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守在薛槐序床前,看到李沅手裏托的藥,嗚嗚哭:“爹爹,疼不疼?”


    “不疼。”薛槐序說。


    小孩哭得更厲害了,她生病難受都不用睡床上,而爹爹需要,肯定很疼,怕她擔心才說不疼。


    李沅將藥放在薛槐序床頭:“喝藥了。”她轉頭又安慰小孩:“歸荑啊,大夫不是說了嗎?你爹爹靜養一陣子會痊愈的,你總哭哭啼啼吵人,很影響他恢複哦。”


    薛槐序就這麽打量著她。


    少女眉目溫和,神態平靜。稍顯稚嫩的臉龐透著一股子睿智。


    即使得知他受傷也不曾慌亂,反而很快就有了主意。托人請大夫,奔走抓藥,有條不紊。


    “那我不哭啦。”小孩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發出蔥蔥的聲音,可愛的不得了。


    李沅煮了些手擀麵給小孩吃,端了一份到薛槐序房裏。他坐起時,她抱被子讓他靠著,又將麵送到他手裏。


    準備走時,薛槐序叫住她:“牛暫且不買了罷。”


    李沅點了一下頭,雖說買牛是為了感染牛痘,但也不能好賴不分,畢竟以後要用來犁地。而她並不懂辨別,請別人長眼的話,一下拿出那麽多銀兩不妥當。


    還是耐下心等他好了再說。


    她看向他上了木板的雙腿,不打石膏,恢複的好嗎?“明兒我去城裏請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來仔細幫你看看吧,腿傷不能掉以輕心。”


    薛槐序眸子微閃:“不必。”他加了一句:“我心裏有數。”


    他抬眼時見李沅盯著他的腿,他有些不自在:“你看什麽?”


    李沅迴眸,他長得不怎麽樣,但著深衣時,身形修長完美。


    此時躺著,腿上了夾板看起來更是又長又直。


    這算是法拉利的身材,拖拉機的臉嗎?“你的腿好長。”


    薛槐序:“……”


    “娘親,麵快坨了。”堂屋的小孩提醒道。


    李沅這才踏出薛槐序的房間,吃飽喝足,收拾幹淨廚房和桌子,為小孩梳洗,哄她睡覺。


    待孩子入眠,李沅端著盆進薛槐序房間。“你洗嗎?”


    薛槐序:“嗯。”


    李沅擰幹臉帕遞給他,他隻擦了一下額頭和手。


    李沅指了指他的腳:“我幫你擦擦吧。”


    薛槐序高冷拒絕:“不必了,男女授受不親。”她善於觀察,脫下鞋襪暴露部分小腿,發現他的傷有貓膩,估計得氣得馬上離開,他豈不白折騰一場?


    李沅:“……”也不知道是誰要跟她一起住,三十的人了比二十的還幼稚!


    她扭頭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沅拾掇好家裏對薛槐序道:“我準備帶著歸荑去趟娘家,通知父母你受傷的事兒,估計得晚上才能迴來,這是水和雞蛋,你中午將就吃吃。”


    “嗯,這陣子有勞你。”薛槐序語氣平和,眉宇比較平時少了一抹肅冷。


    李沅暗道:算你有點良心,還懂得體恤我。


    李沅鎖上門,挎著竹籃,牽小孩迴娘家,路上遇到王氏,她問候對方早。


    王氏笑著迴應:“早啊,你們娘倆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哪兒呢?”


    李沅道:“迴娘家,自打嫁過來還沒迴去看過呢。”原主氣父親拿她報薛槐序對他的救命恩情,出嫁後連門都沒迴。這次迴去,她也不是為了和好,而是讓他們知道,薛槐序傷到腿,家裏的重活沒人幹,讓他和兄長來這兒幫忙。


    就比如劈柴,她一個女的根本幹不動,找村裏男人吧,又怕撞見長舌婦說閑話。


    約摸過了一個小時。


    李沅來到娘家村子,一路上不少人同她打招唿:“小沅迴來了啊?這小姑娘是?”


    李沅想了想,認出對方是原主手帕交的娘,她大大方方的問好並作介紹:“嬸子好,她是我女兒,喚作歸荑。來,歸荑,喊婆婆。”


    “婆婆好。”小孩特別開心,娘親提到她的時候,明確的說是女兒呢。


    闞氏明白了,是李沅那口子前麵媳婦留的孩子。她笑了笑:“好好,這丫頭長得真好看,大眼睛雙眼皮兒,白白胖胖的還幹淨。”


    李沅言笑晏晏:“多虧我的照顧。”


    闞氏打趣:“這一悶子不見,臉皮見漲啊。”


    李沅暗暗吐了吐舌頭,和闞氏道別後接著往家走,時不時停下與人攀談兩句。


    一進家門,侄子侄女圍上來翻她的竹籃。


    “姑姑,你還帶了綠豆糕啊?她是誰?身上的衣裳真好看,裙子邊還有蝴蝶繡花呢。”小侄女指著薛歸荑的裙子,羨慕極了。她都八歲了,還沒穿過這樣漂亮的衣裳。


    李沅分了綠豆糕,並說:“她是姑姑的女兒,你們得喊一聲表妹。”


    李家大嫂方氏聞聲出來,見是李沅,臉拉得老長,陰陽怪氣的:“你還知道迴來啊。”


    李沅抬眼:“我的家我不能迴來?”原主和大嫂之間經常發生爭執,嚴重的時候頭發都薅了下來,二人積怨頗深。


    這時家裏其他人出來了,李沅牽著小孩上前:“爹,娘,二嫂,這就是歸荑,你們之前見過的。歸荑,喊外公外婆和二舅母。”


    小孩禮貌得問好:“外公外婆,二舅母好。”


    “哎。”李母陳氏應聲後握住李沅的手,左右端詳,抹起淚來:“好像胖了點,你這丫頭出門沒個音訊,虧我還擔心你過得不好。”


    李沅心說,又沒多遠,你擔心我怎麽不去看看呢?她也抹起淚:“家裏事多脫不開身,我這次來,其實有事要跟你們說,相公摔折了腿,臥床不起。家裏的重活沒人幹了,以後可能要麻煩爹和哥哥們幫襯。”


    方氏有意見:“大老遠多麻煩?你請村裏人幫不行了?”


    陳氏也附和說不方便,而且長久下去不是個辦法。


    李沅心頭冒火,方氏不關心薛槐序的傷勢,她無話可說,當嶽母的同樣如此,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望向父親。


    李平樟倒是應下了:“女婿的腿嚴重麽?能治好麽?”


    “都臥床了能不嚴重嗎?大夫說了,他年紀大骨質疏鬆不好養。”李沅故意誇大其詞。


    大家聽不懂骨質疏鬆,但也從李沅的形容中,感知到薛槐序情況嚴重。


    陳氏悲戚:“我可憐的小沅啊,我當時就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你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喲……”


    李沅一看陳氏的樣兒,煩躁不已。你不同意當初幹嘛了?一出門就告訴別人,她是家裏最受嗬護的小女兒,事實上誰難受誰知道。


    進屋後,一家人互相寒暄了幾句,陳氏便拉著李沅進裏屋說悄悄話:“小沅啊,女婿癱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李沅沒好氣:“我能有何打算?”她的計劃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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