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直看著他。


    她還在哭呢,這人怎麽好意思的……


    “你滾!”


    她又甩了一巴掌到戚縉山臉上,沒想到戚縉山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怒反笑。


    “兩次了,夫人手疼嗎?下次別這麽用力。”


    謝明月眼睜睜看著他極深的眸子盯著自己,薄唇卻輕輕印到自己的掌心中。


    然後……一點溫熱濡濕的觸感閃過。


    她倏然睜大了眼睛。


    那是什麽?


    戚縉山他……


    她嘴角一抽,咬牙道:“戚縉山,你是狗嗎?”


    戚縉山低垂著眉眼,高挺的鼻梁一點點劃過柔嫩指腹。


    下一瞬,他陡然將她重新抵到軟榻靠背上,附耳低喃了一句。


    謝明月的腦子“嗡”地一下,全部炸開成一片空白。


    登徒子……


    她這輩子也未遇到過這般無恥的登徒子!


    可戚縉山這雙目黑沉、噬人入腹的模樣當真唬人。


    “不、不行……我月事來了。”


    她極其不自然地垂下眼,想躲,卻被戚縉山扶著後腦勺,再次抬著仰起。


    “夫人想到哪裏去了。”


    “不過是想去陪夫人說說話,倒被曲解成了別的意思。”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謝明月的手掌,心底浮現的,全都是她方才又嬌又嗔的神色。


    如此姝色,他怎麽能放手。


    謝明月信他個鬼!


    她氣得還想打他,卻怕他又不要臉地伸舌頭,一時坐在那裏瞪圓了眼睛,卻拿他沒辦法。


    “我叫梧桐進來。”


    戚縉山笑笑,俯首又親了親她的粉頰。


    “今日是我不好,晚上給夫人賠罪。”


    謝明月都不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是正經還是不正經。


    許是見她不自在,戚縉山喚來梧桐後便離開了。


    梧桐在外麵嚇得半死,險些以為夫人在房中被大爺打了,正猶豫著去叫人,戚縉山便喚了她。


    她頂著金河玉江希冀的目光走進室內,想象中的一片狼藉沒有,反倒是謝明月烏發橫陳在榻間,呆呆地靠在扶手上,鼻頭還是紅的,卻好像沒剛才那麽傷心了。


    “夫人。”


    梧桐小心翼翼走過去,謝明月恍然驚醒起身。


    “戚縉山走了?”


    她看了一眼門邊。


    “來為我梳發吧。”


    夫人沒事了?


    梧桐走過去,看見軟榻邊的案幾上放著一架梳妝盒。


    尋常女子放在馬車中,便於出門梳妝的東西,大爺竟在自己房中備了一架?


    也不知備了多久了,如今夫人才頭一迴用上。


    她輕歎一聲,挽起謝明月如瀑的長發。


    “梧桐,”謝明月突然開口,“方才的事,你怎麽想?”


    梧桐愣住了。


    她怎麽想?


    她想死!


    大爺與夫人再這般一驚一乍下去,她梧桐怕是要被嚇成吾同,一點生機都沒了。


    抿了抿嘴,梧桐委婉道:“夫人,您對大爺,真的一點感情也生不出嗎?”


    方才聽見謝明月的一聲“和離”,她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和離之路如此艱辛,夫人好不容易過上了如意的日子,府中大小事握在手中,隻是時間問題,她不想謝明月再吃苦頭。


    謝明月了解梧桐,從小與她一條心,她這麽說,便是覺得戚縉山好,自己不該沒有感情。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色澤嬌豔,比才醒來時的枯槁模樣要好上許多。


    “夫人,奴婢鬥膽勸一句,”見她不說話,梧桐怕她又鑽牛角尖,忙道,“大爺對您的好,不僅整座侯府,就是全京城都知曉,大爺是愛偶爾拈酸潑醋,可這些也是因著在乎您呀。”


    “他有這麽好嗎?”


    謝明月麵露疑惑。


    她是閨閣女子,自幼受的教導,便是丈夫要敬愛正妻,不得涎潑無禮,父親對母親,也是如此,她看在眼裏,不免也希望自己嫁個相同的夫君。


    可戚縉山三番五次待她出格,又總猜疑她與戚修玉,顯然不是她想要的人。


    梧桐見她動容,趕緊趁熱打鐵:“夫人,您又不愛看那些話本兒,也不愛聽曲,其實正常夫妻過日子,難免磕磕碰碰,您若不喜大爺怎樣,與大爺說後,大爺會改的。”


    怕的,就是像以前那般,何事都藏在心底,兩人在齟齬下漸行漸遠。


    “我以前不說嗎?”


    謝明月好奇地問。


    戚縉山這般,定然不是頭一迴,她以前是怎麽忍下來的?


    梧桐抿著嘴,搖搖頭:“您不肯說,有時候心底想什麽,連奴婢也不知道呢。”


    謝明月不禁摸了摸自己梳好的鬢發。


    真不知自己想的什麽。


    “罷了,先走吧。”


    心底那股勁兒過後,饑餓的感覺就湧了上來。


    她走到院內,戚縉山不在,下人們都撤了,桌上菜色換了一遍,謝明月一看,全是她喜歡的。


    她神色和緩了些,梧桐趕緊道:“大爺走前吩咐的,請夫人在院內用完午飯,這些都是廚子專門為夫人做的,若夫人不賞臉,下人們難免傷心。”


    謝明月一哂。


    戚縉山還知道她心軟,所以拿下人做擋箭牌?


    她坐下來吃了,不得不說,這些菜的味道都極合她的胃口。


    用完第二碗,院外來了個小丫鬟,梧桐走過去問了幾句,迴來後皺眉道:“夫人,侯夫人請您飯後去漱芳院。”


    謝明月一頓。


    方才她和戚縉山鬧這麽大陣仗,怕是裏外都聽到了。


    “那就走吧。”


    她用茉莉熏的茶葉水漱完口,起身向外。


    羅氏坐在屋內,看著謝明月容光煥發的一張臉,頓時皺緊眉頭。


    “明月,聽聞你方才與縉山在鬧。”


    謝明月淡笑:“不過拌了幾句嘴。”


    她就知道,羅氏肯定是為了這件事。


    如今雲氏被關,羅氏這個侯夫人就是家中唯一的婆母,總會忍不了管事。


    羅氏見她這樣說倒是有些詫異。


    以往這兩人鬧,哪次有這麽快和好?


    “母親,這幾日我聽下人說,府內有人私下在園中幽會,馬上就要辦春花宴了,平日不妨加派些人手,將憊懶的下人都約束約束,以免來日春花宴上,驚擾貴人。”


    謝明月不給羅氏打聽的機會,很快提出別的話。


    “幽會?誰?”羅氏一驚,立刻豎直了身體,“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這府中,前院後宅的小廝丫鬟是分開的,中間隔著門,夜裏落匙後不得出入。


    怎麽還有人敢私下幽會?


    若是傳出去,府中女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當即忘了謝明月與戚縉山的事:“這事必須嚴加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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