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這聲乳名一出,謝明月與戚縉山俱都身形一僵。


    她皺著的眉眼鬆開,隨即突然便哭了起來。


    “誰準你這般叫我了?不許叫”


    那是謝家極為親近之人才會這樣叫她的,以往他時不時這樣叫一聲,她都掠過了。


    可今日不行,他怎能在那麽無情地詆毀她後,還敢叫這個名字?


    謝明月在他臂彎中掙紮著,淚如雨下。


    “戚縉山,你真是這世上最討厭的人!”


    她真是錯信他了,這些日子,她那些對自己內心的說服算什麽?


    謝明月麵色蒼白,看著戚縉山的臉,突然伸手,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重,可當著滿院子下人的麵,飽含著侮辱。


    掌摑三品大員,那可是要進天牢的。


    誰敢?


    “昭昭,別哭。”


    戚縉山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用力箍著謝明月的腰身,很快將她帶到屋內。


    門一關上,他便緊緊將她擁住。


    “別哭,昭昭。”


    戚縉山略帶壓抑的嗓音止住了謝明月的抽泣。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眼底溫度一絲絲褪去。


    “別哭。”


    他握住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


    見過她摟著他笑鬧的模樣,他還如何忍受她重迴那種冷漠冰涼的神情?


    戚縉山將謝明月提在桌上,自己則是仰頭看著她。


    如同看一輪皎月。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卻依舊忍不住心底翻騰洶湧的情緒。


    壓抑太久,反噬兇猛。


    “大爺這是做什麽?”


    謝明月低頭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龐,在她醒來後的第一眼,就迷了她半幅心神。


    他們糾纏壯烈的過去,又迷了她另半幅心神。


    她眼底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情,清晰地映在戚縉山的眸中。


    “戚縉山,”謝明月輕聲開口,“是你親自將我從謝晚晴與戚修玉手中救出來的。”


    戚縉山輕輕一顫,手瞬間緊握成拳。


    謝明月抖著嘴唇:“你為什麽不相信,我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戚修玉?那天家宴,我不顧儀態說了那麽多話,你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對嗎?”


    她從桌上跳下來,腳踝處有陣鑽心的痛蔓延。


    謝明月毫無知覺:“做你的夫人,我歡喜得很,我說錯了。”


    “別說了。”戚縉山皺緊眉頭,緊緊握住她的手,卻止不住她指尖冰涼。


    “做你的夫人,當真令人痛苦。”


    說完,謝明月快步推開房間門。


    “戚縉山,我要與你和離。”


    若她不走,等待她的,便是下一個枯槁十年。


    戚縉山眼瞳微縮,一把將謝明月拉迴懷中,冷厲道:“不行!”


    他飛快地關上門,看著謝明月通紅的雙眼,突然將她推靠在房中軟榻上,強勢逼近。


    “昭昭,我……”


    謝明月看著他,冷臉下泄露出一絲淚意。


    她畢竟不是一年年長到二十六歲的,真的忍不住自己的委屈。


    戚縉山見了,深吸一口氣,將她按住。


    “是我錯了,是我不該如此。”


    他向來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卻蕩漾著無窮悔意。


    “我……”戚縉山胸口哽著一股澀然,放緩了唿吸慢慢開口,“昭昭,我克製不了自己。”


    謝明月麵色一僵,抿唇看向他。


    戚縉山的自傲,她比誰都清楚。


    他主動揭示自己的弱點,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見她不言,戚縉山繼續:“幼時,我養的雞下了蛋,我異常歡喜,每日晨起晚歇,就連私塾下課後的間隙,也要跑迴家摸一摸,看一眼。”


    他英挺的眉眼間,幾乎被一股碎掉的情緒填滿。


    “越是喜愛,便越懼怕失去,那枚蛋最後被我摸成了死蛋,我卻沒有汲取教訓。”


    謝明月眸光一動,想哭又想笑。


    戚縉山的意思是,他太喜愛她,喜愛到了抑製不了自己發瘋的地步?


    那她呢?她就活該被羞辱猜忌嗎?


    她扭開頭,語焉不詳:“有病就請太醫,我又不會治病。”


    戚縉山撫掉她眼角淚珠:“昭昭,你就是我的藥。”


    謝明月咬了咬牙:“少來。”


    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她已經充分領悟了母親曾經的話。


    不管戚縉山說破嘴,她也不會信了。


    猜忌就是猜忌,羞辱就是羞辱。


    失心瘋子殺的人,那也是真的被殺了。


    戚縉山歎一口氣,方才脆弱的神色轉瞬即逝,又恢複成了端方深沉的模樣。


    他握著謝明月的手腕,舉過頭頂,固定在軟榻扶手上。


    謝明月被擺出羞恥的動作,頓時急了。


    “戚縉山,你做什麽,放開我!”


    “我病了,要吃藥。”


    戚縉山話語不停,起身又俯身,很快將她的掙紮盡數堵在唇齒間。


    謝明月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掙紮著推他,他卻像揭了麵具似的,肆無忌憚。


    “要腫了,停下……”


    謝明月很快在喘息的縫隙裏哭喊出來。


    她還要見人的,戚縉山沒臉沒皮,她卻不行。


    “還和離嗎?”


    戚縉山終於鬆口,撐在她上頭,暗沉沉地盯著她。


    謝明月搖頭。


    不管她怎麽想,現在這模樣,當然是順著戚縉山的話說。


    她才沒傻到和他強。


    沒想到戚縉山卻不放開,而是又俯下身來。


    “快放我走!”


    謝明月忍無可忍。


    大白天的,外麵都是下人呢,他就將她扛進來了。


    戚縉山將她沉沉壓住。


    “求我,”他像是失去了一層桎梏,眉眼間浮上一層細碎的光,“叫夫君。”


    謝明月不可置信地擰住眉頭。


    方才戚縉山是向她低頭嗎?


    分明是他解下了自己的緊箍咒!


    她用力一捶他的肩膀:“戚縉山,你想得美!”


    戚縉山啞然失笑,將臉埋在她側頰邊,悶聲抖了好幾下。


    “夫人,”他摸了摸她的臉,神色陡然變得溫柔許多,“抱歉。”


    謝明月一怔,看著他又沉又暗的眼眸,心在胸腔裏“怦怦”直跳。


    “以後再也不會了。”


    戚縉山撫摸著她微紅的眼角,謝明月皮膚太過細嫩,隻是稍微哭泣,那裏就褶了一道口子。


    如同在他心上劃過一刀,生疼。


    “今晚我去你院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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