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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待楚聞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殘月掛枝、夜黑風高。


    小黃狗不停地對著楚聞臉頰上由於刮蹭而留下的血漬進行舔舐,見楚聞醒了。它興奮地搖著尾巴吠叫。楚聞雙手撐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哎喲!”楚聞麵容扭曲,痛苦地呻吟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都近乎要散架了。得虧楚聞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地煞境武者,關鍵時候一身內力護住了他周身,不然這般高度摔落下來,即便僥幸不死,也得落得個殘疾重傷。


    楚聞揉著雙肩、手肘,轉頭環顧四周。夜裏的龜山一片黑黢黢的,借著月色,山裏的草木幽然地掛著絲絲蒼白之色,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山風似乎比白天的更加的陰冷,唿唿地唿嘯著,樹枝在黑暗中張牙舞爪,發出“哢哢”的聲響,滲人異常。楚聞倒吸一口涼氣,感到毛骨悚然。


    “完蛋了!”楚聞驚慌道,“師父叫我日落前得出山,現在已經天黑了,我得趕緊離開!”


    正在這時,小黃狗突然尾巴下垂,前身貼地,齜牙咧嘴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堆長草,發出連續不斷的低吼聲。


    楚聞正感到納悶疑惑之際,卻猛地聽見草堆後邊傳來一陣攝人心魄的虎嘯之聲,頓時麵色一僵,驚出一身冷汗。


    下一刻,隻見亂草叢後一片亂動,撲地躍出一隻吊睛白額的花斑猛虎。那老虎雙目炯炯有神,四肢極為粗壯,尾巴粗長,如同鋼鞭一般微曲輕甩,行進間帶著爆炸的力感。他現下又饑又渴,兩隻前爪在地下略略一按,煞氣騰騰地死盯著楚聞,散發出凜冽的氣息。


    小黃狗也不低吼了,而是夾著尾巴躲在一方青石後邊,顯然是畏懼於這兇惡的虎威。楚聞更是嚇得一時間雙腿發軟,冷汗涔涔,連步子都挪不開,像木頭人一般立在原地。


    老虎在楚聞麵前徘徊了一陣,終於是忍不住了。隻聽它猛地怒吼咆哮幾聲,剛勁而響亮,山林震顫,飛鳥驚逃。老虎四肢向後微微一縮,倏地向楚聞躥將過去,月色下便如一道黃色的閃電一般,並同時張開血口,露出泛著寒光的利齒。


    說時遲那時快,楚聞寒毛直豎,危機感襲來,他奮力向一邊滾去,險之又險地避開老虎的撲食,閃到老虎的身側。老虎見一撲不中,腰身一扭一掀,如鋼鞭的尾巴劈向楚聞。楚聞連一個後空翻,將之躲開。


    老虎見兩下皆未能命中,氣惱地嘶吼一聲,沙石振動。它不甘心地再度加速前衝,氣勢洶洶地咬向楚聞,攜卷起一道狂風。


    楚聞這時已經拾起地上的木棍,他見老虎又來,忙掄起木棍,聚一身於雙臂之上,對著老虎的頭顱悍然砸落。老虎身已衝近,避之不得,硬生生地吃了記狠棍,一時間皮開肉綻、頭昏眼花,似乎頭蓋骨都快被打裂。可奈何木棍太脆,也是折做兩截。


    同時,老虎那鋒銳的爪子也揮擊到了楚聞的手臂,頓時血肉橫飛,楚聞直痛得哇哇亂叫,半截棍子扔到了一邊。


    這一棍下去,老虎的血性已被打滅一半,它萬想不到一頓任己宰割的食物卻也能暴起反擊。


    老虎後撤幾步,卻依舊不願放棄,直勾勾地盯著楚聞,伺機發起另一波進攻。楚聞抱著鮮血淋漓的左臂,見老虎還不想就此作罷,不由內心一寒:“這畜生,可折騰死我了!”他忽然想起師父交給自己的驅獸水,眼睛一亮,忙往懷中翻找,卻見那瓷瓶竟不翼而飛。


    他心裏涼了半截,焦急地向四周瞧去,原來之前他從山壁上墜落時那瓷瓶從懷裏滾落,遺落在山壁底部。發現了瓷瓶所在,楚聞警惕地看著老虎,卻不敢輕舉妄動,一步步移向瓷瓶。


    對峙了一會,老虎也漸漸聞到了楚聞身上的血腥味,知道他也受了傷,便再起兇心,又一次吼叫一聲,向楚聞躍去,隻是這一次聲音卻少了幾分威勢,速度也慢了不少。


    楚聞瞳孔一縮,千鈞一發之際,他又飛速一滾,拾起地上的瓷瓶,拔開塞子,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老虎的眼睛潑去。老虎此時反應已經大不如從前,驅獸水入眼,老虎痛得瘋狂地咆哮著,仿佛是最後的怒吼,洪亮異常,整座山崗都在顫栗。不一會兒老虎雙目鮮血滲流,成了個瞎眼老虎。它左搖右晃,想要逃離。


    可此時楚聞已戰出一身戾氣,熱血翻湧上頭,又怎會輕易令這頭氣勢已頹、身殘重傷的老虎離去呢。


    隻聽楚聞“喝啊”一身大吼,也不顧及左臂上嚴重的傷勢,猛地拔身躍起,坐騎在老虎背上。楚聞齜牙忍著痛,左臂死死地揪起老虎的花斑頭皮,右手操起一記剛剛學會的“曇花一現”拳招,狠狠地衝著老虎頭頂砸落,丹田處的坤煞蓮花飛速旋轉,體內流轉著的坤煞陰氣盡數化為內力,不要命地傾瀉而出,充盈在右拳上。


    力大無窮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將下來,在生死搏命的關頭,潛力被無限激發,剛剛學會“曇花一現”一天的楚聞霎時竟已踏入門檻,頃刻間,砸在老虎頭上的拳頭能有數十拳。


    老虎身子猛甩,劇烈掙紮著,想要把楚聞給甩開。可楚聞左手也用盡全力對其頭顱按將下來,哪裏肯鬆寬。老虎四爪瘋狂地扒拉著地上的泥土,很快便沒了力氣,身子癱軟下了,趴在地上。


    楚聞見老虎沒了氣息,知道它此時已經喪命,便停下擊打,吃痛地甩了甩同樣泛青的右拳,從虎背上跳下來。他見老虎口鼻眼耳盡流出鮮血,想來是頭蓋骨已被自己砸得粉碎。


    此時熱血漸涼,楚聞頓覺一股虛弱感如潮水般用來,也是坐倒於地,說不出話來。小黃狗見老虎被楚聞打死,終於從青石後邊跑了出來,躥入楚聞的懷裏,舔了舔楚聞左臂的傷口。


    “嘶!”楚聞痛吟一聲,揪起小黃狗放到一邊,叫道,“快別舔了!”


    小黃狗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安靜地待在一邊。


    楚聞笑罵道:“你剛剛倒是跑得真快!我卻差點死翹翹了!”一想到剛剛驚心動魄的打鬥,他仍舊心有餘悸,不過他也對自己突破到地煞境後的實力有了更清楚的認識。作為一個不過八歲的孩子,竟然能夠徒手降服一頭猛虎,即便是靠著驅獸水弄瞎了猛虎的雙目,可這等奇事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可他楚聞卻做到了。


    這也是楚聞第一次殺生,看著老虎生機盡喪的樣子,又瞅了瞅自己一手的鮮血,楚聞內心慢慢地泛起一陣惡寒。畢竟年紀尚小,一時間還難以接受。


    涼風習習,將楚聞身上的汗水逐漸給吹幹,楚聞打了寒顫,看了看越升越高的殘月,心下有點擔心:“搞不好待會還會有什麽其他的猛獸,我得趕緊離開。”


    想到此處,楚聞不再停留,強撐起身子,清理好東西,加快腳步往山下走去。小黃狗見楚聞起身離開,也搖著尾巴,安靜地跟在楚聞身後。


    “爺爺,楚聞怎麽這麽晚了還沒迴來啊?”尹子卉站在屋門口,焦急地望向穀口,卻始終不見楚聞的身影,她看向一旁的霍梅寒,“楚聞不會在山裏出了什麽事吧。”


    霍梅寒沒有說話,可他那微微攥緊的右拳和凝重的麵容也暗示著其內心的不安。


    “爺爺,要不你快去找找楚聞吧!我怕他真的遇上危險了!”尹子卉害怕道。


    霍梅寒看向夜幕上高懸的月亮,歎息一聲,終是忍不住提身要往穀外奔去。可才走出幾步,霍梅寒忽然停下腳步,麵色漸緩,笑著搖了搖頭平視穀口。


    尹子卉正感疑惑,卻見微光下,遠處一人一狗,正緩步走過來,確是楚聞采藥歸來。尹子卉瞧清了,歡喜地大喊一聲。


    待得楚聞走近,尹子卉見著他一身鮮血淋漓、狼狽不堪,不由掩嘴驚唿道:“楚聞!你怎麽了?”


    楚聞站在霍梅寒麵前,放下背簍,神色萎靡道:“師父,我遇上了點意外,不過要我都給才迴來了。”言訖,他虛脫得再也支撐不住了,直直地向前栽倒,又一次昏迷過去。


    ……


    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黑暗中楚聞像一個瞎子一般四處碰壁。忽然,耳畔隱隱約約似有清風吹拂而過,緊接著清風變疾,唿嘯而過,遠處有廝殺聲此起彼伏,衝天而起。


    楚聞心中一片慌亂,他感覺聲音是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不知源頭在何處。他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黑暗中橫衝直撞,胡亂奔跑。一股黏重的血腥之氣悄然湧來,將楚聞團團圍住吞沒。楚聞有些害怕,加速向前衝去,很快他便見著前方亮起一個光點。他心中一喜,速度又提上不少,拚命奔向那縷光芒。


    “楚峙!你害死我們各派弟子長老,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楚峙!你當真是心狠手辣!毒害這麽多人,你還不償命來!”


    “梁素玥!你身為古蘭幫幫主梁文賢的女兒,定也是罪魁禍首之一。今日我們便要鏟除你這妖女!”


    “殺!”


    也許不是每一道光,帶來的,都是希望。楚聞驚恐地看著光芒背後的畫麵,竟是被眾派圍困在琅琊山上的楚峙夫婦。他大喊一聲:“爹!娘!”


    可眾人卻根本聽不到他的唿喊,各幫派紅著雙眼,怒吼著向楚峙夫婦衝去。這時梁素玥猛地抽劍橫於脖頸前,威脅自己的父親助楚峙逃脫。楚峙不肯走,可梁素玥同樣以死相逼,楚峙無奈下隻得含著淚水,抱起年幼的楚聞從另一側奔走。


    見楚峙已離去,梁素玥慘然一笑,冷冷地望向諸派弟子,寒聲道:“愚昧至極!你們總有一天會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的!”說完,梁素玥也不再猶豫,長劍一送,登時倒在血泊之中。


    “不!”看著一切的楚聞悲吼一聲,眼眸中充斥著血紅之色,宛若被鮮血覆蓋。


    “唿!唿!唿!”楚聞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伸掌先前死死地抓去,眼中滿是瘋狂之意。


    “唔……”尹子卉看著楚聞兇狠的眼睛,花容失色,用力抱住楚聞的手臂,痛苦地喊道,“楚聞,你幹什麽啊!”方才楚聞在昏迷時口中一直大喊著“不!”,尹子卉在睡夢中被驚醒,於是好奇地湊近去查看,沒想到卻被失去控製的楚聞扼住了咽喉。


    幾番喊叫無果,眼看尹子卉嘴唇發白,將要窒息,霍梅寒“刷”地從房梁上飛身下來,伸指點在楚聞的神庭穴上。


    楚聞身子一顫,手掌頓鬆,眼中恢複清明來。他癡呆地癱倒在床頭,眼中流下淚水,口裏喃喃道:“娘!娘!娘!”


    尹子卉還有些委屈地想捶打楚聞一番,現在見楚聞這副模樣,卻怎麽也下不去手。她向霍梅寒問道:“爺爺,楚聞這是怎麽了?”


    “做噩夢了。”霍梅寒歎息一聲,“這小子受他母親死亡的影響太大。”


    這三年來,楚聞不時就會做噩夢,每次一夢就會看到琅琊山上梁素玥自刎的畫麵,接著就會失去控製。這段時間本來已經有所好轉,可楚聞先前剛剛在龜山屠虎,動了殺戮之意,這才又夢魘複現。


    “不!我娘沒有死!她會迴來的!”楚聞嘶著嗓子,哽咽道,“師父你不要亂說話。”這是楚聞第一次直麵頂撞霍梅寒。


    霍梅寒也知道楚聞的狀態,所以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不住地歎息。


    尹子卉抱住楚聞的頭,心疼地撫摸著楚聞的臉頰,柔聲道:“小楚聞,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楚聞輕嗅著尹子卉身上的香氣,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他臉紅地從尹子卉的懷裏掙脫出來,直愣愣地看著地麵。


    “子卉姐,對不起……”楚聞低聲說道,有些自責。


    尹子卉笑著搖了搖頭,知道了楚聞的情況,她也沒有了怪罪楚聞的意思。


    霍梅寒坐在桌邊,喝了一大口水,說道:“你今天在山裏遇到了什麽?”


    楚聞看向床邊趴在地上的小黃狗,又看了看已經被包紮好的左臂,開口說起自己弑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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