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陸子宴的唇張了張,顫聲道:“是我的錯,我日後一定好好待你,再不叫你傷心,餘生僅你一人……”


    “算了吧,”謝晚凝打斷他的話,低聲一笑:“你身負陸家子嗣傳承,我怎麽好叫你為難,守著我一個人,你陸家子息如何繁茂的起來。”


    當日他語帶不耐的話語,此刻化作利刃,被她隨手甩迴。


    陸子宴眸底不知何時已經通紅,他閉了閉眼,手死死的握住她,嗓音沙啞:“我要如何做,你才願意迴到從前。”


    謝晚凝幽幽一歎,“迴不去了,我哪裏還敢讓自己再犯傻。”


    她語氣帶了點自嘲:“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你,是我自己自輕自賤,上趕著貼上去的又有誰會放在眼裏,妥善珍惜。”


    就算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男人,對上趕著貼上來的女人,都不會有多放在心上,更何況是陸子宴。


    他什麽都有,什麽都唾手可得,擁有的好東西太多了,她的一腔真心又算得了什麽?


    陸子宴牙關一緊:“你就是生氣,也不要這樣說自己,你沒有錯,是我的問題。”


    “我不想跟你在這兒討論誰對誰錯,”謝晚凝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道:“放開我吧,該說的我們都說清楚了。”


    “……我們,”陸子宴抿唇,道:“我們能不能不退婚?”


    聽聞此言,謝晚凝頓時大怒:“你又要耍無賴!”


    “不是的,”怕了她再生氣,他握緊掌心的手,安撫道:“我隻是在同你商量,先前我說錯了話,叫你傷了心,你可以想法子懲罰我,婚期也可以延後,等你什麽時候原諒了我,我們在成婚也不遲,如何?”


    “不如何,”謝晚凝驚疑不定的看著他,蹙眉道:“我記得你當日不是說,並非非我不娶嗎,做什麽要這麽死咬著不放?”


    陸子宴唿吸微滯,目光放在她麵上,仔細端詳她的神情。


    最後發現,她這話真的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她也真的隻是單純疑惑。


    可見,在她心裏始終認為他不肯退親,隻是因為不甘心被未婚妻甩了,跟其他的沒有半點關係。


    ——她一點也沒有看出自己的心意。


    拳頭漸漸收緊,陸子宴眸光越來越沉。


    半晌,他嗓音艱澀地開口:“從我十二歲跟你定親開始,就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娶別人,之前的話是我年輕氣盛,口不擇言,……你能不能都忘了?”


    這堪稱表露心意的話,叫謝晚凝有些訝異,又有些恍然。


    也對,這段時間,他屢次三番糾纏,就是不肯答應退親,其實很不符合他為人處事風格。


    用自尊心強都不能解釋他的種種行為。


    她有時也會想,他這麽死纏爛打,或許對自己並非無情。


    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


    雖然這點喜歡可能很微薄,但它的確存在。


    但那些夢境慘烈的讓她根本不敢往這處去想。


    ——誰會對自己的心上人那麽狠心?


    現在聽到他的話,她驚詫的同事,甚至想笑。


    原來他竟然真的也是喜歡她的。


    可夢裏,她義無反顧嫁給他後,他是怎麽對她的呢?


    他寧願捧著他堂兄的妾氏,也不願對她多一點耐心。


    或許在他眼裏,他就是再冷淡,對她再壞,她也不會真的生氣,何必對她費心呢?


    是打從心底裏就覺得她不配吧。


    想想就挺可笑的,她可笑,他同樣也是。


    再沒了跟這人說話的心思,謝晚凝動了動手腕,淡淡道:“放開我。”


    陸子宴依言放手,眸光卻死死鎖住她。


    沉默幾息,他道:“好,你心中有怨氣,我答應你把婚事退了。”


    謝晚凝正揉著手腕,聞言抬眸看他:“不耍賴?”


    陸子宴扯唇一笑:“不耍賴。”


    說著,他突然站起身,闊步走到她麵前,雙手撐在她的椅側,把人圈在椅子裏。


    謝晚凝瞳孔瞪大,看著他俯身彎腰,湊近。


    兩人目光對視一眼,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他道:“但我們的關係不會因為退親就此了斷,你聽好了,我陸子宴此生非你不娶。”


    聲音鏗鏘有力,謝晚凝怔愣間,他已經退開。


    因為他靠近而帶來的壓迫感頓消,她急急起身,連退幾步,滿臉抗拒之色,“那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絕對不會再嫁入你武原侯府大門。”


    這個‘再’字,陸子宴沒聽出不對,隻當是退親的緣故。


    見她神情嫌惡,他想到她那日在曲城侯府說的話,眉宇間瞬間染上幾分戾氣:“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髒。”


    “誰知道呢,”謝晚凝唇角輕扯,嗤笑了聲:“不過你髒不髒的同我也無太大關係,請迴吧。”


    陸子宴定定的盯著她,“你還是不信我?”


    謝晚凝徹底不耐煩了:“我信不信有什麽要緊的,你先前不就是想讓我這麽想嗎。”


    “我先前不知道你在意這個,”陸子宴神情變幻,腦海裏一會兒是她誇讚那個老男人幹淨,一會兒又是她滿臉嫌惡看著自己的畫麵。


    半晌,他咬牙道:“你既然在意這個,我當然不能讓你再誤解我。”


    他下顎線緊繃,兩人對峙幾息,他伸臂一把握住她的肩,將人扣近,一字一句道:“我是說過一些混賬話,你要給我定罪可以,但我沒碰過別人,這個罪我不認。”


    “還有……”掌下的姑娘掙紮的厲害,他微微鬆了些力道,任由她逃開,目光緊跟著她而去,繼續道:“我雖有動過為陸家子嗣而納妾的心,但還從未讓哪個女子近身。”


    那些話說的再混賬,他也沒有真正行動過。


    他自幼不是在宮中跟皇子們一起讀書,就是被祖父、二叔帶著在軍營裏打滾,不喜脂粉味。


    十八年來,眼裏隻容下了她一個姑娘。


    自十六歲起,這兩年,他多次奉命平叛剿匪,當地下官沒少給他送女人。


    明豔嫵媚的有之,清麗動人的也有之,生澀的,風騷的,就沒有那些媚上官員尋不來的女人。


    一個個都是最嬌嫩的年紀,如含苞待放的花芯,等著他采摘。


    他並沒有為誰守身的想法,也不是顧忌收用了哪個,就會受人挾製。


    但他確實一個也沒動過。


    甚至連動欲的念頭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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