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優幸的心意,他手中的泰迦光匙整體都開始發光,在光匙的周圍,隱約出現了一些影子,就好像泰迦光匙被放進了一個比它大了一圈的異形透明盒子裏,雖然能透過透明的材質看到光匙本身,但也隱約能看到那個盒子。


    這個“透明盒子”的外形,很眼熟。


    正確地說,是優幸和泰迦覺得眼熟。


    泰迦迴頭看了一眼在那裏僵持著的父親和他的老朋友,這時候他們都快被異生獸蔓延出的根須裹成了一個整體。然而雖然看不見托雷基亞此時的狀態,但他和優幸都能看到,泰羅現在非常冷靜,且沉靜。


    “父親沒有向我們求助。”


    泰迦又扭頭看向另一邊的優幸。


    優幸心有靈犀地接話:“但他也沒有叫我們不要插手,那也就是說……”


    “讓我們隨意行動!”


    “自由開火!”


    泰迦和優幸大聲密謀完,一起轉頭看向泰羅。


    這時候,泰羅也沒法裝沒聽到了,他轉頭看向那兩個孩子。這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動彈不得了,也就脖子還能動一動。雖然泰羅覺得,他隻要稍微用力,大概就把讓爬到身上異生獸根須挫骨揚灰,铩羽而歸。但如果這樣做,那麽情況就會迴到幾分鍾前。


    如果泰羅不放手,那麽異生獸就會把托雷基亞裹在體內,雖然不知道它在做什麽但稍作聯想就能知道,大概是在,慢慢消化他。


    如果放手,那麽異生獸就會用那雙血肉翅膀裹挾著托雷基亞離開,飛向未知的地方。


    所以他不但不能放手,還要想辦法扭轉這個狀況。


    於是泰羅隻好到托雷基亞那邊去看看是什麽情況,有沒有機會給異生獸來個釜底抽薪。至於他自己,嗯,他可不是去送死的,泰羅對此很有自信。


    這時候,自家的孩子還要給自己搗亂。


    泰羅無奈地笑了。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關注著兩個孩子的眼神官司,隻覺得那樣很好,說不出的好。而這時候當著自己的麵大聲密謀,同時又用躍躍欲試的目光看著自己,更是讓泰羅心生莫名的感慨。


    孩子們真的長大了。


    這樣的孩子,對泰羅而言,其實是很陌生的。但那又如何呢,那分明是,雖然陌生,但變得更好的孩子,他又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呢?他又不是那種非要孩子一成不變,或者要求孩子一直跟著自己的框定的界限成長,強求孩子的“樣子”一定要符合自己的心理預期才行的父母。


    他們家就沒這樣的傳統。


    於是,就在這個時刻,認知崩潰,泰羅和他的孩子之間的光帶也如同海麵上的粼粼波光般碎裂消失。


    這樣就好,這樣就很好。


    泰羅隻覺得周圍的聲音突兀地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他剛剛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很奇妙的體感。周圍還是一成不變的一片漆黑,就好像泰迦和優幸他們突然從這個世界中消失了一樣。


    但他沒有迷茫,因為那幾十條,或者幾百條,多得沒法去數的“光帶”仍舊係在他手上,被他緊緊地握在手裏。這些“光帶”為他指引了方向,讓他知道這裏一定不止有自己,還有——一個穿著黑白拚色襯衫,黑皮褲的纖細的身影。


    “托雷基亞。”


    對方看到自己的時候,並沒有多少驚訝,像是早就知道了,就在這裏等他過來。


    “你跑來幹什麽?老六,你的那個孩子好像已經找到了出去的辦法,他的朋友們要拉他出去。”


    你為什麽不跟著他走呢?


    泰羅沉默了一瞬。


    他原本就要脫口而出,因為你不跟我們走啊。


    但是就在剛才,在那片名為“深淵”的界限空間裏,他看到了很多光怪陸離的畫麵。那些是,從更高次元滲透進來的“粒子”。


    雖然物體和物體之間存在界限,界限會分隔兩種物體,但,這種分隔也不是絕對的,因為與此同時,還有另一種現象也會同步發生。


    ——“擴散現象”,也叫“滲透效應”。


    也就是被界限分隔的物體,在“明明被界限分隔了”,“明明不可能相溶”的情況下,偏偏就有一些物質穿透了界限,進行物質滲透。


    於是,這些界限空間裏,就出現了一些特別的,莫名其妙的,來源不明的東西。


    泰羅很清楚,如果自己按自己下意識的想法,把這句話說出口,大概會引起托雷基亞的反感。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托雷基亞討厭別人揣測自己。


    照理說,不管什麽人都不喜歡別人隨意揣測自己沒錯,隻是托雷基亞的反應更加激烈,破壞力更大。


    揣測得越不合他的意,他就越生氣。


    所以泰羅看到的很多碎片場景中的不歡而散,或者開打,話題都終結在了托雷基亞的“你懂什麽”。


    他……他確實不懂。


    承認這種事真叫人難受。


    “啊,那個,”泰羅覺得自己一直沉默著也不好,於是開口道:“沒關係的,跟你走也一樣。”


    “跟我走?”


    托雷基亞一愣,接著,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泰羅,你真是個有趣的家夥!一直是你來找我,要我跟你走,現在,你居然說要跟我走?”


    “……”泰羅認真地想了想,補充道:“隻是跟你離開這裏。”


    可不是加入你,要跟著你去幹壞事搞破壞的意思。


    托雷基亞瞬間收斂了笑容,變臉之快仿佛翻書。


    “你知道我要去哪裏嗎?”


    也不等泰羅迴答,托雷基亞接著說了下去,他的語速很快:“諾亞給我的提示,隻要讓異生獸成長到一定程度,它就會從夢境前往現實……可惜,這個夢境是孤立於時間之流外的,靜止的夢境,異生獸是無法直接撕裂這個靜止的夢境前往現實的。


    “所以,它隻能借道,從夢境進入深淵,穿過深淵,前往某個存在於流動時間內的正常夢境,然後,它就可以撕裂那個夢境,來到現實。”


    “原本是這樣的,可惜,”托雷基亞笑道:“異生獸原本吃下了我和格裏姆德,把我們糅合成了一個個體,能量級數到了,異生獸就以為自己已經成長到下一個階段,開始脫離。


    “但,它卡住了。”


    就好像正在破繭的蝴蝶發現自己的翅膀還沒長成,被卡在了繭裏,進退兩難。


    “是你的兒子做的好事,泰羅,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這裏隻有兩件可以封印格裏姆德的設備,既然不是托雷基亞自己幹的,那就隻剩一個嫌疑人了。托雷基亞說到這兒,不由搖了搖頭,隻是他大概想破頭都猜不到,是優幸用花言巧語拐走的。


    “所以我得把能量填給它,讓它帶我離開,總不能讓它挾製著我,永遠留在這裏吧?”


    說到這兒,托雷基亞看了泰羅一眼,聲音壓得極低。


    “既然你來了,那可就太好了,我幹脆把你喂給它吧?”


    “真是謝謝你了,泰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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