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宴開宴。


    宮人細長的聲音宣告開宴時,受邀請來的人都已然端坐好等著迎接皇帝攜帝後而來。


    年夜宴,又是家宴。


    “陛下到!”


    眾人行禮時才發現,來的隻有陛下,未有皇後娘娘。


    這倒是奇了怪了。


    薑書翎眼底劃過疑惑之色,直到看到皇帝落座,而皇後並未出席才將疑惑的目光落向蕭祁禮。


    這樣的場合,皇後娘娘怎麽沒來?


    眾人的疑惑,顯然皇帝也知道。


    他虛扶了一把,朗聲說道:“皇後今日身子不爽利,朕與各位同慶,預祝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風調雨順!”


    “國泰民安!”


    眾人附和的聲音響徹祈年殿,直至天外。


    一陣宣聲之後,眾人才落座入席,有人便順勢唱著禱祝詞。


    聲樂起,舞者躍。


    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帝王含笑,臣子歡樂。


    宮牆之外,亦是年味十足,鞭炮聲,煙花雨,一幅盛景。


    薑書翎乖乖端莊的坐著, 因著蕭祁禮的特意安排,她的位置恰好就在他的旁邊。


    見她一臉平淡,好似在神遊,蕭祁禮遞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過去。


    “渴不渴?”


    薑書翎搖頭。


    “守歲時辰難熬,若是身子有任何不舒服都要與孤明說。”


    “可明白?”


    薑書翎點頭,若是真的不舒服,她自然是不會委屈了自己的。


    但是無緣無故,她也不會鬧特殊。


    恃寵而驕,是要分場合的。


    蕭祁禮與薑書翎本就受關注,底下的人也無不是關心著皇帝和太子的,如今瞧著太子與太子側妃關係好,都紛紛側目。


    皇帝更是,將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薑書翎的身上。


    這個女子,姿容絕世,出身高貴。


    若是作為一個寵妃,她是一個合格的寵妃。


    偏偏她手段太高,竟然能勾的太子對她這般入迷,非她不要,非她不娶。


    拒絕端容郡主的賜婚就算了,他可以當是太子不願婚事被人做主。


    可她的出現,破壞了坤寧宮皇後與東宮太子這麽多年的平衡。


    這個平衡打破,導致如今太子對皇後的仇視,同時也讓朝堂局勢變了許多。


    若是她沒有懷孕,這樣一個狐媚惑主的女子,他斷然是不會留著她禍亂東宮的。


    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


    皇帝,是不能有軟肋的。


    這樣一個被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已經是太子的軟肋。


    放在以前他必然要除之而後快。


    可如今她懷有禮兒的子嗣,禮兒又非她不娶。


    皇帝似想到什麽,沉厲的目光收迴時掃了眼蕭祁禮,那含笑的臉色也有所收斂。


    薑書翎自然感受到了帝王凝視,那是刀刃架在脖子上的壓迫霸道。


    那一瞬間,她甚至能感覺到皇帝的殺意。


    很淺,淺的好似她的錯覺。


    為什麽會想殺她?


    皇帝之前對她,應當是沒有除掉的想法,為何突然有了?


    難不成,是蕭祁禮對皇帝說了什麽?


    還是與皇後有關?


    薑書翎不動聲色,並未抬眸,原來泛著涼意的手,卻突然被一隻大掌握住。


    大掌燥熱寬厚,好似銅牆鐵壁能將人牢牢護住。


    蕭祁禮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掌心包裹著她的掌心,驅散著她手掌的涼意。


    她微微抬頭,轉頭去看蕭祁禮。


    蕭祁禮卻並未看她,神色平淡的好似突然伸手過來的並不是他。


    蕭祁禮的確是誰都沒有看,隻是靜靜的握著薑書翎的手,上位的皇帝也什麽都沒有說,目光平和而又幽深,氣勢逼人的讓人不敢直視。


    父子二人,好似沒再對視。


    又好似在暗中較量。


    過了許久,薑書翎感受到手背被輕輕摩擦了一下。


    “翎兒,可坐累了?”蕭祁禮問她。


    薑書翎還沒有搖頭,蕭祁禮又說道:“孤有些累了,你隨孤下去歇歇。”


    “是。”薑書翎很識趣的隨著起身,往內殿的方向走去。


    皇帝沒有給一個目光,臉色卻沉了不少。


    就在這時,端容郡主沈瑤珠起身,朝著皇帝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依舊是那個溫婉大氣的端容郡主,從她身上看,就能看到她身後江南王帶有的氣韻和高雅。


    “陛下,端容很少迴京,不知道能不能趁著這次迴京城,求陛下一個恩典?”沈瑤珠聲音清亮問道。


    皇帝沉厲的臉色迴溫不少,沉吟片刻問她,“哦?若是端容你願意,可以留在京城。”


    沈瑤珠身子一僵。


    老皇帝難不成真想讓她入後宮?


    都和東宮沒可能了,還把她留在京城做甚?


    她可不要被束縛在京城。


    她當即莞爾一笑,朝著皇帝低頭。


    “端容自然是願意留在京城的,隻是入京前曾答應一人,要入京請陛下賜婚!”


    賜婚?!


    這話一出,立馬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端容郡主一個女子請賜婚?


    賜婚給誰?


    為自己的婚事,請陛下賜婚嗎?


    她不是入京城來,當太子妃的嗎?


    難不成是急不可耐的想當太子妃主動請陛下賜婚了?


    也是,太子殿下寵愛薑側妃,如今薑側妃又有了身孕,她自然是有危機感的。


    這麽一想,眾人都覺得合情合理了。


    眾人,也隻想著這一個可能。


    可皇帝沒有這樣想,因為太子今日與他明確的說了,端容絕對不會為太子妃。


    端容自己也是不願做這太子妃的。


    所以這個賜婚,皇帝不想應。


    不管是賜婚端容為太子妃,亦或者是其他人,皇帝都不想在未知前答應。


    端容是江南王嫡長女,若是她想嫁其他藩王呢?


    君無戲言,便不可隨意應下。


    “賜婚?”皇帝端著問了一聲,並未追問,瞧著興致缺缺。


    一般懂皇帝的便知道,皇帝這會兒不喜歡繼續討論這個事。


    然而端容不管。


    她是要迴江南的。


    “端容有一義兄,才貌雙絕,可惜身子骨不好,端容曾請父親做主婚事,然而父親瞧不上義兄身份,不同意端容與義兄的婚事。故而端容入京前便與義兄說好,入了京城,請陛下為端容做主賜婚。”


    皇帝聞言,端著琉璃酒杯輕輕晃了晃,沉思片刻,問“你這位義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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