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羅強壓下內心的憤懣不安,在黑暗中摸了摸手指上用皇冠手鐲變成的戒指。


    這也是這趟行動中重要的一張牌,泰羅自然不會瞞下,將此事報給了大哥,而得到的迴複也很簡單。隊長說,他相信泰羅的判斷,授權他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臨機決斷,這也是他坐在這裏的原因。


    現在潛入夢境的兩人都毫無預兆地“受傷”了,泰羅確信沒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對兩人下黑手,優幸那邊的體征監測數值還非常平穩,如果不是看到了散逸出來的光粒子,他都沒察覺到優幸和托雷基亞何時就遭受了傷害。


    而且體表沒看出任何異常,倒像是受了什麽……暗傷。


    兩人偏還都無知無覺地睡得死沉,沒一點動靜。


    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任何情報,泰羅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比起衝進去救人,泰羅眼前還有一個更優解,那就是把兩人手上的戒指給拔下來,強製他們自夢中醒來。


    想到這兒,泰羅的手指不由從戒麵上挪開,接著就站起身來。


    倒不是他現在就打算這麽幹,就隻是想起身隨便走走,好排遣內心的不安。大哥把他安排在這裏,就是放權讓他自行臨機決斷了,無論是把優幸和托雷基亞他們倆扛下來,還是自己衝上去。


    但,當他的目光依次在體征監控儀的屏幕,優幸和托雷基亞身上掃過,就覺得情況似乎還沒失控到要他這麽做的地步,也就暫且按捺下了想要強行將兩人從戰場上扛走的衝動。優幸也就罷了,至於托雷基亞,自己又憑什麽去幹涉他的行動,就憑在那久遠過去的某個瞬間,兩人間深厚的情誼嗎?


    之前托雷基亞胡亂地四處作惡,泰羅無論是作為他的親友,還是作為維護秩序和正義的光之戰士,都是要去阻止他的。那麽現在呢,托雷基亞要去尋找夢境中一處隱秘的地點“深淵”,他說那裏有這個世界的“真相”,然後就出發了。那是未知的夢境,而“深淵”更是聽起來就非常不妙的地方,危險是肯定的,那麽,就因為那裏危險,泰羅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把人拖迴來,叫他不要去?


    泰羅以前從未那麽想過,然而現在這個念頭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就再也塞迴不去了。


    他能以什麽立場這麽做。


    托雷基亞那一日的話語猶在耳畔,他說,我們之間所謂的羈絆不過是幻想。


    言下之意,托雷基亞已經從這幻夢中醒來了,在他看來,泰羅才是那個仍舊沉浸在舊夢中的可憐人,他不願醒來,還邀托雷基亞和他一起再度沉眠。


    所以托雷基亞甩開了他的手。


    怎麽會是幻想呢。


    泰羅凝視著毫無防備就這樣平躺在他麵前的舊友,心想大約隻有在他沉睡的時候,才會褪去那讓人無法捉摸的瘋狂吧。


    “……!”


    泰羅一下坐直了身體,就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因為他感到了從心底裏蔓延而出的一絲陰霾——在那一瞬間,一個難以言喻的念頭就像菟絲子一般爬了上來,一圈一圈勒緊了他的心髒,他在想,如果托雷基亞一直這樣沉睡著也好。


    隻是一瞬間,泰羅就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羞愧。這根本就不是為托雷基亞好,隻是泰羅自己在圖方便而已。


    泰羅從未懷疑過他與托雷基亞的羈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一條路,不是讓兩人的關係迴到過去的路,他沒那麽天真,也明白兩人也已經迴不到過去了,他想要找的路,是……能一起前往未來的路。


    想到這兒,泰羅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怪獸光戒複製品。


    *


    與此同時,夢境中的人還不知道自己正在“融化”,優幸福靈心至般看向林中的某個方向,就見一個幽藍色的人影出現在樹後,以一種閑適的姿態朝自己走過來。


    一團銀白色的光點在他的身邊晃悠,看那光點的飛行軌跡,好像是一隻蝴蝶。


    優幸趕緊問道:“剛才那個煙花是您放的嗎?是找到神廟了?”


    “啊,那個,沒錯。”


    托雷基亞的迴答言簡意賅。


    “我看那個納克爾星人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去摻和,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見托雷基亞一步步走近,優幸卻不自覺地往後撤了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而優幸如此的應對也讓托雷基亞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托雷基亞其實是有些困惑的,優幸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嗎?現在才害怕自己是不是延遲有點太高了?


    “……我沒事。”優幸搖搖頭,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感到了某種莫名的心悸,這會兒是強打起精神來的:“您找我什麽事?”


    托雷基亞也沒再靠近過來,就站在了距離優幸五米遠的地方,他想了想道:“我要迴收你體內的格裏姆德碎片了。”


    “……?”


    優幸一時有些愕然,腦內思緒紛飛。


    是了,他當時遭到了宇宙人的暗殺,彌留之際被托雷基亞用格裏姆德的碎片續了一命,托雷基亞現在要迴收倒也無可厚非。


    但這個時候,他要迴收,是有什麽計劃嗎?是要去做什麽壞事嗎?


    沒錯,即使是現在,優幸仍舊下意識覺得托雷基亞是要幹什麽壞事,即使他已經很久沒動手搞小動作了,但這種印象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


    見托雷基亞變迴了原形,雖然體型仍舊是普通人類的大小,但優幸已經在內心給托雷基亞的戰鬥力打了個極高的分數,優幸一點都不覺得現在的自己能打得過眼前的托雷基亞,光是戰鬥經驗一項就被比了下去,其他就更別提了。


    “這件事我倒沒什麽意見,原本就是你的東西。”


    優幸先點頭同意了,畢竟是托雷基亞成功封印了格裏姆德,那就算是他的東西了。


    “隻是,我可以問一下您要做什麽嗎?”


    托雷基亞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跑來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和優幸溝通,這還真有些……奇妙。


    優幸也不由好奇起來了。他想,視情況而定,如果托雷基亞有什麽聽起來還不錯的計劃,他或許可以向托雷基亞提議,兩人先一起撤離出去,和隊長匯報一下情況再行動。


    托雷基亞聽優幸這麽問,低低笑了一聲,反問道:


    “你怎麽不問問你會不會死呢,優幸?”


    優幸:“……”


    前言收迴,這個計劃聽起來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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