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謝茯無奈起身,走過去拍著他的後背:“你說說你,吃個飯都能把自己嗆著,我又沒幹什麽,出來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嘖,這才哪在哪啊。


    要是……


    “咳咳、你、你不許說話,吃飯。”


    裴青生怕她說出來的話讓自己招架不住。


    “好,我不說話了,那你慢點吃,別再嗆著了。”


    謝茯迴到對麵坐下吃飯,端著碗往嘴裏扒飯。


    好一會,聽他說道:“二奶奶快不行了。”


    “嗯,我知道,迴來那天王嬸跟我說了。”


    過完年第三天,劉二夏突然躺在床上不能動,清明的時間段很少,飯吃得也越來越少。


    因為離得遠,怕見不上最後一麵,閨女和女婿早早過來,一直住在裴山家,守著老人。


    “喊著餓又吃不下,癱在床上不能動,受罪。不過二奶奶閨女閨女婿,兒子兒媳都孝順,晚年過得不錯。”


    “嗯。”裴青生將碗裏的豬蹄夾給她,“郎中來瞧過,說過不了這個月,我去看二奶奶,迷糊的認不出誰是誰。”


    “人都逃不開死亡,活著的時候開心點,人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謝茯啃著他夾過來的豬蹄,邊嚼邊開口。


    “二奶奶算是咱們村子裏過得最好的一個老人,我說得是女的,男的不算。”


    “如果沒有閨女和閨女婿,二奶奶的晚年生活,和村子裏的老人也沒什麽區別。”


    “不是說她兒子和兒媳婦不好,而是兒子家裏比較窮,閨女家有錢。”


    裴青生點頭:“二奶奶不願迴村,是不想在兒子家再增添負擔,也是找了一個好女婿,換了人,怕是不願意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丈母娘好幾年。”


    劉二夏的閨女,謝茯小時候常常會見到她,有兩次割豬草碰上,還幫她一塊割豬草。


    心地善良,溫柔,落落大方。


    過完年到現在,村裏發生了許多。


    最讓村裏人津津樂道的就是趙富貴兩口子。


    楊春蘭不同意兩人辦席麵,趙家不認蘇翠花這個兒媳,以命威脅。


    趙富貴夾在中間兩頭沒法做,僵持到現在。


    後來蘇翠花搬出去,買了一處茅草房,兩畝薄田,趙富貴也跟著住過去。


    楊春蘭兩口子傻眼了,沒想到他們兒子為了蘇翠花,連家都不迴了。


    兩人去找裏正評理,讓裏正把蘇翠花趕出村子。


    最後他們倆被太爺罵了一頓,整天不消停,鬧得村子裏不安生。


    此事就這麽擱置下來,聽說楊春蘭好幾天沒出屋子,趙木橋在家也沒去鎮上做工。


    謝茯見他放下碗筷,啃著豬蹄說道:“你先去洗漱,碗一會我洗。”


    裏麵的鍋燒著熱水,他如今能走動,洗漱打水都自己動手。


    裴青生去屋簷下拿了洗臉盆,暼到木桶裏泡著的麻杆,麻杆很長,外麵有一節泡不到水。


    他將木盆放下,掐著麻杆倒過來放進水桶裏:“地裏苧麻采收,到時一捆一捆放在小河裏浸泡,我們兩個人一天剝不了多少,麻稈堆在棚子裏,一畝地,收三茬,怕是放不下。”


    柴火堆燒了一半,還剩一半可以挪到大門外。


    他在家能走動,大門敞開,沒人敢來偷柴火。


    謝茯喝著湯,視線望向院子裏:“還是得想辦法放在院裏,放外麵不放心,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就怕有些人手賤。”


    野生苧麻多是多,但周圍的村民也多。


    他們會采野生苧麻迴去搓麻線,搓成一團一團去鎮上賣。


    “對了青生,柴火堆你撿細枝燒,粗樹枝看能不能堆在雜物房。”


    他一個人在家燒飯燒一碗,用不了多少柴火,大柴火燒著費事。


    “嗯。”


    樹林掉落小樹枝,裴青生去撿過兩次,明天去找野菜,家裏曬得野菜幹快吃完了。


    洗漱過的水倒在院子裏,木盆靠在牆邊,又拿起一盆的洗腳盆,舀了半盆熱水:“明早什麽時辰走?”


    “天一亮就走。”


    他輕輕‘嗯’了一聲,低頭望著泡在水裏的腳麵。


    木盆有些小,他腳大,腳趾頭全部蜷縮起來才勉強放進去。


    謝茯喝完碗底最後一口湯,起身收拾碗筷。


    裴青生轉頭望著她的背影,眼神中露出委屈,張了張口,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泡完腳,將洗腳盆衝幹淨,在外麵說了一句:“我洗好了,迴屋了。”


    “好。”


    得到一個字迴答,表情似乎更加委屈了。


    慢吞吞的迴屋,進了被窩翻身麵向裏側,被子蒙住頭,隻外麵散著幾縷頭發絲。


    謝茯洗漱完,天色漸漸暗下。


    一推開房門,看到被窩裏的一團,無奈地搖了搖頭。


    剛才在灶房吃飯,手拿著豬蹄啃了一手油,不好上手哄他。


    房門插上插銷,走到床邊,兩個後腳跟靠在一塊,上下一動,脫鞋上床。


    天冷,大多數人還穿著棉襖,少部分人陽氣重的,穿上了薄衫。


    棉衣棉褲扔到床尾,掀開被子躺進去。


    這次她沒有把被子帶迴來,睡在他的被窩。


    哆哆嗦嗦地靠近他,從身後抱住:“好冷啊,給我捂捂手。”


    裴青生抓過她的手,貼著手爐。


    掌心傳來溫暖的熱源,謝茯滿足地親了親他的後頸:“生氣啦,剛才我手上都是油,你洗得幹幹淨淨,我碰你不就把你弄髒了。”


    蹭了蹭他的後脖頸,軟著語氣:“就那一會不理你,氣唿唿的迴來蒙著頭,躲在被窩裏不說話。”


    “裴青生,我發現你變了,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那高冷範呢,走丟了。”


    “我沒生氣。”


    他的聲音很小,謝茯沒聽清:“你說什麽,大點聲。”


    “我沒生氣。”裴青生語調平靜的重複道,“我沒有生氣,沒有。”


    “好好好,你沒生氣。”掰正他的臉,“沒生氣幹嘛閉著眼睛,看都不看我。”


    低頭咬了一口他的唇,力道很輕。


    裴青生睜開眼眸,看到一張滿麵笑容的臉,還對他挑了挑眉。


    立刻將頭歪向裏側,氣唿唿道:“有本事你咬死我。”


    謝茯一聽,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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