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左顧右盼,擋著嘴低聲道:“春娘這個人心眼兒小,你倆鬧成這樣,會不會是她?你不如找她當麵對峙一番,看她作何反應。”


    李沅不願意,董春娘和她有仇,扯起皮來萬一鬧到衙門,她無憑無據的,大老爺安她一個誣良為盜的罪名,她可擔不起。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打算追究啦。有空聊。”她轉身迴家。


    柳氏還想繼續慫恿,但李沅已經關上院門,她隻得離開。


    月至中天,夜風徐徐。


    李沅起床掌燈進廚屋看雞鴨,大多都恢複了,僅有的幾隻萎靡不振,她挑出來單獨放一處,又喂了一次解藥,同時往灶膛口添了一把火。


    薛槐序一來,便見火光映襯著少女如玉的麵頰,略顯稚嫩的眉宇仿佛籠著一層淡淡的憂愁。


    果然每日高興的樣子都是裝的麽。


    李沅起身準備迴房卻見薛槐序。


    兩人皆是一怔。


    李沅先有反應:“我起來看看雞鴨有沒有緩過來,還好沒死。你覺得這事和董春娘有關麽?”


    薛槐序看了看她,暗暗分析,董春娘不久前才與她結仇,若行此事,豈不頭一個被懷疑?且董春娘住村口,一路走過來目標太大,不小心暴露的話,不僅要賠雞鴨,還得損失藥錢。


    指不定因此影響鐵根的親事。


    得不償失。


    柳氏倒是方便,也有動機。結親被拒惱羞成怒,伺機報複。


    想到這兒,他說:“我懷疑蘭子娘所為。”


    李沅不敢相信,無怨無仇,為嘛毒她家雞鴨?難道因為拒絕常順和歸荑的親事嗎?


    她正要繼續問,薛槐序留下一句早些歇息迴了房。


    ……


    翌日薛槐序進城賣羽毛筆。


    李沅則帶孩子摸田螺,當古人的這幾天,她很納悶,田裏的田螺個個肥又大,竟然沒人撿。


    天氣冷,她不允許小孩下水,為小孩做了一個網兜,讓小孩站田埂上撈。


    “薛家媳婦,帶孩子幹啥呢?”


    打招唿的是王氏,李沅直起身子,還看到了對方身邊的柳氏和董春娘,她忽略兩人,笑著迴應:“撿田螺。”


    王氏:“撿田螺?撿迴去幹啥?吃啊?裏頭有泥沙,小心吃壞肚子。”


    李沅恍然,難怪田裏的螺多呢。原來沒人會處理。“沒事兒。”


    李沅領著孩子繼續撿田螺。


    王氏輕輕搖頭歎息:“看來薛槐序以後真的不能打獵了,媳婦和孩子已經節儉到開始吃髒螺了,真可憐啊。”


    柳氏落井下石道:“有啥可憐的?他們家可是天天大米白麵,比咱們好太多了。要我說被薛槐序打死的畜生才可憐。幸好有官府管製,要不然咱這山上的生靈遲早被他打空。活該!”


    王氏稀罕的看了柳氏一眼:“你家那位平時也沒少獵吧?”咋好意思說人家?


    董春娘眯著眼睛朝田裏看,小騷蹄子,大白天光半截腿,嫌棄薛槐序無法繼續打獵賺銀子,故意弄這一出重新勾搭依靠吧?


    瞎子才看上你!


    掃把星,剛嫁進門不到兩個月,就克的男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活計。


    ……


    李沅撿了大半桶螺返迴,路過溪邊停下腳步,使喚小孩迴家拿刷子。


    挑選出壞螺,清理幹淨螺外麵的一層泥沙才迴家。


    歇了歇,拿出三字經教小孩,手把手輔導其寫字。


    孩子很聰明,一段三字經讀個三五遍便會背了。


    李沅很開心,一個老師最幸運莫過遇到一位天資聰穎的學生了。


    過晌後薛槐序迴來了,還帶了三斤麵粉。


    李沅立馬迎上前詢問其羽毛筆買賣做的如何。


    “兩個銅板一根,得了一兩多的銀子。”薛槐序不疾不徐的掏出碎銀。


    “全賣出去了啊,你好厲害。”李沅很意外,本來還擔心他的火爆脾氣做不成生意呢。看來他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她從他手心快速抓過銀子:“我出的主意我來管錢。”她有十兩但不敢讓他知道,以至於無法花銷,有了這銀子不一樣。


    薛槐序手掌一空,細膩的感覺一閃而過,心裏莫名有了幾分觸動,眸子裏含著少許笑意:“隨你,筆還做麽?”


    李沅搖頭:“不幹了,咱們得適可而止,羽毛雖是撿的,但每次都撿,不明真相的人會覺得咱們違反了禁獵規定,惹上麻煩不值當。”


    薛槐序認同。


    李沅準備製肥皂賣,據她觀察,村裏人洗衣裳從不用洗滌用品。


    而城裏賣洗滌用品的地方,有一種橘子大小的清洗球,掌櫃的說是皂莢做的,價格昂貴。


    普通人用不起,肥皂製作方便簡單相對來說也要便宜。


    肯定好賣。


    此時,薛槐序放麵粉時注意到廚房木桶,木盆中鋪滿一層田螺:“你撿這個迴來做什麽?”


    李沅:“吃啊,放上辣椒和蒜泥一塊兒炒,可好吃了。”


    “看起來很惡心。”薛槐序沉默片刻,蹦出一句來。


    李沅抿嘴笑:“等吃的時候你就不覺得惡心了。”她拿出小孩寫的字:“你看怎樣?”


    薛槐序定睛一瞧,一筆一劃十分認真,比較他小時候好得多:“不錯。”


    “她很聰明的,是不是像她親娘?”李沅脫口而出這麽一句,但沒有得到薛槐序的迴應,他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沅發現他的眼睫毛竟然很長,比她的都要長,眼睛形狀亦是狹長,但看起來和鋒利的眉毛特別不搭。


    這種不搭調出現在他臉上十分的怪異,李沅估計他長得就怪異,所以才續胡子掩飾。


    男人一言不發,她心底生出些許忐忑,輕輕捂住嘴:“抱歉,挑起你傷心事了。”


    薛槐序嗯了一聲,徑直進屋。


    李沅分不清他是迴答孩子像孩子娘這句,還是接受了她的道歉。她叫住他:“等等,鍋裏有飯,還有紅燒肉呢,老大一塊,你閨女特意要求我給你留的。”


    薛槐序依舊麵無表情的:“嗯。”


    李沅忙活大半天,也有些累了,迴房陪孩子睡覺,才眯著,大門被拍的哐哐響。


    “救命啊,救命啊。”


    變了調子的求救聲驚醒李沅,她一個激靈驚坐而起。


    誰啊?


    李沅三兩下套衣裳跑出來,一出門便見柳氏發髻淩亂,臉龐沾淚。這是咋地了?


    “薛家媳婦,你家那口子呢?我家常順突然發燒了,我家那人不在家,我一個人不好帶他去看大夫,麻煩你家那口子帶一帶,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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