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


    他教得也很認真。


    可惜另一個人根本沒去聽兄長的話,此刻她的視線全落在兄長的臉上。周圍的聲音她全聽不到了,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猛的一跳的聲音。


    啊……


    那壓根不是心跳的聲音。


    而是兄長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的聲音。


    等她迴過神來了,就瞧見了兄長站在一旁的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他一臉痛心疾首。很憤怒,也很失望:“你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字嗎?看電腦啊!”


    要不是怕把自己電腦戳壞,他現在甚至想模仿某些初高中老師拿粉筆戳兩下電腦屏幕。


    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現在這個時間多少小孩哥小孩姐都被送去了教育機構好好補習!她倒好!現在可是他親自給她補習的大好良機!她竟然還不好好玩遊戲!


    楊清這樣想完,突然就沒忍住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


    一想到他的高中班主任,那些經典語錄不自覺地就從他腦海裏蹦了出來。


    “……?”狐白頭頂上冒出一個問號,她震驚道,“兄長笑什麽?”


    “沒什麽。”楊清連忙說。


    這個時候他才仔細地瞅了狐白一眼。過了會,他便有些驚疑地問道:“你臉怎麽這麽紅?”


    然後他自問自答:“是不是空調的冷氣不夠了?”


    ……不。


    狐白瞪他一眼。


    “是被兄長氣的。”她說。


    “……”哦。楊清聳肩道,“那沒辦法,我永遠都是你的兄長。”


    “……”


    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更生氣了。


    狐白悄悄捏緊了拳頭。


    ……


    ……


    植物大戰僵屍。一款在楊清少時便風靡大街小巷,甚至稱得上是家喻戶曉。就連打工人也會偷偷在電腦裏下載了,然後開始摸魚的一天。


    楊清有一段的童年時光就是在玩這款遊戲。


    後麵植物大戰僵屍雖然沒落了,但小時候玩這款遊戲的人好像都長大了。於是那些玩家便給這款遊戲改編了一下,在原版的基礎上出了95版,β版,還有雜交版。


    足見這款遊戲的長尾效應。


    當然他給狐白下的遊戲是原版。


    遊戲原本是放鬆的。原本也就想給她下個單機遊戲讓她輕鬆愉快一點。真上九五版,他怕給她玩自閉了。


    這遊戲的前幾關都是新手教程。係統手把手地告訴你太陽花和豌豆射手放哪。隻要認識字,這遊戲上手還是挺容易的。


    因此楊清站在旁邊也沒出聲,就單純看著狐白玩。


    過了會。


    等他去撒尿迴來,狐白已經通過了幾關了。


    他在盯盯電腦屏幕,阿白已經把第一顆向日葵種在了中間的格子上。


    “……阿白呀。”楊清欲言又止。


    “嗯?”狐白微微歪頭。但眼睛還是在盯著屏幕看。


    “向日葵要放在格子最裏麵的。”


    “我不。最裏麵我要放射手。”說話間狐白就在格子裏放了一顆豌豆。


    “你不保護太陽花,萬一經濟崩了怎麽辦?經濟就是指這裏的太陽。”


    “……嗯?”狐白聞言便很奇怪地看了兄長一眼,她開口說道:“可我不保護射手。難道我的射手被僵屍吃掉了,我的經濟就不會崩塌嗎?而且向日葵很便宜,養兩下就賺迴本了。”


    “……”


    轉念一想。


    有道理誒!


    楊清也確實好久沒玩植物大戰僵屍了。該死的新手教程,竟敢誤導他!


    果然新腦子就是好用!


    於是楊清就拍了拍狐白的肩膀,他誇讚道:“你果然是女王!連調兵遣將都會!”


    未來大漢的女將軍也是指日可待呀!


    “……”狐白臉又紅了。她就打個遊戲而已,兄長這樣誇她,給她整不會了。


    但很快她就放下了驕傲自得的情緒。


    女孩子轉過頭,一臉嚴肅地對兄長說:“阿兄,非劉姓不能稱王的。”


    楊清:“……”


    有一種你想玩梗但對方非要跟你解釋你這個梗有多不靠譜的無力感。


    ……他的女王一直在打遊戲。


    ……雖然隻是一款單機遊戲,但楊清已經聯想到她日後沉迷於網絡的網癮少年的模樣了。


    ……也不知道這麽早就帶她打遊戲是好還是壞。


    月亮悄悄地從窗戶邊上爬起來。


    楊清已經眯了一會了,到了後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電腦那邊還坐著一個人。


    “……阿白。”


    “啊?”女孩子一驚,渾身都被嚇了一跳。她連忙轉頭朝兄長那邊望去,這才發現四周好像全黑了。


    “……”


    “……”


    “知道了!”趕在兄長開口之前,狐白連忙關上電腦,“我馬上就去休息!”


    “嗯。”於是楊清又眯上眼睛了。


    按理說來說他是不該睡這麽早的。他一向是熬夜成習慣。但他今天早起,這會還真有點困了。


    狐白爬上沙發。


    又有點惋惜地朝電腦那邊瞧了一眼。


    太可惜了!


    她分明差一點就能把那個僵屍博士給打爆了!為了守護植物們的榮耀!算了,明天再守護也行!


    狐白把小毯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


    楊清閉著眼睛對狐白交代:“今天早點睡,我明天帶你去見‘他’。”


    “啊?”狐白一愣。


    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等過了會她才眨眨眼睛開口說道:“那個‘他’應該不好見的吧?”


    就像天子一樣。


    人人都知道明堂上坐著天子,可天子難道是想見就能見的嗎?


    “隻要你想,你就能見到‘他’。”楊清閉著眼睛迴答狐白的話。


    ……那他豈不是很忙?


    ……狐白在心裏小聲吐槽。


    ……但這句話她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在兄長說出那句話不久之後,她就聽到了從兄長那邊傳來的均勻唿吸聲。


    兄長睡著了。


    ……


    ……


    天明。


    今天要上班,因此楊清在睡覺前特地設了鬧鍾。大概是他昨晚早睡的原因,故而一覺起來神清氣爽,沒有以前那種艱難的感覺。


    狐白也洗漱完了。


    她穿好衣服,怕見麵冒犯,於是她連頭發絲都梳得整整齊齊,未有一絲淩亂之處。


    再看看衣裳。


    嗯,衣裳也是很板正的。


    她收拾好了,然後興奮地從廁所裏麵衝出來,她走到兄長麵前,在對他轉了個圈。


    “阿兄你看我這樣的打扮合不合禮數?”


    “挺好!”


    看起來很青春活力


    但那位先生給百姓的印象一直是溫和的,他怎麽會因為你穿錯了一件衣裳便對人嚴詞厲色呢?


    楊清起身。他走到窗戶跟前,狐白不明所以地跟著他。


    下一秒他便伸手推開窗戶。


    有絢爛明麗的朝霞照進來。


    楊清指著天空上的那一輪紅日,然後轉頭對狐白說道:“你想見的人就在那裏。他說我們是八九點鍾的太陽,永遠朝氣蓬勃。他還說世界其實是我們的,祖國的前途也是我們的。但其實他才是天空中的太陽,不管在什麽時候都光芒萬丈。他就像是燈塔,給在黑暗中迷茫的我們指引方向。”


    “……”感受到兄長有些悲傷的情緒,於是狐白也一下子變得悲傷了。她語氣低落道:“所以我們失去他了是嗎?”


    “他一直在我們身邊。”說完這句話後,楊清又轉頭去看她,然後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就像阿父,他也一直在我們身邊。”


    “……”


    “……”


    等下!


    狐白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了。她正情緒跟隨著兄長一起低落呢,聽見楊清那話便眯起眼睛,狐疑道:“那是我阿父!兄長怎麽也跟著一起叫上阿父了?”


    “哈!”


    楊清擺手,他不在意地隨口說道:“差不多嘛!咱倆是親兄妹,所以你阿父也是我阿父。同理也是一樣,我父母也是你父母。咱們之間不必分那麽清!”


    “……”


    狐白沉默。


    道理是這麽道理沒錯,可為什麽她就是感覺不太對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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