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又是兩聲悶響,蕭如玉的身體不由自主向上拋起,腦袋撞在了車頂之上,直覺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馬車在一陣雜亂聲中側翻,倒在一片灌木叢裏,那匹挽馬的兩隻後腿被車轅壓住,癱倒在地上打著響鼻,動彈不得,車夫也不知跌落到何處。


    狼群從馬車前經過,兀自往前奔了一小會兒,頭狼止住了腳步,站在高處,昂起脖子,嗷嗷地叫了幾聲。


    所有的野狼都停了下來,頭狼試探著往馬車方向走了幾步,兩隻泛著綠光的眼睛、鎖定在地上掙紮的那匹挽馬,對頭狼來說,它就是最好的晚餐。


    這群狼饑腸轆轆,本在山穀裏到處遊蕩覓食,是過郭東的火箭炮讓它們受到了驚嚇。


    狼群走走停停,距離馬車越來越近。


    “呯,呯,呯...”


    槍騎隊的士兵對準狼群開了槍,頭狼再次發出嗷嗷的叫聲,狼群頓時四下逃散,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如玉再次醒來時,尷尬地發現郭東竟然蹲在她身邊。


    蕭如玉從地上坐起來,顫聲道:“郭東,你..你怎會在這裏?”


    郭東說道:“你的馬驚了,是我的人救了你。”


    率先發現馬車的,正是郭東的槍騎隊士兵,他們前出擔任警戒,發現一群狼似乎在追逐一輛受驚的馬車,便追了上來。


    他們趕走狼群,過來查看,發現蕭如玉已經人事不省,車夫也從馬車上摔落,腿給摔折了。


    幸好,車廂前沿兒上刻有‘梅家專用’的字樣,槍騎隊的兵士稟報了郭東,郭東這才趕過來,一番急救之後,蕭如玉終是醒轉過來。


    郭東簡短地說了過程,蕭如玉聽罷,腦門兒一陣鑽心的疼痛,這才想起昏迷前、那悶雷般的聲音、飛奔的狼群、以及一幕幕驚悚的畫麵,懷疑自己剛才莫不是給嚇暈了?


    蕭如玉臉色煞白,把衣衫往下抻了抻,瞟了一眼楊波,試探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急救?”


    急救就是人工唿吸,掐著蕭如玉的鼻子,然後嘴兒對嘴兒,往蕭如玉嘴裏唿氣,另一個人則隨著郭東唿氣的節奏,在她胸腔上做施壓和放鬆的動作。


    人工唿吸救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用人工唿吸急救一個女人,在當世必定是驚世駭俗的舉動,郭東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告之,免得事後說不清楚。


    為了照顧蕭如玉的聲譽和隱私,郭東特意用了側翻的馬車做遮擋,幾個兵士,還有那車夫都遠遠地在馬車的另一邊,郭東給蕭如玉做人工唿吸時,孫矛負責擠壓蕭如玉的前胸,其他人隻知在施救,如何救,他們卻看不到。


    蕭如玉都聽傻了,這已經不是尷尬的問題了。


    這個郭東,簡直就是她的克星,哪怕到了梅鎮,遇到的竟然還是他,而且還跟她嘴兒對嘴兒...


    “你..”


    蕭如玉想罵人,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按郭東的說法,他是在救人,那樣救人,還不如讓她死了算。


    “行了,玉夫人,施救需要兩個人,除了施救,我們真沒做別的。”


    蕭如玉花容失色,頓時哭道:“你還讓人看著?”


    “玉夫人,這急救之法,日後我的槍騎隊兵士個個都要學會,戰場上緊要時刻,可救人性命。”


    蕭如玉可不管這些,直覺天塌了一般,兀自哭泣不止,郭東見狀,隻好道:“夫人放心,孫矛是我的人,此事隻有三人知道。”


    玉夫人這才止住哭聲,抬起一雙淚眼,瞧著郭東,說道:“你確定?”


    “確定。”


    郭東見天快黑了,趕緊讓人把翻覆的馬車扶正,換了一匹馬,蕭如玉上了馬車,郭東也翻身上了馬,一路把蕭如玉護送迴梅家,他迴到鄭家老宅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剛下馬,沈三便來稟報,新婚妻子沈燕青來了,在她之前,還有一位郭東熟悉的客人李秀珠、也來找他,兩人此刻都在書房。


    這又是一次尷尬的相會,郭東臉上顯出牙酸一般的表情。


    李秀珠就是吳嬸兒,她和劉嬸兒的身份不一樣,在海船上,不能說她服侍過沈燕青,準確地說,應該是陪伴。


    吳嬸兒後來投靠了海上飛,成了李秀珠,身份已是不同,兩人再次見麵,定是尷尬得不要不要的。


    不過,李秀珠的內心顯然比沈燕青強大,她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紫禁城,乾清宮。


    晚膳時間已到,崇禎還在批閱奏章,他見到一份來自五軍都督府發來了一分急報,急報稱,淮安衛和大河衛指揮使都發來緊急軍情,鳳陽府的盱眙縣城被賊寇劉二攻克。


    崇禎看完急報,頓時怒火中燒,把急報揉成一團,還不解恨,又抓起桌上一隻玉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區區一個劉二,動用了淮安衛和大河衛近萬官兵,耗費錢糧無數,剿了幾個月,賊勢卻是越剿越大,這幫衛所軍簡直是在養寇為患,統統該殺...”


    還有那個王兆銘,不是說劉二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嗎,為何還攻克了盱眙縣,定是他謊報軍情,這人還癡心妄想,要代任漕運總督一職,做夢!


    崇禎狂怒,大罵王兆銘是廢物,淮安衛、大河衛的所有官兵都是酒囊飯袋。


    “皇上,你啦消消氣,盱眙區區一個小縣城,丟了,再取迴來便是,傷了龍體可不值當。”


    王承恩嘴裏說著,不過是丟了個小小的縣城,心裏卻也清楚,大明全境,何止丟掉一個縣城,遼東大半都讓野豬皮給占了,山陝一帶,賊勢已成燎原之勢,三邊總督楊鶴力主招撫,今日招撫了,明日便又死灰複燃,按下葫蘆浮起瓢,每天都有壞消息。


    虱子多了不癢,也沒見皇上發這麽大脾氣呀,皇上今兒這是怎麽了?


    王承恩心中不忍,卻也不知該如何去寬慰,隻是叫人來,把地上清理幹淨。


    崇禎麵色灰敗,枯坐半晌,心裏想的卻是漕運總督的人選,此事不能再耽擱下去。


    今年的漕糧早已運抵京城,這段時間,崇禎忙著清除閹黨逆案,一時沒顧上派個重臣去補漕運總督的空缺,反而讓王兆銘這樣的庸官覺得有機可乘,這是他登基以來最大的疏忽。


    淮安是漕運總督駐節之地,扼漕運要津,劉二在洪澤湖周邊流竄,威脅漕運安全,而漕運關乎京畿命脈。若是斷了漕運,連京城也要鬧饑荒,豈不成了笑話。


    盱眙位於洪澤湖南岸,行政區劃上歸屬鳳陽府,已經不是淮安府的屬縣。劉二前期,主要在淮安府內活動,但流寇總歸是流寇,哪裏防禦空虛,就會流竄到哪裏,衛所軍卻總是慢人一步,屢戰屢敗。


    此一戰,劉二奪取盱眙縣城,殺人無算,城內的財貨被搶掠一空,知縣也被殺了,衛所損失慘重。


    崇禎心中暗道:“就派楊一鵬去吧。”


    楊一鵬,本在大理寺丞的位置上,天啟年間,因忤逆閹黨魏忠賢,遭陷害,被奪了官籍,剛剛才讓崇禎從牢裏撈出來,這人在川貴平過叛,有帶兵的經驗,且善於理財,崇禎本想讓他去幹一任戶部尚書,幫他撈些銀子的,現在隻好讓他去淮安任漕運總督,期他能早日平定劉二叛軍,確保漕運安全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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