “各位聽我說,玉清公子的身世如何,姓甚名誰,據說,唯有聖上、湛王和太子最清楚,似是本人亦不想透露,所以行事越發低調,且宮中之事有不少涉及機密,我等都不是門閥世家,又如何樣樣都能打聽確切。”


    下麵聽得又是一陣歎息。


    “不過,這世上卻是沒有一點風不透的牆。”說書人引誘著大家的情緒緩緩往下說,“詳細的雖然不知,但有一點,公子確是出身名門,隻不過,大約不是嫡出的身份。”


    轟地一聲,下麵的女子像是炸了鍋。


    在古代,名門嫡子才是正統,一時間,一兩個小姑娘紅了眼睛,“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庶子可上不了台麵啊。”


    “庶子又怎麽了!那可是玉清公子,你們若有不喜的就趕緊出去,別再來這裏了便是,我等喜歡他從不是看中其身世,看中的是他的溫潤如玉驚世絕才!”


    “對,即便是庶子,亦是王爺的義子,南楚第一才子,配爾等亦是綽綽有餘了,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自己什麽模樣,不會真是肖想著能嫁給公子吧,呸!公子可是大家的,不屬於任何人。”


    有幾個蠻橫的小姐竟站起了身,愣是把剛才唱衰公子的女子給轟了出去。


    台上的說書手卻是見怪不怪了,俗話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嘛,可奈何這些小姐的錢好賺啊,顧客便是玉皇大帝了。


    “小姐們消消氣,且喝一杯桌上的新上市的雨前龍井,清清心。”


    說書人似笑非笑,刷地一聲又打開了折扇,“我知大家都是公子的忠實擁簇者,但,因公子曆來低調,輕易從不露臉,所以小姐們見過公子的恐怕不多吧。”


    台下的小姐們瞬間點頭如搗蒜,相互遞過遺憾的眼神,唯獨後來進門的清秀女子喊了一句:“我見過!”


    “真的嗎?公子如何,是否跟民間傳聞所說。”旁的女子激動道。


    “驚為天人,一眼萬年。”清秀女子恍惚一笑,那日她不知是撞了什麽大運,公子的馬車被大風吹開,露出了一個側影,美人的畫麵曆曆在目,似就在眼前。


    一眾女子又是一陣狂熱的驚唿。


    說書人便抓緊趁熱打鐵,高聲道:“往日,若無各位顧客的垂愛,就沒有我鳳華庭的現在,今日,便是我家迴饋顧客之時。”


    說罷他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卷軸,放在了長桌上,緩緩打開,一位墨發如緞的男子躍然紙上,長眉鳳目,鼻若懸膽,唇紅齒白,身著一襲白衣,一側衣領鬆垮下來,正好露出了一邊鎖骨。


    幾聲驚唿脫口而出,瞬間一群女子眼中蔓出陣陣春意。


    “沒錯,至少有七成像。”秀氣女子喊了一聲,這鳳華庭的消息就是靠譜。


    “今日,共有二十卷玉清公子的畫像,全年最低價迴饋大家,原價十兩,現五兩銀子一卷,先到先得售罄為止!明日便恢複原價,小姐們千萬莫要錯過。”


    見說書人慢慢收起了畫卷,一群女子瘋也似的往身上摸起了銀子。


    “我要!”


    “我也要!”


    “你別擠我!”


    “我先!”


    ……


    這一邊,一群女人為了幾幅畫差點搶破了頭,另一邊這畫中的“溫潤公子”卻已走到了刑部死牢。


    “公子,這人骨頭太硬,用了兩日刑,死活不開口,還差點咬舌自盡,我等無能,請公子降罪。”一個灰頭土臉的衙役疾步走到了“溫潤公子”的跟前,雙膝一跪,連磕了幾個響頭,幾滴獻血迅速染紅了地麵。


    “溫潤公子”一語不發,任由那衙役跪著,徑直朝著傷痕累累的犯人走去。


    “硬骨頭,哼。”


    公子伸出了手,衙役見狀立馬會意,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在監獄一處拿出了一個木匣子。


    這木匣子形狀小巧,卻是金絲楠木做成,麵上雕刻著祥雲圖案,其中又嵌入了數顆翡翠。


    不知者定以為其中藏了什麽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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