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新娶進門的兒媳婦,被前未婚夫擄去了兩三個時辰之久。


    他們會怎麽看?


    前有新婚之夜的搶婚,後有今日被擄。


    她果然是個攪家精吧,娶她迴去才幾天,裴家都……


    謝晚凝悶悶不樂的上了馬車,屁股才坐下半邊,就被隨後上來的男人箍著腰抱到了腿上。


    她愣了一瞬,乖覺的沒有動作。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裴鈺清手箍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發頂上,悶不吭聲。


    車廂內陷入詭異的安靜。


    謝晚凝滿心不自在,這大概是他們倆單獨相處這麽多次數以來,最尷尬的一次了。


    默了半晌,還是謝晚凝率先忍不住,輕聲開口,“我久未迴府,是不是叫爹娘擔心了。”


    “……放寬心,這件事,沒人會知道。”裴鈺清嗓音低沉,解釋道:“我自宮中出來,直接來接你了,未曾迴過府,爹娘也隻會以為你我一同歸家晚了些時辰。”


    畢竟是三朝迴門的日子,在嶽丈待得久了,迴來的晚些也並無不可。


    聞言,謝晚凝大鬆一口氣,揪住他衣襟的手也不自覺鬆開。


    裴鈺清心中酸澀,握住她的腕子輕輕捏了捏,“對不住,是我沒有預料到危險,竟半路將你撇下,才叫他鑽了空子,來的還這般晚……”


    謝晚凝搖頭打斷,“你來的很快了。”


    入宮出宮一個來迴就要耗費不少時間,陛下又是急召,定是有緊急政務相尋。


    他出宮後,到得知她不見,就算猜到是陸子宴出的幺蛾子,可陸子宴手段高明,行蹤詭秘,尋到她的蹤跡想必也得費一番功夫。


    還要集結人手……


    想到這兒,謝晚凝道:“你沒迴府,這些人……”


    “是擎天衛預備人選,”裴鈺清沒有隱瞞,“擎天衛任務不亞於行走在刀尖上,危險程度損兵折將是常有的事,京城這邊的訓練不能落下。”


    謝晚凝頓時了然。


    ……難怪這次的侍衛能跟陸子宴的親兵們打的難舍難分,裴家的府兵可沒有這實力。


    她解了惑,便又不再說話。


    被陸子宴擄走的兩三個時辰裏,都發生了什麽,誰也不願意率先提及。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裴鈺清先下了車,又迴身朝著她伸手,眸光微抬。


    一直低著頭的謝晚凝要下車,實在躲不過去,冷不丁和他視線撞了個正著。


    好在夜間光亮不足,他的目光隻在她麵上掃了眼,似乎沒有瞧出她唇……


    到了軒華院,盼自家姑娘盼的望眼欲穿的爾晴見他們迴來,眼神一亮,迅速迎了上來。


    可還未說話,就被裴鈺清揮退。


    他牽過謝晚凝的手,拉著她進了內室,奴仆們都被屏退在外。


    爾晴跟圓珠圓月兩個小丫頭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兩個主子成婚三日尚未圓房的事,她們這些做貼身婢女的當然知情。


    隻是……這還未梳洗,是不是著急了些。


    屋內,謝晚凝再度被抱在他腿上坐著。


    這人今日好似受了大刺激,往常多端著的一個人,從來都端持穩重,不肯做的孟浪之舉,這會兒……


    謝晚凝魂不守舍的胡思亂想,下巴上忽然橫現一隻手,裴鈺清修長的指骨微微用力,不容拒絕的將她一直低著的腦袋抬起。


    眸光卻在霎那間頓住。


    懷裏的姑娘唇瓣緋紅,泛著微微的腫,一看就是被狠狠舔舐親吻過,眼瞼也有著不可細品的紅意,似一汪波瀾不驚的湖泊,被春風吹拂而過。


    水盈盈的,透著未曾消退的春意。


    ……他離開前還不是這樣的。


    裴鈺清眸光驀然沉了下來。


    謝晚凝急忙伸手捂住嘴,眼神不自覺閃躲起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像心虛。


    雖然他們的婚事有些兒戲,之前就說好了是為幫她躲避陸子宴而成婚,等陸子宴死了心,她何時想離開,他都不會阻止。


    但不管怎麽樣,她一個已婚婦人,被賊人擄走,強行輕薄一番,對於夫君來說,總不是長臉的事。


    見她這樣的神態,裴鈺清一顆心直直往下墜,他怔怔的看著,一時之間竟然沒了反應。


    “晚晚,”良久,他探出指尖理了理她麵上的碎發,垂下的眸子看不出什麽情緒,語氣也是淡淡道:“他擄你去那麽久,都對你說了些什麽,能告訴我嗎?”


    謝晚凝唇角不自在的輕抿。


    在陸子宴麵前不管是辱罵,嘲笑,還是憤怒,嘶吼,都張口就來的她,此時此刻,麵對他的眼神,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跟陸子宴同處一室的那兩個多時辰,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獨屬於他們倆的秘密,那是絕不能告知於第三人聽的秘密。


    她滿臉為難,不肯開口,裴鈺清心沉了又沉,語氣愈發淡了,“那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比如,是不是被那個男人的執著動搖了?


    不然,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情態?


    就算動搖了也不怪她,她心裏的人本來就是陸子宴,之所以退親,也都是因為莫須有的誤會。


    這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劉曼柔的真實身份,知道劉曼柔肚子裏孩子究竟是誰的,但他沒有透露一絲半點消息。


    反倒是借著他們因這個誤會而起了爭執的功夫,扮做一副溫潤無害的模樣接近她。


    他一點一點蠶食同她的距離,看似溫吞又被動,從初識到成婚,似乎一直都是她掌握主動權,可實際上,隻有裴鈺清自己知道,他的真麵目有多貪婪。


    他毫不留情拋下一張大網,將她慢慢網進自己懷裏。


    就連她的求娶都在他的盤算之內,第一次聽見她問,要不要娶她時,裴鈺清多想一口答應下來,但他知道還不是時候。


    並且,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小姑娘忘性大,不會懂得珍惜,他得忍著滿心悸動,努力吊一吊她。


    總得讓她多在意他一些。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謀算進行,他就像一個終於鑽到空子的小人,將不屬於自己的寶物擁進懷裏,唯恐真正的主人來搶走。


    但偷來的始終是偷來的。


    這才幾天,就要還迴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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