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氏族長眼神深了深:“都是小事,無足掛齒,女姬客氣了。”


    “今日是氏族長壽宴,也不便多加打擾,我就先告辭了。”


    經脈酸楚的痛覺叫囂在肌骨,木芸芸臉色越來越白。


    “也好,來人,送客。”


    木芸芸腳步虛浮,強撐著一口氣走出帝江氏,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主人。”


    “芸芸!”


    ……


    痛。


    太痛了。


    經脈猶如火烤,焦灼的感覺讓木芸芸痛不欲生。


    她仿佛置身一片火海,絕望的被囚禁在內,反複烘烤。


    這種感覺讓木芸芸幾欲求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木芸芸神智不清的時候,一股沁涼滲入經脈,讓她灼熱感瞬間減輕不少。


    “不自量力。”


    迷迷糊糊的,仿佛有人在說什麽,可木芸芸隻感覺眼皮沉重,抬也抬不起來。


    ……


    大巫醫焦急的來迴踱步。


    “主人,你醒了。”


    帝羲瞬間竄了起來,趕緊去看木芸芸的傷。


    大巫醫聽到動靜,也馬上湊上前。


    “芸芸,感覺怎麽樣。”


    木芸芸悠悠轉醒。


    她環顧四周,這裏是……


    夜鳥族的領地。


    身體仿佛脫力一般,但木芸芸也顧不上自己。


    “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少年雙眼瞬間紅了,他搖搖頭。


    “沒事,一點小傷。”


    “那就好。”


    木芸芸看向大巫醫,感激一笑:“多謝巫醫大人相救。”


    “這都無妨,隻是芸芸你強行調動靈脈,差點斃命,要不是我家主人強行用靈脈相助,怕是兇多吉少了。”


    大巫醫讓出一步,介紹道:“對了,還未介紹,這是岐月大人,瀛洲薑水岐氏,你想必有所耳聞。”


    木芸芸瞥見他手臂上被劃爛的契約圖騰,隨後對上他霧靄霜凜般的眼眸。


    “多謝岐月大人。”


    疏離的話讓岐月隱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一旁,大巫醫見她沒事,這才笑了起來。


    “多日不見,真沒想到你惹了這麽大的麻煩,那可是帝江氏,你喜歡這個小崽子,也要藏著掖著一點,他帝江氏可不是好說話的主。”


    木芸芸苦笑。


    “本以為有商榷餘地,沒想到……”


    是她太過高看自己。


    小小雪鼬一族,在大氏族麵前,不過螻蟻一般,說殺就殺。


    弱肉強食。


    她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


    這種無力感,讓木芸芸第一次絕望。


    蚍蜉撼樹。


    愚昧又可笑。


    大巫醫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勸了一句:“你不用想太多,大氏族是這樣的,當然了,我們岐氏就不一樣了。”


    他是真的打算撮合木芸芸和岐月的。


    本以為還要過段日子,這不是巧了麽。


    “岐氏不比那些大氏族,可我家主人心性隨和,九州氏族長們也要給幾分麵子的。”


    他笑。


    “芸芸,你強行激發靈脈實在太過危險,不如趁著養傷這段日子,好好和我家主人討教討教。”


    “討教?”


    大巫醫點頭。


    “靈脈覺醒後,自然要有人指引,田疆那老小子肯定不懂這些,在大氏族裏都是有人專門教的。”


    原來是這樣。


    可是......


    木芸芸瞥見岐月手臂上斑駁的傷痕,心虛的準備拒絕。


    卻不想大巫醫比她先開口:“主人,你意下如何?”


    她欲待出口的話就這樣死死卡在了喉嚨。


    空氣一瞬間彷佛安靜了下來。


    院外夜鳥鳴啼,昭示所問之人心中煩亂。


    岐月垂眸看她,隻等她拒絕。


    不是硬氣嗎?


    不是要撇清幹係嗎?


    又為何擺出這個死樣子,做給誰看?


    他甩袖就走:“你看著辦。”


    大巫醫心中一喜。


    這是答應了。


    他就知道有戲!


    “我說的吧,主人心性隨和,最好相處,且靈脈醇厚,由他指點,定能受益頗深的。”


    木芸芸:“......”


    他那個樣子,是像答應的樣子嗎。


    木芸芸不想打擊他,老實的沒再開口。


    大巫醫眼看天色不早,也不多留了,囑咐了要好好休息,就告辭了。


    等人都走了,木芸芸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從懷裏掏出迴春丹,遞給帝羲。


    “來,先吃了它。”


    帝羲沒接,這傷對他來說根本不足掛齒。


    “趕緊的,我還有許多,你看。”


    說完,又從懷裏掏出幾枚。


    迴春丹一共有六枚,在那蛟龍洞給帝羲一枚後還剩下五枚。


    “對你來說隻是小傷,可既然受了傷,那肯定是會痛的,在我麵前,你不必忍著。”


    “是我沒有保護好主人。”


    “你做的很好了。”木芸芸親自把丹藥喂到他嘴裏,又擦了擦他臉上幹涸的血跡:“獸世大陸,本就是強者為尊,實力不如人,就隻能跪著挨打,與其自怨自艾,不如想辦法變強。”


    “變強。”


    “對,變強。”木芸芸眼神堅定:“發展氏族,必行不可。”


    這他知道。


    可是……


    “歸雨林種族,對我虎族頗有怨恨,其他外族,能歸順的,也不過是忌憚我虎族實力罷了。”


    木芸芸歎了一口氣。


    “大氏族能讓外族投靠歸順,靠的是根基二字,而我雪鼬一族,人微言輕,便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哪一條?”


    “攻心。”


    “攻心?”


    “這世上忠心二字最是可貴,想要統領氏族,讓他人效忠,以武鎮壓,以利趨勢都不可能長久,不如真心換真心。”


    帝羲不懂。


    木芸芸笑了,揉了揉他腦袋:“當然了,還有一個捷徑。”


    “什麽捷徑?”


    “當然是懷上幼崽了。”


    有幼崽就有積分,有積分就能買經驗,等她升到九階,有的是種族歸順。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少年臉一紅。


    話說的好好的,怎麽就說到這個了。


    “那今晚一定好好伺候主人。”


    木芸芸:“……”


    喂喂喂。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你傷還沒好,不用……”


    “隻要主人想,什麽時候都可以,不必顧及我。”


    木芸芸氣的翻白眼,想錘爆他狗頭。


    ……


    另一邊。


    岐月屹立在山頭,山風吹的衣袍烈烈作響。


    他遙看遠處屋脊,萬般神色皆藏於心底,看不清所想。


    “主人,您是否怪我自作主張?”大巫醫還是會察言觀色的:“貓頭鷹一族對我岐氏盡心盡力,我也是為了氏族著想,要是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主人息怒。”


    “貓頭鷹一族?”


    “難道主人不知道?”大巫醫心裏一喜:“原以為主人當時相救是顧念主仆之情,沒想到是動了惻隱之心!”


    是了。


    芸芸和其他雌性不同,嬌嬌弱弱的,是個雄性都看不下去的。


    這不是巧了麽。


    他激動開口:“上次我和主人提過的,我岐氏在九州的生意能起死迴生,多靠貓頭鷹一族,這其中芸芸功不可沒,許多點子都是她想的。”


    巧!


    太巧了!


    他老臉都要笑出褶子了,好話那是不停往外蹦。


    “先是在編織上麵賺了一大筆,又設立九州商鋪販賣陶器,徹底在氏族裏打開銷路,這樁樁件件,連我都想不到。”


    他吧啦吧啦說個沒完,又試探開口。


    “主人前些日子還要為女姬尋幾位奴婢,我瞧著芸芸就挺好。”


    他是這樣想的。


    做奴婢確實是委屈了芸芸,但為了將來考慮,這點委屈又算什麽。


    歸雨林實在離薑水太遠,不如先到岐氏。


    伺候好女姬,那就是討好主人,主人一高興,屆時由他撮合那豈不是順理成章。


    這叫什麽,這叫日久生情。


    “簡直是胡鬧!”岐月想也沒想就拒絕。


    大巫醫趕緊道:“我知道,芸芸這樣的身份,確實不配伺候女姬,可主人也看到了,芸芸覺醒了靈脈,日後定能輔佐一二的。”


    開什麽玩笑!


    岐月反問:


    “她這樣的身份?你說說,她什麽身份?”


    大巫醫被噎了一下,確實身份上不了台麵,他老實沒再開口,卻不想岐月並不打算放過他。


    “她心有傲氣,你並非不知,契約虎族,擅闖帝江氏,又依你所言,九州販賣往來也有她一分手筆,這樣的人,又豈會甘心趨於人下,想必就連我岐氏,她也未必放在眼裏。”


    怎麽可能。


    大巫醫急急開口:“主人,你多想了。”


    “多想?”岐月想笑,他垂眸,看向手臂上撕裂的契約圖騰:“要真有心攀交,何必等到今日。”


    這是什麽話,大巫醫雲裏霧裏:“貓頭鷹一族歸夜鳥族管轄,就是想來岐氏也是沒機會的。”


    更別說攀交了。


    “她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岐月警告他:“誕下幼崽這件事,必須三緘其口,要是讓她知道,你知道規矩。”


    幼崽?


    大巫醫眼睛一亮。


    原來主人是在乎這個!


    帶幼崽確實不好找雌性,可主人這身份,根本不用擔心這些的。


    不過既然岐月開口,他當然不會多嘴。


    讓兩人先相處相處,他認為芸芸肯定能接受主人有幼崽的,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


    他也不免遺憾。


    那天殺的雪鼬一族,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狗膽,竟然這樣大逆不道,要是讓他見到,肯定要好好教訓教訓。


    ......


    岐月做了一個夢。


    夢到歸雨林落日崖下。


    上古鮫人一脈,生於南海,遷徙至瀛洲落地生根,數年來統領薑水,可子嗣凋零,隻獨獨剩下他這一脈。


    他放棄氏族長之位,扶持夜鷺一族繼任,又為了氏族綿延,答應和外族聯姻。


    那外族,遠在鳳麟,相隔千裏,想到此生再也無法踏足故地,便準備遠赴元洲,讓夜鳥族扶持新主。


    夜鳥族是岐氏左膀右臂,多年來忠心耿耿,也就憑借這一分忠心,他答應族長提攜貓頭鷹一族。


    來歸雨林,也是這個目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此去一行,生了這麽大的變故。


    天地契約降下的那一刻,體內靈脈枯竭毫無用武之地,就連全身也變的綿軟無力,被逼讓她得逞。


    他生於氏族大家,上古傳承下,恪守規矩禮法,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代表氏族顏麵,從不敢逾越。


    更別說在這山野之地,行孟浪之事,這簡直如野獸毫無分別。


    他掙紮,他反抗,他想把她挫骨揚灰,殺之泄憤。


    當霸道掠奪的吻密密落下的時候,他咬牙強忍,可從未被觸摸的身體又本能的悸動,這種感覺,他隻覺得屈辱。


    後來......


    後來的事情,更讓他難以啟齒。


    在禁錮的刺激中慢慢沉淪,又在一次一次刺激中突然停下,逼他主動迎合。


    崩塌的理智根本沒辦法讓他思考,隻能求她索要更多。


    親吻纏綿,耳鬢廝磨,每每他渾身乏力,卻又再度被勾起,他哭啼求饒,可求饒的話被侵略的吻次次打斷。


    一夜荒唐。


    契約圖騰烙印神魂浮現肌骨,讓他隻想殺了她,可沒想到,醒來後,人直接不知所蹤。


    他平生最恨居心叵測,有意攀交。


    他讓人停下和雪鼬一族的合作,他就是要讓她付出代價,也做好了魚死網破身敗名裂的準備。


    貓頭鷹一族速度很快,讓他沒料到的是,她竟然答應了,甚至沒有隻言片語,就像一切從未發生。


    說不清什麽感覺,這樣的態度更讓他憤憤,也為自己墮落不齒。


    他無數次告誡自己,此事就此揭過,也不讓旁人再提,就迴到薑水,也無人敢觸他眉頭,一切族中事宜,照例照常。


    這風平浪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當他得知孕象的那一刻,簡直覺得荒唐至極。


    可幼崽無辜,為了岐氏,為了鮫人一脈,他懷胎一月,艱難產子,那拋腹取子的痛讓他昏了一次又一次,其中痛楚,非常人可嚐。


    誕下幼崽後,他盡心撫育,為了給幼崽鋪路,他再次和氏族聯絡往來,這才有了元洲帝江壽宴一行。


    他根本沒想到,會再次遇到她。


    他看她深陷困境,看她殊死一搏,看她負隅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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