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亞姆一處極其隱蔽的私人港口。


    3006號穿著一條大紅的紗裙,披散著瀑布一樣的褐色長發,蹬著嶄亮的鹿皮靴子,站在一艘揚起了風帆的內河航船上,整個人完全看不出要出海的樣子。


    在她對麵,站著一個身穿藍色閃電長袍,濃眉大眼,方口闊鼻,頭發深藍如同海藻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雙深的發紫的眸子深情的看著她,半響才開口道:


    “你來找我,我很高興,但這艘深藍飛翔號雖然被我掌控,名義上還是教會的財產,不能離開拜亞姆太久,你需要盡快把它還迴來。”


    “知道了,用完了馬上還給你,我尊敬的風暴教會大主教,埃德加爾德·梅倫德斯閣下。”


    女人的聲音略帶著不耐煩。


    “我還不是大主教,叫我埃德加爾德閣下就行了。”


    埃德加爾德略帶謙遜的說道,眉眼之中的笑意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住。


    “好了,埃德加爾德,你可以走了。”


    女人聲音驟然變粗,猛打船尾舵,幽靈船一個大滿舵劃過水麵,激起大片白色的水花。


    “你這樣讓我很傷心啊!沒有你的陪伴,我整夜整夜都在失眠。”


    埃德加爾德雖然開口調笑,身體卻如同釘子一樣釘在船上,紋絲不動。


    “離我遠點。”


    女人不屑的說著,雙眼看著大海,仿佛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在準備揚帆起航。


    “親愛的,這艘船怎麽也值上萬鎊。”


    埃德加爾德依舊站在船上紋絲不動。


    “滾。”


    “你不要以為風暴教會每一個人都和我一樣有著一顆細膩而優雅的心,他們往往毫無禮貌,對於女士,都是極其粗魯的。”


    “滾遠點!”


    女人仿佛沒聽見一樣,依然重複著她的觀點。


    “好吧,我在酸檸檬街等你。”


    最後看了女人一眼,男人跳入水中,和魚一樣沉入大海消失不見。


    3006號操作著幽靈船,飛快的駛出了港口,進入無邊的大海。


    整艘船安安靜靜的,除了3006號再無活人。


    等幽靈船徹底離開島嶼,看不見海岸線的時候,3006號緩步走進船長室,掏出那根帶有綠寶石的純銀吊墜。


    “那個蠢貨已經死亡。”


    “那個蠢貨已經死亡。”


    .........


    3006號默念了七遍,才睜開如水般的眼眸,看向綠寶石。


    項鏈正在大幅度逆時針轉動。


    女人不屑的收起項鏈,重新掛到脖子上,又取出那根雕著毒蛇的法杖。


    皺了皺鼻子,3006號一手拿起一塊沾滿了油漆的破布,一手握住法杖,用古赫密斯輕聲的念誦著:


    “9521號現在的下落。”


    “9521號現在的下落。”


    默念七遍,3006號進入冥想狀態,整個人變得空靈剔透,思緒隨著破布開始無邊無盡的蔓延。


    她看見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穿著黑色正裝和黑色皮鞋的年輕人,被一個神秘人帶到碼頭,開始修理船舶。


    無數汗水和油漆沾染在破布上,讓3006號即使在冥想之中,也不由得唿吸困難。


    畫麵破碎轉換,9521似乎要離開這裏。


    他去買票,卻發現自己僅剩的幾個便士連最便宜的三等票都不夠。


    他嚐試乞討,希望籌集資金來獲取一張船票,被當地的乞丐一通暴打。


    他嚐試混進船員中,結果很快被發現,之後他被扔進了水裏。


    在水裏,他發現自己居然會遊泳,他鼓起精神,準備遊到目的地。


    畫麵再轉,年輕人趴在大海之中一個無人的小島上,大口大口的吐著海水。


    3006號滿意的收起法杖,結束了夢境占卜,走出船長室,使勁的把那塊破布拋向大海。


    幽靈船逐漸變得透明,純白的風帆在無風的大海詭異的鼓漲了起來,船體開始無聲的加速,在海麵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白線。


    ...............


    提亞納黑魚街。


    黎蒙剛剛在一家偏僻的小飯館吃完午飯,就感覺懷裏的9998號博學者之書出現了輕微的發熱。


    他隨手扔下1蘇勒,快步走出小飯館,找到一個荒廢無人的院子,開始默念4號的尊名,事急從權,這次連蠟燭都沒有點。


    “撥弄時光的指針;”


    “遨遊命運的影子;”


    “欺詐與惡作劇的化身;”


    “偉大的造物主之子;”


    “勤勞而富有責任的頻道管理員;”


    。。。。


    4號依舊坐在那座古老的宮殿裏,聲音威嚴而沉重。


    “我已經讓3006號和9521號過來接你,你們一起去貝克蘭德。”


    還沒等黎蒙反應過來,4號已經消失了,隻在黎蒙眼前留下一個地址。


    說好30天內,眨眼間變成了3天。


    黎蒙對阿蒙們的作風頓時有了深刻的了解,無論何時何地,欺詐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


    神棄之地。


    穿著血紅色長袍的19號仍然在繼續誦念著烏黯魔狼的尊名,他的嗓子已經開始沙啞,他的精神接近崩潰,他的意誌開始渙散,整個人變得無比疲倦,仿佛隨時都可能睡去。


    麵前的柴火堆也開始也越燃越小,漸漸開始熄滅。


    黑暗裏隱藏的阿蒙分身依然冷漠的看著這一切,直到火焰即將熄滅的瞬間,3號捏了下單片眼鏡,準備讓19號恢複精神,讓火堆重新燃起,讓一切繼續進行。


    就在這時,數不清的銀白閃電突然浮現,光芒驟亮中,一道道閃電從虛空裏“躍”出,於坍塌的黑灰色高塔內茲茲盤旋,糾纏在一起,化成了一座散發出毀滅氣息的雷霆森林,散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轟隆隆!


    整個神棄之地雷聲滾蕩,直奔遠處,一道道粗大煊赫的閃電或同時或連續落下,劈在了19號以及所有分身之上。


    “來了!”


    3號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右眼的單片眼鏡上,浮現出一個灰白色的圓盤,盤的表麵分成十二格,有一根黑色的指針,就像外界的鍾表,那些格子並沒有均勻地分配盤麵,有大有小,極為不協調,而且每個格子都有一半塗抹著陰影。


    黑色的指針飛速轉動,大片的雷霆在眼前迅速收縮,一時間四周變得異常明亮,一片熾白。


    恐怖的雷霆瞬間消失。


    3號再次抬頭,發現跪在那裏的19號已經消失了,不僅如此,周圍潛伏在黑夜裏的分身,已經全部消失在深沉的黑暗裏。


    火堆也徹底消失在黑暗中,如同從來沒有燃燒過一樣。


    “有趣!”


    3號嘴角微微後翹,露出一絲絲抑製不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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