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父親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死活呢?


    喬四緩緩道出劉氏的疑問:“那是因為,他們是受楊大人指使,故意把你們帶到定州來的。


    他們是楊大人的親衛,隻聽楊大人的吩咐。”


    楊馳安聽著喬四的話,滿臉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呢?


    他爹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不是他爹最愛的兒子嗎?


    他爹怎麽會派人故意做這件事?!


    他怒氣上湧,眼球都因為劇烈掙紮而突出。


    “喬熙亭!你在胡說!我爹不會怎麽做!你一定是在栽贓!你這個賤人!你是在誣陷!”


    他無法接受這個荒謬的結論,隻把一切推到喬四身上。


    “是不是真的,你不清楚嗎?你父親的親衛,本郡主還能綁著他們,讓他們把劉氏他們帶來定州城?


    再說,定州城與他們的村子可有兩日的路程。你前一晚剛頂撞我,我還能第二日一早就把人帶來嗎?


    楊公子隻怕朝夕相對十幾載,卻不識你那父親的真實麵目吧?”


    楊馳安被說的像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這個他喊了十幾年的父親,眼裏是無盡的失望。


    “所以,你也是故意把我引來定州的?


    你明知道我在你走之後就跟上了,你也知道我撞到了人,那日在定州城相遇,你那驚訝的表情……也是裝出來騙我的!”


    楊馳安的聲音越來越大,瀕臨崩潰。


    “我是你兒子!我是你兒子啊!你利用我!你這一出戲,就是想要我的命!昨日你還說會救我出去!都是假的!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膝行而前,掙脫身後捕快的束縛,他雙手死死抓住楊立的衣角,一聲聲質問,直擊人心。


    堂下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驚住了。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怎麽會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要殺自己的骨肉呢?


    楊立在他一聲聲質問裏,紅了眼眶。


    這是他養了十七載的兒子啊。


    他怎麽會沒有感情。


    他並不是想要這個結局。


    他隻是想替朝中那位挫挫喬王府的氣焰,他隻是做戲,他沒有想要他兒子死啊。


    可是這每一步,都是他下的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人騙了他。


    喬四可懶得看他們在這上演父子恩怨。


    “楊大人鐵麵無私,不徇私情。在知道自己兒子做了錯事之後,特意,派人將冤案呈到本郡主麵前,楊大人真是高風亮節啊!


    隻是不知道,楊大人後來又找訟師來擔保,又找人去威脅是何意?莫不是……特意演給令郎看,不想他死後怨憎你啊?”


    喬四惡趣味地挑撥他二人關係。


    這兩個人,沒一個好東西,就當做她替於聲聲出口氣了。


    等送走楊馳安,楊立也會下去。


    敢設計動她喬王府,真是活的太過安逸了。


    還有朝裏那位……


    有些賬,得慢慢清算。


    楊馳安聽了喬四的話,氣憤地就拽著楊立的衣角搖搖晃晃站起來,他不顧背上傷勢,悲憤地狠狠向楊立揮了一拳。


    楊立也沒有躲,生生接下這一擊。


    這一拳,是他虧欠了馳安的。


    他隻是想拿馳安做筏子,敲打喬熙亭,沒想到會被逼到不得不放棄他的地步。


    他救不了他……


    喬熙亭有備而來,她今日一定要殺了馳安。他已經沒有辦法保全他。


    是他對不起馳安,沒有保護好他。


    隻是須臾間,他已經決定好舍棄這個兒子來換取他的名聲。


    楊立的隨從看見楊立被打,急忙上前出手攔住楊馳安,將他製服,牢牢按在地下。


    雖說這是他家公子,但是他們家到底還是楊立做主。所以這捉拿的力道,是毫不留情,絲毫不顧及他後背的傷口。


    眨眼間,楊馳安的後背已經布滿血跡,甚至有的滲透出來。背上的傷口仿佛能穿透骨髓,侵入人心,楊馳安隻覺得太痛了。


    痛不欲生,痛入心扉。他忽然覺得有些委屈,他明明是最受寵的公子哥,他明明是他爹最疼愛的一個孩子,為什麽父親要舍棄自己?他想要一個答案,更想要他爹能夠像從前一樣,溫和地告訴他“沒事的,闖出天大的禍,爹都有辦法保全你。”


    可是楊立沒有,他沉默地看著被按壓著的楊馳安,看著他悲痛的眼神,看著他臉頰的淚水混上塵土,卻依舊無動於衷。


    楊立知道,喬熙亭是在給他選擇的機會:要麽按照她說的舍棄楊馳安,保全自己;要麽他們父子二人都別想走出定州,陳實就是前車之鑒。


    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或者說,他這樣的人,選擇什麽顯而易見,血脈親緣對他來說,終究是可以摒棄的存在。


    他最後深深看了楊馳安一眼,轉身迴應喬四的話:“郡主明察秋毫,本官教子無方,教出如此頑劣不堪的逆子,隻是本官不忍責罰,這才想要借郡主之手懲治他。”


    楊馳安聽了他的話,終於不再掙紮,也不再奢求。


    心中那一絲絲的希冀在此刻終於被徹底澆滅。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笑話。


    被自己老子耍的團團轉,還傻傻的以為他會保護自己。


    喬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知道,如果要在這裏解決楊立,那拓州,就還是那些人的勢力。他們想要時間,來創造一個時機,瓦解那些人的勢力。


    所以暫時留下楊立,放長線釣大魚。等到時機成熟,楊立他們終將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楊大人當真是鐵麵無私,那麽,接下來對令郎的判決,楊大人也是樂意看的了。”


    “自然。”


    喬四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笑得楊立覺得她不安好心。


    靜竹讀懂喬四的意思,奉上一遝書信。


    “郡主親鑒,這些都是從楊大人那得來的,是楊馳安在拓州草菅人命的罪證。”


    喬四接過,裝模作樣瀏覽一遍,便佯裝憤怒讓人大聲宣讀。


    這些書信都是楊馳安在拓州惹下的大大小小的禍事,卻都被楊立隻手遮天給掩蓋了。這些書信自然是喬四之前派棋部探子在楊立府中搜羅來的,靜竹說的模棱兩可,外人隻會以為這是楊立獻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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