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瀾差點遲到了。


    李治明來送她。


    陳瀾騎上馬,跟隨隊伍前往渝州。


    夏日炎熱,整個旅途舟車勞頓,時而經過山路,時而經過平原,六月初,道路兩側盡是收割麥子的農夫,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熱氣與麥香。他們頭戴草帽,肩膀上掛著一條毛巾,光著上身彎腰割麥,他們皮膚黝黑,疲勞的臉上露出的燦爛的笑容。


    在地頭,有喝過的茶水,吃過的瓜皮,時而有一群小孩活潑的撿麥子、送茶水。


    看到這種場景,陳瀾想起了白居易的《觀刈麥》‘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可真是應景。


    他們一行十二人行駛在路上,聞炳林開口道:“陳公使,前方有一個驛站,現在天色已晚,今日就在那落腳吧!”


    他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陳瀾同意道:“這一帶我不熟悉,麻煩聞大人了”


    “聽說陳公使武功不錯,改日咱們切磋切磋?”


    陳瀾笑道:“行啊!若有時間,我也想向聞大人請教一下劍法,還請聞大人不吝賜教”


    聞炳林謙虛道:“賜教談不上,不過沒想到陳公使一個武人,竟會和李家公子一個文人走的那麽近?”


    “巧合罷了,我也沒想到我們會成為朋友”


    “緣分這東西甚是奇妙,我看陳公使那麽年輕,家裏可有妻室?”


    陳瀾失笑:“未曾,我才十九,現在成婚還太早了”


    聞炳林一聽陳瀾才十九,歎氣道:“哎!你還未成親,年輕著呢!不像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


    “我雖年輕,但經驗資曆尚不足,行為做事考慮的還不夠全麵,還希望聞大人批評指正”


    “哈哈哈”聞炳林聽見陳瀾的話大笑“批評指正?好!就衝你這句話,你這兄弟我交定了”


    陳瀾拱手,開玩笑道:“那多謝聞大哥了”


    聞炳林的副手蘇元道:“陳公使,認我們大人為大哥,你可不虧啊!”


    聞炳林聽到這句話:“哈哈哈,好”


    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的進驛站停歇。


    客棧裏麵有七八個人在一樓坐著。


    聞炳林一進門就向小二叫了飯菜,還有兩個大西瓜。


    聞炳林一個從五品官員,竟沒有一點架子。


    陳瀾看著小二切著的瓜,拿起一塊嚐了一口,瓜是溫熱的,但很甜:“小二,這瓜有沒有冰鎮的?”


    “喲!這位官爺,這冰鎮的隻有皇室能吃得起,像咱這種小百姓的,隻能想想咯!”


    陳瀾:“……”


    聞炳林吃著瓜開口道:“小二,我來往這驛站很多次,怎麽沒見過你啊!”


    “害,我是新來的,剛來這不到半個月呢”


    “新來的啊!那你把你老板叫過來,我記得我上一次過來,還欠你們老板幾兩銀子呢”


    小二眼神飄忽不定,閃爍其詞:“這……我……我們老板……”


    他有問題。


    陳瀾還未有動作,就見聞炳林的劍劃破他的喉嚨。


    驛站裏原本的客人見狀,也褪去了偽裝,向陳瀾他們襲去。


    一片混亂。


    二樓也出現了一批人,跳下樓加入混戰。


    陳瀾他們有十二人,對方的人數雖比他們多,但實力可比之前那個藍衣男子差遠了。


    最後一個人被解決了。


    陳瀾收迴劍:“沒想到這一路上,想要阻止我們的人並不少”


    聞炳林:“路途坎坷,事事艱辛,看來,我們是來對了”


    “不過聞大人,你是如何發現他們有問題的?”


    聞炳林:“剛剛還叫聞大哥,現在叫聞大人,你這小子”


    陳瀾之前以為是在開玩笑,失笑道:“抱歉,聞大哥,這不一時間還沒改過來”


    聞炳林到沒在意這些,迴答陳瀾的問題:“問題就在於他拿的瓜”


    陳瀾一頭霧水:“瓜?”這瓜有問題嗎?是有毒還是咋滴?


    聞炳林:“一看你小子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若想吃涼的,把瓜扔井裏泡上半個時辰,但剛剛那個小二,來這半個月了也不知道,肯定有問題,我們每次來這,他們上的都是冰的”


    陳瀾:“受教”果然老練,是她經驗不足了。她在現代吃瓜,買迴來都是冰的,腦子裏根本就沒把瓜放井裏的那種意識。


    他們這一路,花費了三天時間。


    他們還沒到城門口,就遠遠的看見一行人在那站著迎接他們。


    渝州知州付尢輝走到他們跟前,拱手作揖:“聞大人,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我已備好酒席,為大人接風洗塵”


    雖然聞炳林為從五品官員,渝州知州為正五品官員,但錦衣衛他們可不敢怠慢。


    聞炳林直接拒絕:“不必了,直接開始吧!”


    付尢輝:“是,這邊請”


    他們走後,付尢輝身後的其他幾個官員麵麵相覷。


    他們檢查的是進半年來糧食的運營狀況以及交付情況。渝州之下包含七個縣城,整個渝州的賬簿記錄全部都統計在這裏,他們要查,最少也要花費十天時間。


    陳瀾隻了解了大致流程,並沒有參與檢查。


    ……


    夕陽西下。


    陳瀾看著落日餘暉,來到了這裏最大的晾穀場。


    不愧是最大的,一眼竟望不到邊際。


    晾穀場上些許農夫勞動著,有的攏麥子,有的揚麥子,有的趕著牛打麥子,牛身後拉著的是一個大圓石墩,當然也有收購麥子的商人。


    蔡忠祥最後一次就是出現在這裏。


    陳瀾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小麥,看著小麥緩緩的從她手上流下。


    她站起來,向那邊的兩位勞作的農夫走去。


    他們四十歲左右,夫妻倆在那用麻袋裝著麥子。


    “大叔,我來幫你”那位大叔要把一袋糧食裝到牛車上去,他們汗流浹背,盡顯疲憊。


    陳瀾過去幫他裝上牛車。


    “謝謝你啊!小夥子”


    “沒事兒”


    幫他裝上車以後,陳瀾讓那位大嬸坐在旁邊的小木凳上休息,她則把劍擱在旁邊的地上拿起木掀幫他們裝麥子。


    “大叔,咱這一畝能產多少麥子?”陳瀾嫌幹活沒事在那找話題聊著。


    “三石左右吧!”


    他們這的一石大約是現在的一百斤。


    所以畝產三百斤,現代的話畝產七八百斤都是正常的。


    “那咱這交稅交的多嗎?”


    “以前交的多,以前交的是糧食,每四十斤糧食交五六斤糧食呢,現在不收糧食,改收銀子了,每四十斤交一斤的價錢,但那些商販把糧價壓的很低”大叔看了看那邊的商販:“我們沒辦法,隻能賣更多的糧食,不過總體來說,沒以前交的多了”


    聽到這話,陳瀾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商販把價格壓的低,他們為了湊夠交稅的錢,不得不賤賣糧食。


    陳瀾幫他們把最後一袋麥子裝上牛車上。


    他們很熱情,想要讓陳瀾到他們家吃飯。


    陳瀾婉拒。


    她撿起地上的劍,朝那邊還未走是商販走去。


    陳瀾在那看他收麥子看了好一會兒。


    “大哥,你這多少錢一斤?”


    “1.5文”那商販說道。


    “能不能貴點?”


    “你愛賣不賣,不信你去問問其他人,都是這個價”


    陳瀾看他們收了一車又一車麥子:“那你們這收麥子是不是可掙錢?”


    “掙錢個啥呀!你是不知道”那商販小聲道:“這糧食都是賣給官府的,他們給的價格也比這高不了多少,我們就賺個差價,養個糊口。”


    陳瀾沒有再問,問了他也不會實話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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