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林頌欣懷裏的小狗,林妙菡果然皺眉,不過沒多說什麽。


    林頌欣踮著腳尖,賊頭賊腦地把小狗放在包間角落,又故作若無其事地往狗籠裏丟了一把狗糧,神態自若地落座。


    季大強緊隨在後,挨著她坐下。兩人臉上都保持著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


    林頌欣在車上冥思苦想半小時,給狗取了一個名字,叫林蘋果。理由充分,因為蘋果是毫無特色的水果,而這隻小狗也是隻毫無特色的小狗。


    當林頌欣把小狗的名字說給季大強聽時,季大強腦子裏的雷達高度響應,多次暗中告誡自己,星星不喜歡狗,自己絕不要又心軟去配合林頌欣,千萬不能給林蘋果講好話。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林頌欣一上車就把林蘋果塞了過來。


    “給傲雪姨姨抱抱我們蘋果~”


    季大強敬蘋果而遠之,往車窗靠了靠,然而還是沒能抵擋住小狗崽的熱情攻勢。


    起先,林蘋果湊過來時,她隻是摸了摸林蘋果的小腦袋,然後小崽子便得寸進尺地貼住了她的胳膊,最後在她懷裏打起瞌睡。


    在視鏡中看見女兒和小狗玩耍,雲山臉上笑意更濃,他還是擔心小狗身上有跳蚤,或者會冷不丁咬人,先將車開去了寵物店,一通采購後,又去商場,給兩個孩子分別買了身新衣裳。


    雲山隻負責報銷,等倆姑娘出來,仨人站在一起,這才發現湊成了一套紅綠燈。


    林頌欣素來喜歡明亮豔麗的顏色,剛進商場就即刻鎖定一件以葵花為靈感的奶黃色套裙,至於季大強為什麽會打扮的像個流浪藝術家,她怎麽也沒想通,不過,還挺好看的。


    對於林頌欣投來的注目禮,季大強隻覺得莫名其妙,她本來還想買個拚接款式的福祿紋葫蘆包,一看標價七千塊,趕忙又放下了,腦袋裏已經琢磨出來圖紙,想吃完飯,趕緊迴去把東西做出來。


    至於雲山,簽完賬單,老淚縱橫。一方麵覺得這是此生簽過最便宜的賬單,另一方麵,又很感動,認為寶貝女兒好心疼自己,等到了酒店,大手一揮,頗有想讓好孩子見識老父親財力的打算。


    “木瓜雪蛤,美容養顏,來五份,還有這個蟲草鬆露盅,滋陰,也來上五份……點了多少菜了?”


    “先生,您點了八道菜,都要的五人份,女士們點了四道菜,總共是十二道菜。”


    服務員說完後,林妙菡敲了敲菜單,瞟了一眼雲山,淡淡道:“雪蛤、蟲草和魚都去掉。其他菜都按你們店裏的正常份量上餐就好。”


    “女士,是這樣的,先生點的菜裏…有四道都是魚肉,乳釀魚羹、黃金鱉、椰子鮑、鳳尾魚翅,這四道菜都要去掉嗎?”


    林妙菡點點頭。


    “去掉這些,先生這邊的菜品還剩下兩道,您看需不需要再點一些呢?”


    “六道菜夠了,再上四份米飯。”


    雲山張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嘴,眼睜睜看著服務員離開,覺得自己很沒麵子。


    “參加完葬禮不吃魚,至於蟲草這些滋補的食物,還是不要亂吃為好,你和我哥哥大酒大肉都來,有時間,還是去做個體檢吧。”


    雲山頓時眉開眼笑,因那句關心。


    應該是關心。


    他是這麽想的,命中注定出現在他生命裏的兩個女人,失而複得,並不疏遠。


    一個照顧他的錢包,一個關心他的身體,他想,再也沒有人能比他更幸福了,可想著想著,突然想到那雙破運動鞋,頓時又很生氣,豈止是生氣,簡直想把對方從地球趕出去。


    見雲山若有所思,林頌欣衝季大強拋了一記媚眼。


    季大強正端著草莓汁吸溜,即刻警鈴大作,眼睛躲開,隻當沒注意到她的暗示。


    “媽咪。”林頌欣開口。


    “林蘋果是頌欣非要養的,跟我沒關係。”


    林妙菡撐著下巴,頗有興味地看著女兒們吵鬧。


    下一秒,旁邊跟著傳來嚴肅的發誓。


    “涵妹,我發誓,那隻狗真不是我送的,是欣欣非要撿的。”


    “爸爸!傲雪!哼,你們怎麽都這樣。”


    隻是一瞬間,心頭一動,林頌欣轉過臉,去看身側的人影。


    記憶飄迴很久以前。


    雲山愛玩狗,尤愛烈犬。他的興趣似乎在於征服世界一切兇猛之物。相識的第二天,便以一枚鑽石吊墜為賭注,邀她一起出遊。


    他睚眥必報,帶著她直奔狗場,牽著一隻獒犬,得意洋洋地來報複她的驕傲。


    因兒時被狗咬過,所以格外怕,麵對兇猛的惡犬,一時失措。


    他居高臨下,咧著皓白的牙齒:“隻要你跪地求饒,我就放過你。”


    實在,可惡至極。


    她沒哭,更沒屈服,通紅著眼,抬起手臂,狠狠掄了他一個巴掌。


    ……


    “好了好了,吃飯吧,我又沒說不叫養。”林妙菡打斷餐桌上的笑鬧,再次深看了雲山一眼。


    他是天生好運兒,一輩子都沒窮過的人。中了投胎彩票,也中了基因彩票,平心而論,對於那時的她而言,上上選。


    可她,就是看不上他。


    “涵妹,你吃。”筷子夾來黑豬臘肉。


    看著雲山樂不可支地為兩個女孩熱情布菜,林妙菡欲言又止。


    雲山做事一向大開大合,壓根藏不住對親生女兒的偏愛。大哥總在勸她,說雲山已為孩子鋪好路,雲家就這一根獨苗,親血脈,親骨肉,到底不一樣,兩人一條心,好過一個人扛著。


    麵對雲山的熱情,季大強很是招架不住,雲山夾完菜,不吃,看著她吃,她吃完一口,他又緊跟著夾來一筷。


    “上次在梅園,我看你愛吃梅子排骨,特意點的,嚐嚐這裏的菜跟梅園有什麽區別。”


    見三雙眼睛都圍著自己,季大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夾住那塊排骨,咬一小口。


    “後味比梅園菜厚重,梅園菜有股清香,應該跟使用的梅子醬有關係,排骨肉的口感,好像也有輕微的區別,小巫做的排骨,要更細膩。”


    迴應她的是雲山又夾來的排骨。


    “看來,我們傲雪還是個美食家,看你吃飯,我胃口也跟著變好了,多吃些。”


    一頓飯,吃得百般滋味。


    季大強覺著奇怪,又覺著好玩,她第一次見識到,僅是吃飯,竟也能被誇獎。


    轉臉看了看林頌欣,林頌欣驕傲地一抬下巴,趁勢說起過年的打算。


    “爸爸。”等到雲山轉過臉,她才緩緩開口。“過年的時候,我跟傲雪,可以去白雲茶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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