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清風一直吹一直吹,我突然對此感到有些厭煩。顧星呆滯地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麽,被風吹拂的發絲胡亂飛舞著,隨意地蓋住了他的眼睛。


    就在這時,一陣電話鈴聲從我兜裏響起。我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聽著有些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他問道:“是莫黎嗎?”


    我應答了一聲,“嗯。”


    “我啊,袁良,你現在在哪兒呢?”


    “是袁良啊,不好意思,一時沒聽出來,我在老校區呢。”我恍然大悟,才知道原來是老朋友。


    “好。早上六點多我走不開,很遺憾沒能去接你。我現在馬上去老校區,哥們這邊有點事需要你幫忙。”


    “我和顧星在一起,你過來吧。”


    袁良聞言,沉默了一下又問道:“顧星現在還好吧。”


    我看了看顧星,輕聲迴道:“挺好的,沒事。”


    “那我馬上到,你們是不是在固緣塔上麵?”


    “對,我們在塔上。”


    “ok,那待會見,我開車。”袁良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看來他真的是有急事需要我。


    顧星在這時對我說道:“莫黎,你去吧。袁良最近挺不容易的,他很需要你的幫忙。我沒事,不會想不開做什麽傻事的。”


    我看了看他逐漸恢複一絲清明的雙眼,也慢慢安下心來。顧星是一個遇事絕對冷靜的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傻事。


    “那我們中午見。”


    顧星點了點頭,朝我笑了笑,示意自己真沒事,我這才放心離開。走下孤塔,我來到校門口外的路邊,等著袁良的到來。


    沒過一會,一輛黑色的科魯茲停在我的身邊,車窗降下,我便看見坐在駕駛位的袁良彎腰招手,示意我上車。


    在副駕駛位落座後,袁良遞了一根煙給我,待我接過,他又為我點燃香煙。


    “什麽事這麽急?要我怎麽幫你?”我朝袁良問道。


    袁良聞言歎了歎氣說道:“其實這事吧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我今年開春那段時間盤了一個店麵,整了家清吧。一直以來生意都不是很好。就在一個月前,酒吧的口碑開始變得越來越差。大多數的差評都來自於酒吧的駐唱歌手,功底不太行,客人要求高對此很不滿意。但以我這個條件想要請一個好的歌手,不太現實。所以,我打算聘請你。”


    “我?袁良你可抬舉我了,我不行的。”我有些驚訝,也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想要找我。


    “莫黎你就別謙虛了,大學時你可是音樂協會副會長,精通好多種樂器,聲音條件也好。”


    “可是我很久沒有碰音樂了。”


    “沒事的,花時間熟悉一下就好了。我現在帶你去我朋友的一個琴行玩玩。”袁良發動車子準備離開這裏。


    “可是我參加完婚禮就要迴留蘭市。”我的這句話讓袁良停下了動作。


    他轉頭看著我,麵上有些失落,可依舊勸說道:“莫黎,幫幫哥們吧,我這一次是搭上了我的全部身家和心血,孤注一擲地想要做好這個清吧。就當兄弟求你了行嗎?”


    “別說求不求的,都是兄弟。這事你得讓我考慮一下,因為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去留蘭,也為什麽會留在那裏。請你理解我,給我時間考慮。”我有些心軟,可還是沒能答應袁良,我很糾結,準確地來說,應該是我還放不下,我不甘心。


    袁良又歎了口氣,他說道:“我理解你,可我也是沒有辦法,圈子裏認識的,我想來想去也就你最合適了。”


    “一定需要駐唱歌手嗎?”我問了問。


    “真人演唱是清吧的靈魂,靠電腦,音響放音樂給客人聽的話,他們還不如去那些小酒館。”


    我知道袁良說的有道理,這種性質的酒吧確實很需要駐唱歌手去帶動氛圍提升客人體驗感,可我還是很難下定決心留在南洋。


    “對不起,袁良,你讓我考慮考慮吧。”


    袁良也不再強求,他拍了拍我的肩,對我說道:“沒事,都有難處,我理解你。晚上來我的酒吧坐坐吧,也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可以把顧星也帶上,我知道他現在肯定不好受。”


    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袁良這個好意的邀請。


    之後,袁良說沒時間招待我,得趕迴家補覺,他已經一夜沒睡了,很是辛苦。我表示理解,也不想他帶著一雙熊貓眼去參加吳優的婚禮,所以我們在這次匆匆碰麵後又匆匆告別了。


    袁良離開後,我獨自漫步街頭,大學附近的一切都還是那麽熟悉,走著走著我來到一條人潮擁擠的小巷子中。關於這條巷子的印象我很是深刻,因為我們在這花費了不少時光,而這裏也被我們戲稱為“百寶巷”。巷子幾乎存在著各式各樣的商鋪,對生活需求也幾乎都能滿足。說是小巷,其實更應該稱之為小型商圈。各類美食小吃,書店琴行,網吧酒館,舞蹈室台球館,應有盡有。


    我踏步其中,搜尋著記憶裏那些熟悉的畫麵是否還存在於這裏。可惜的是,很多曾經的迴憶已經隻是迴憶了,而真實的它們卻永遠消逝在了光陰長河裏。


    我有些感傷,頗有些舊人已歸,願景不存的失落感。可突然一道熟悉的琴音撥動了我的心弦,我尋著琴音望去,驚喜的發現眼中的一幕與迴憶重疊。那是一家琴行,名叫“尋音”,店鋪招牌上也隻有尋音兩個字。


    這家琴行的老板是一個而立之年有著文青情結的男人。我並不知曉他的真實名字,因為大家都管他叫阿樂,音樂的樂。


    我走進琴行,阿樂正在調試一把吉他的音準。見我進來,他並沒有熱情招待,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今天不賣琴,不授課,你到別家去看看吧。”


    阿樂的話讓我停下腳步,我本就不打算買琴,隻是想看看他是否還記得我。


    “等了這麽多年還沒等到她嗎?”我輕聲問道。


    調琴的阿樂猛的抬頭看向我,有些疑惑。下一刻,突然對我笑了笑,說道:“原來是你小子,好久不見長的越來越秀氣了啊。”


    並未介意阿樂的調侃,我隻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頭上快要齊肩的長發。


    “怎麽有空迴來看看?”阿樂也未過多關注我這一眼看上去就有點頹廢的形象,隻是繼續埋頭調音並向我問道。


    “朋友結婚。”


    “是吳優吧,前幾天她還來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還希望我能送她一首歌,當做新婚禮物。”阿樂說道。


    “那你會去嗎?”我好奇地問道。


    “她是我的徒弟,我這做師傅的能不去嗎?”阿樂說完,起身放置好吉他,來到一架鋼琴前,緩緩坐下後,對我繼續說道:“自己找地方坐吧,站著不累嗎?你小子以前可不會這麽拘禮。”


    我點了點頭,來到背對他的一個椅子前也坐了下來。


    阿樂抬手緩緩彈琴,指間的音符響起繞梁而去。我能聽出他琴音裏淡淡的相思,至於他想的是誰,我便不知道了。


    阿樂是我讀大三時來到這裏的,那個學期我剛受任音樂協會的副會長,所以我經常會跟著吳優來到這裏感受琴音的熏陶。也從吳優口中得知,她的師傅,也就是阿樂,一直在等一個人,而店鋪招牌上的尋音二字或許就暗含了這一層意義。


    聽許多人說文青都是一群抱有極端理想主義的瘋子,這句話我並不認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隨波逐流是常態但不是唯一選擇,我同時也佩服他們的勇氣和信念,或許我也跟他們一樣,執著於心中的某一個念想。可不一樣的是,他們是在治愈,而我卻是淪陷。


    我們都沒有再繼續交談,而是各自寧靜地暢遊在旋律中,直到那場婚禮接近開場的前奏響起。


    阿樂轉頭朝我說道:“前麵有一家美發工作室,現在還有時間,去把你的頭發剪一剪,還有你的胡子也刮一刮,參加好朋友的婚禮可不能像這麽個頹廢樣子。我在這裏等你,整理好之後我們一起過去。”


    我點了點頭,本就有這個打算,所以沒有絲毫猶豫,起身去往那家美發工作室。


    一頓捯飭收拾已是一個多小時後了,婚禮正式開場的時間是十二點十五分,距離現在還有五十多分鍾。


    在剪發之際,瑰萊忙裏偷閑的給我發送了幾條消息,告知了我舉辦婚禮的位置,不過我現在並不需要。她還叫我對顧星多多關懷,疏導一下他的情緒,在我看來好像也並不需要,因為我相信顧星。


    來到琴行門口,阿樂已經換了一身行頭,倒是第一次見他穿起白襯衫打上領結,熨燙到不起褶皺的西服整齊的搭在橫於胸前的左手上,立馬就有一種文質彬彬的氣質在他身上浮現。而我這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的穿搭,就如同綠葉在一旁襯托著。


    “走吧,車停在路口的。”阿樂朝我招唿道。


    就這樣,我跟隨阿樂一起去往吳優的婚禮現場。


    吳優的婚禮是在南洋市的一家四星級酒店內舉行。去往婚禮的路途中,阿樂說起了吳優的未婚夫,嘴上可是讚不絕口。說他的父親是某房產集團的南洋區域經理,而他的母親經營著南洋市一家連鎖美容院,家境可謂優渥。而他是省重點大學畢業的研究生,不抽煙喝酒,事業輕鬆穩定,無不良嗜好,長相也是端正倜儻,為人謙遜和氣,重點是,他對吳優很好。


    聽到這裏,我由衷地替吳優感到高興,她如願以償的嫁給了她的白馬王子,因為這幾乎是許多女孩子理想的另一半。但我又想到了顧星,那個守護在吳優身邊足足八年的男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隻希望他們各自都能夠開心幸福,但這種希望此刻好似已經變成了奢望。


    來到那家名叫“柏悅”的四星級酒店,我們在酒店大堂迎賓的指引下乘坐電梯去到了九樓。


    宴會廳的門口,新郎官與他的父親正在待客,當然吳園也在。很快他就看到了我們,笑著上前迎接,對於吳園,阿樂也是認識的,也隻限於認識。兩人握了握手,說了幾句客套話後,阿樂又受到了新郎官的接待,很顯然他們早已碰過麵,已經相熟相知了。


    吳園來到我身前,細細打量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嗯,捯飭了一下,比讀書的時候還要帥,充滿了朝氣。”


    我迴以微笑,隨後兩人來了一個兄弟間的擁抱。


    “小圓,跟我們介紹一下你這位朋友吧。”這時,新郎官的父親帶著他的妻子來到我們身旁說道。


    吳園聞言,當即介紹道:“這位是我和小妹共同的好友,莫黎,認識快八年了。”


    隨後又朝我介紹道:“這兩位是新郎的父母。”


    “叔叔,阿姨,你們好。恭喜令郎喜結連理,也恭賀你們找到了如意兒媳。”隨著吳園的介紹,我也並未失了禮數,連忙向他們祝福道。


    “好,謝謝你莫黎,快進去吧。”新郎的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開懷大笑道。


    吳園在這時接話道:“莫黎,我帶你進去吧。”


    “好。”


    跟隨著吳園,我進入到了婚禮現場,剛好碰到了迎麵走來的新郎。


    吳園拉著他向我介紹道:“這位就是今天的主角,我的妹夫,李思明。”


    “你好,我叫莫黎,祝你新婚快樂,也祝你跟吳優白頭偕老。”我見禮道。


    李思明滿臉帶笑,很是開心,他迴禮道:“謝謝你的祝福,莫黎,我還經常聽吳優他們提起你,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


    隨後客套了幾句,李思明便忙去了,而我被吳園帶到了顧星身旁,聊了幾句後,吳園也離開了。


    在我沒來之前,顧星一直獨身一人坐在這裏。我環顧了一下宴會廳的布局,很大,大到放置了近一百多張餐桌依舊覺得寬敞。也很華麗,無數的五彩鮮花和氣球點綴在舞台四周,一百多寸的電子顯示屏上循環播放著吳優與李思明的甜蜜瞬間,玫瑰花瓣撒滿了地麵,映襯著宴會廳的富麗堂皇。在舞台右邊,還有一支樂隊,此時他們正演唱著《lovestor》,不難看出李思明是一個很懂得浪漫的人,布置現場肯定花了不少心思。而這首歌描述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故事,更加為今日這個場合增添了幸福的氣氛。


    可當我坐下看向顧星時,我又覺得這首歌是多麽的諷刺。


    是的,諷刺,八年的守護卻抵不過一見鍾情。


    “你還好吧?”我滿臉擔憂地問道。


    顧星收迴思緒,迴過神來,看著我冷靜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舞台上婚禮主持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歡迎各位貴賓來參加今日李先生與吳小姐的婚禮。我在這裏,祝她們百年好合,幸福美滿,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話語落下,台下便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而在我耳邊響起的那道掌聲卻最為激烈,我看著站起身奮力鼓掌的顧星,愈發擔憂起來。


    我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他卻沒有理會我。


    好在袁良突然現身,將他按倒在椅子上。


    “還沒開場就喝多了?”袁良朝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袁良來到顧星另一邊坐下,我們將他夾在中間,防止他做些傻事。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宴會廳的大門也在此時關閉。


    “讓我們一同端起桌上的酒杯,祝這位新人喜結連理!”


    我們一同舉杯,一起祝賀,而顧星隻是茫然地坐著一動沒動。


    “接下來有請新郎一家人上台,大家鼓掌歡迎。”


    李思明在掌聲中擁著父母走上台,接下來的環節就是他們一家人輪番上前說了一些感謝來賓和表達高興的話語。


    而在婚禮真正開場的這一刻,我們這一桌依舊還是三個人。


    四周洋溢的幸福氛圍如刺骨寒氣般一直在侵蝕著顧星,所以此刻的他微微有些顫抖。


    直到主持人說出,“有請新娘登場!”這句話後,顧星突然沉靜下來。


    宴會廳的大門被打開,吳優身穿純白婚紗,手握鮮花,如一位降臨凡間的天仙,她挽著父親的手緩緩走向了幸福大道的入口。


    我伸手搭在顧星肩上,他依舊一動不動,沒有迴頭看。


    在主持人的引導下,吳優父親帶著他的小公主登上舞台,親自將自己女兒的手放在了李思明的手上。


    這也代表著,這一刻,吳優真正屬於李思明,而非台下這個一直縮著腦袋不敢抬頭看的顧星。


    到了交換戒指時,吳優笑的很燦爛。戒指戴在手上的那一刻,她哭了,感動地哭了。再到宣誓環節,那一聲“我願意。”,將永遠刻在他們愛的裏程碑上。


    他們兩家人在此時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一家人,並拍下了合照,記錄這永恆的一刻。


    就在這時,主持人邀請雙方好友上台獻上賀詞,我不知這是臨時起意,還是先前有所安排的環節,我隻是盯著顧星。


    首先發言的是瑰萊,他們幾位伴郎伴娘自然要首當其衝。


    當所有伴郎伴娘走了一圈後,阿樂主動上台對著吳優兩位新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阿樂之後,還有一些我認識但卻並不相熟的人接連上台,大多都是以前的老同學。


    袁良也走上台去,頂著一雙熊貓眼,為他們送上了最真誠的祝福。


    緊接著我上台了,吳優看到後也是很開心,主動打著招唿向我揮手。


    等我迴到原位後,顧星依舊還是維持著老樣子,哪怕袁良主動找他喝酒也是不為所動。


    我一開始想著,以顧星的性格和堅守的原則,哪怕如此,也會真誠地上前去送上祝福,看來我錯了。


    隻是沒想到打破顧星原則的會是遺憾,硬生生地將如此溫柔理性的男人壓到抬不起頭。


    到了用餐時刻,我們這一桌顯得很是冷清。


    直到...那對新人前來敬酒。


    我推了推顧星,對他輕聲說道:“吳優他們要過來敬酒了,你振作點。”


    終於,顧星麵無表情地抬起頭,隨後起身,頭也不迴地走向宴會廳大門。


    “顧星!”


    唿喊顧星的人是吳優。


    這一聲唿喊,吸引了所有老朋友的目光,我想要上前將顧星勸迴來,卻被袁良拉住了手臂。


    “顧星,你難道不想祝福我嗎?”吳優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讓我隻覺有些陌生。


    這一句話抵過了先前所有幸福氛圍對顧星內心的衝擊。


    最終...顧星還是沉默著離開了,隻留下桌子上不知何時被打濕的結婚請柬和一杯喜酒。


    這樣的沉寂隻維持了片刻,吳優與李思明依舊滿臉笑意地朝我和袁良敬酒。


    杯酒下肚後,我向吳優致歉,因為擔憂顧星,我得去找他。


    出了酒店,我撥打了顧星的電話,並未接聽。我便一直打,並走到停車場裏去尋找他的車。正當我無所收獲時,袁良來到我身邊,還有瑰萊。


    袁良對我說道:“他應該是去了固緣塔,我們去看看吧。”


    我點了點頭,在慌亂中我倒是忘記了這一點。隨後我們三人打車去了老校區,果真在固緣塔頂找到了顧星。


    他就那麽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如早晨那般,目光眺望遠方。


    我們來到他的身邊,一齊坐下,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地陪著他。


    “想哭就哭吧,顧星,男人哭不是什麽丟臉的事。”瑰萊說道。


    顧星卻笑著搖了搖頭,他指著前方說道:“在我目光眺望的遠方,有一座城堡。城堡上坐著一位身穿紅裙的美麗女子。她在等待她的騎士凱旋而歸,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位女子並不是吳優。”


    “今天是我第一次冷落她,在她最美的時候。這算不得是報複,隻是潛逃。”


    “哪怕最驍勇的騎士也會有打敗仗的那一天。”


    三句話,詮釋了他們的結局。就連我都替顧星感到不甘心,可又無能為力。


    突然想起一個網文寫手作品中的一句話,“世間遺憾萬千,無能為力的失去,排在榜首。”


    我們各自沉默,都不知用何種語言能夠撫慰這股遺憾,隻能默默陪伴。


    就這樣,我們四人在此靜坐,顧星默默地拿出剩下的啤酒,不多,卻喝了一下午。


    直到夜幕降臨,顧星稍稍穩固了情緒。袁良在這時提議去他的酒吧坐坐,顧星第一個表示同意,而我與瑰萊也未拒絕。


    袁良的酒吧開在一條新建設的商業街中,由於附近商圈還不夠成熟,所以一直生意蕭條。


    當我們來到酒吧已是入夜七點半左右,酒吧已經開了門。袁良專門聘請了一個人來管理運營,加上服務員,整個酒吧的員工有八人。


    袁良將我們安排在了二樓,正對著駐唱歌手演出的舞台。他為我們上了滿滿一桌好酒小吃,絲毫不顯吝嗇。


    作為吃貨的瑰萊,看見好吃的就兩眼放光。


    “瑰萊,作為伴娘,你就這麽出來陪著我們,吳優不會介意吧?”我開口朝瑰萊問道。


    “不會,人家小兩口指不定現在正過著二人世界,卿卿我我呢。”


    我看了看顧星,隨即又瞪了瞪瑰萊,示意她不要這麽口無遮攔。


    她毫不介意道:“顧星作為真男人,不會這麽矯情的。這裏有酒有肉,樓下還有美女,就應該喝著酒,看看美女,聽聽音樂,好好享受快活人生,而不是悶悶不樂想東想西。你以為所有男人都像你這麽矯情嗎?”


    瑰萊最後一句話噎的我無言以對,我也不再搭理她。轉頭看向顧星。


    哪知顧星點了點頭來了一句,“我覺得瑰萊說的沒錯。”


    我瞬間石化,而他們竟當著我的麵賤兮兮地以擊掌繼續調侃我。


    我隻好裝作視而不見,獨自悶了一口酒。隨後響起兩人的笑聲,而我便也偷偷跟著笑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真好,好似又迴到了以前,隻是那時的我們是八個人。


    “啥事這麽開心啊?”袁良交代好工作事宜,來到我們這邊長舒一口氣坐下後,朝我們問道。


    顧星迴道:“莫黎說你這邊的酒很好喝,就是太貴了。”


    袁良看了看我,苦笑了一下,“我也想做降價營銷,可是成本太高,怕到時候會入不敷出,撐不了多久。”


    我瞪了一眼顧星,倒也沒出言解釋什麽,隻是朝袁良問道:“沒有嚐試過做網絡推廣嗎?”


    “試過了,除非有特別吸引人的噱頭,並且能實際做到,不然這個錢就是白花的。”


    “沒有噱頭就製造噱頭嘛,新時代最缺的就是創意。”


    袁良好似遇見救星一般盯著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製造?什麽創意?”


    “我也不知道。”


    “切!”


    “切...”


    “切。”


    我的迴答頓時引來三道鄙視目光。


    “要不你先答應我,來我這做駐唱歌手?”袁良將臉湊到我麵前,一臉期待的樣子。


    瑰萊和顧星也在此刻同時看著我。


    我低頭沉默了,腦中思緒萬千。


    片刻後,我抬起頭看著袁良,認真且嚴肅道:“你這酒真的很貴,所以...我來上班可以免費喝嗎?”


    “哈哈...你大爺的,我還以為你要拒絕我呢。這賣關子的功夫你小子跟誰學的?”袁良開懷大笑,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很開心。


    就連一旁的顧星與瑰萊都勾起嘴角,在他們的眼神裏,我看到了一種達到期望後的那種開心。


    “來來來,幹杯!”瑰萊吆喝道。


    原來,達到別人對你的期望,會是這麽快樂和值得被永遠銘記的一件事。


    顧星在這時對我說道:“莫黎,要不你現在就上班吧,我想點一首歌。”


    看著顧星期待的表情,我點了點頭。袁良見狀當即拍手說道:“得嘞,我現在去調試設備,莫黎你準備好了就下來。”


    袁良急匆匆的跑下一樓,而我朝著顧星問道:“想聽什麽歌?”


    “來一首《嘉賓》吧,你會唱的,也算是為我這場獨角戲畫上一個句號。”


    我沉默地盯著他好一會,才微微點頭迴道:“好。”


    就在這時袁良的聲音響徹在酒吧內,他朝著為數不多的幾桌客人說道:“今晚,我們酒吧邀請了一位重量級的嘉賓,也是我的兄弟,莫黎!人帥話不多的他,唱歌那是頂呱呱。所以,下麵有請莫黎上台為我們敬愛的顧客們獻上一首首治愈人心的音樂!”


    在袁良的介紹聲中,我帶著顧星的又一個期望,緩緩登上酒吧舞台。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接過袁良手中的麥克風,微微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措辭,對著酒吧內的客人說道:“今晚我演唱的第一首歌要獻給一個人,他守護了一個女孩整整八年,將所有的寵愛與溫柔都給了她。今天,那個女孩結婚了,新郎卻不是他......在這個世界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遺憾,而我們不應該執著於這個遺憾過一輩子,我們應該勇敢地為這個遺憾畫上一個句號。我始終記得他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任何難以忘懷的舊事,都要去直麵它,看清它,而不是逃避。要去做一個驍勇善戰的騎士,去擊潰它。讓它成為代表你勝利的印章!’,而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我會等你凱旋歸來,我的朋友。”


    台下的客人送來一陣熱烈的掌聲,而我繼續說道:“一首《嘉賓》送給那位驍勇的騎士,勇敢地去直麵這段難以忘懷的感情吧!”


    前奏聲隨之響起,樓上的顧星眼眶泛紅地看著我。


    當主歌的第一句歌詞被我深情演唱而出時,顧星的臉龐已經有淚水劃過,我與他相望,心底隻希望他真的能夠徹底放下。


    “當所有人都替你開心,我卻才傻傻清醒,原來早已有人為你訂做了嫁衣,感謝你特別邀請,來見證你的愛情,我時刻提醒自己別逃避,拿著喜帖一步一步走近,他精心布置的場地,可惜這是屬於你的風景,而我隻是嘉賓,我放下所有迴憶,來成全你的愛情......”


    當我演唱到這段時,顧星早已泣不成聲。


    這首歌快要演唱結束時,顧星已經來到了一樓,他就坐在我的身前。


    當尾奏的最後一個音符響起,顧星緩緩走上台來,我將麥克風遞給了他。


    顧星好似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看向身前逐漸增多的客人,他沙啞地說道:“我就是那個守護了一個女孩八年的騎士,在那場婚禮中,我沒有勇氣以一個嘉賓的身份將祝福說出口。所以,在這裏,我希望可以用她的騎士這個身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說最後一句話......”


    “吳優,你的騎士已經在那場愛的戰役裏英勇犧牲了,而他最後的遺言是......”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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