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東的雙手仍舊被綁在身後,一個人呆在貨倉裏,貨倉麵積不下,一半的空間塞滿了海上飛弄來的私鹽,另一半依然顯得空曠。


    郭東坐累了,便站起來靠在麻袋上,眼望著窗外,說是窗,其實就是一溜兒尺寸很小的方形開口,比人的腦袋大不了多少,想從那裏逃是不可能的。


    外麵的光線在變暗,屋子裏暗得更快,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很快,郭東便聽到一陣哈哈大笑,是海上飛迴來了。


    郭東趕緊坐下,垂下頭去,直到門被打開、一幫人闖了進來,才睡眼惺忪地地抬起頭,衝海上飛叫了一聲,“前輩...”


    “郭東,你也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海上飛盯著郭東看了一陣,揮手道:“給他鬆綁,再送些吃的來。”


    李秀珠就站在海上飛身邊,郭東的目光掃過來,兩人一對視,郭東便知她在依計行事,還有另外兩個人,按李秀珠的描述,橫著長、一臉大胡子的那個叫蠍子手,他是海上飛的死忠;瘦高的那位叫賴皮蛇,人卻生得麵皮白淨,有些名不副實,李秀珠說此人是個見風使舵的性子,很容易被掌控。


    海上飛顯得很興奮,賴皮蛇給郭東鬆綁的當兒,他不住在前麵走來走去,又道:“至於沈燕青,那就讓沈繼之費心在給她找個上門女婿吧,哈哈哈。”


    海上飛顯然認為他說得很有趣,說罷,大笑不止,餘者幾個也附和笑了幾聲,隻有郭東臉色很難看。


    賴皮蛇給郭東鬆了綁,一把將郭東從地上拉了起來,海上飛走到近前,伸出一隻手,笑道:“聽夫人說,火柴的秘方你隨身帶著,拿來讓我瞧瞧。”


    郭東暗忖,古人對秘方二字真是著迷,幾乎每個人都堅信他有造火柴的秘方。


    郭東一咬牙,把手伸進懷裏,掏出的卻是那把手槍,隻在一息之間,‘砰’地一聲槍響,彈丸正中海山飛的腦門,海上飛應聲倒地,連吭都沒吭一聲。


    一眾人等頓時被驚呆了,李秀珠往後退了好幾步,她倒是裝得挺像,郭東趁機又壓上一枚紙彈,眾人這才晃過神來。


    蠍子手反應最快,嗆朗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刀,吼道:“來人啦,郭東殺了當家的,抓住他。”


    “砰...”


    手槍再次開火,蠍子手掙紮了幾下,手裏的長刀‘咣當’一聲落在地上,身體斜著,仰麵倒在地上,兩隻睜圓的眼睛頓時沒了生氣。


    門外的嘍囉聽到蠍子手的喊叫,唿啦衝了進來,郭東搶步到了李秀珠身後,揪住她的衣領,說道:“海上飛死了,你便是當家人,教他們都下去,不然...”


    “郭東,你放開我。”


    李秀珠死命掙紮了幾下,氣喘籲籲地道:“你冷靜點兒,就算你手上有短銃在手,可我們畢竟人多,真打起來,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幫嘍囉一時茫然不知所措,賴皮蛇被嚇得臉色煞白,聽李秀珠這麽一說,喊道:“郭東,你先放了夫人,不對,你先放了當家的,咱們有話好好說。”


    郭東鬆開手,剛才他用力過猛,當真把李秀珠給勒著了,李秀珠麵紅耳赤,衝著郭東一頓拳打腳踢,嘴裏喊道:“你郭東枉自被人稱作神仙童子,欺負一個婦道人家算什麽本事?”


    “好男不跟女鬥..”郭東連連後退,一直退到麻袋邊上。


    李秀珠這才停下手腳,兀自氣咻咻地嚷道:“郭東,你要如何才能罷手?”


    郭東說道:“火柴的秘方可以共享,但海上飛是我打死的,他的銀子歸我。”


    李秀珠恨道:“那你還不如一槍打死我。”


    接下來,兩人竟煞有其事地討價還價起來,如此血腥的現場,兩人的這番做派,倒是有些喜劇色彩,餘者幾人在一邊都看傻了。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火柴的秘方可以交給李秀珠,海上飛的銀子,郭東隻能取一半。


    郭東也在觀察那幫嘍囉的神情,他們似乎隻看李秀珠的眼色行事,李秀珠對他們倒也不客氣,動輒嗬斥,即便如此,他們也是言聽計從。


    這段時間,跟李秀珠接觸下來,郭東也能看出,李秀珠頗有些心機,她委身海上飛的目的絕不單純,並不會隻甘心做個草寇夫人,平日裏,對這幫嘍囉定是有過拉攏。


    現在海上飛死了,對他手下這幫嘍囉而言,就算變了天,總得有個新當家人領著大夥兒一起幹,否則就散夥了,眾人也是看她有些手段,才會自然接受她這個新當家人。


    郭東的名號,海上飛的人並不陌生,李秀珠和郭東合作,可能結果並不比跟著海上飛差上分毫。


    人都是現實的動物,在心裏盤算一番,就算郭東取了海上飛一半的銀子,算算賬,好像除卻海上飛和蠍子手,其他人並不吃虧。


    郭東見眾人的神色漸漸安穩下來,便問及雷武的下落,李秀珠也不廢話,直接帶著郭東出了鹽倉。


    鹽倉在前院,這是個三進的院落,屬於一個叫李福的人,李福家裏經營的是鹽場,黃橋這一帶荒灘甚多,當地居民多是鹽戶,正好用野生的蘆葦生火煮鹽,這裏也是海上飛經營私鹽的另一個據點。


    雷武和吳金就關在二進院的一個房間,聽到前院傳來槍聲,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兩人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吳金見到他娘,哭得跟淚人兒似的,雷武也是抱著郭東一陣痛哭,郭東還聞到一股尿|騷|味兒,這倆慫貨!


    郭東拍著雷武的肩頭,問道:“殺人放火好不好玩兒?”


    “不好玩兒。”


    “那以後你就去搭水車,打仗的事兒你就別想了。”


    雷武聽罷,連連點頭。


    李秀珠安排他們住進了蠍子手的房間,又讓李家的人送來吃喝,三個人飽餐一頓,又洗了個澡,雷武和吳金這段時間一直擔心受怕,身心疲憊,洗澡迴來,便倒頭唿唿大睡。


    但現在危機尚未完全解除,郭東放心不下,懷裏揣著手槍,又去前院轉了一圈兒。


    三個嘍囉手裏拿著長刀,正在執勤,另外三個在吃飯,他們平常夜間也是輪流執勤,嘍囉們見郭東過來,都是點頭哈腰,顯得十分恭敬。


    據李秀珠所言,海上飛此番來黃橋,原本打算用水塘裏的銀子采購冬天物品,帶迴在舟山鳥島的老巢,準備過冬,沒想到銀子竟讓郭東挖了去,這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前院有三道門,前門是大門,後門連著二進院,還有個側門,郭東讓一個嘍囉打開側門,側門連著個台階,郭東走下台階,左右顧看,眼前是一條河,郭東記起他就是在這裏下的船,走側門進的院落。


    前院的情況還算正常,郭東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這才返迴二進院,走到門廊下,順著門廊往前走,過了一道門,門突然開了,郭東見到李秀珠的人影一閃,下一秒,人就被李秀珠一把拉進了屋內。


    郭東奇道:“吳嬸兒,您還有事兒?”


    李秀珠瞥了郭東一眼,神色突然變得很緊張,說道:“我還是對你不放心,我想...”


    屋裏點著一盞油燈,光線卻不是很明亮,郭東卻能看清李秀珠的臉頰此時紅通通的,連耳朵根兒都紅了,她好像剛剛出浴,外麵穿的還是白天的那間輕裘長袍,但從領口處可見,裏麵的中衣已和白天不同。


    這麽晚,把一個男子拉進自己的住處,定是有什麽事要發生,郭東心裏頓時砰砰直跳。


    兩人對望一陣,李秀珠也不出聲,做了個手勢,示意郭東往裏麵走,別擋道。


    郭東索性在椅子上坐下,李秀珠跟在後麵,往裏走,走到茶幾的另一邊,卻轉過身去。


    郭東暗自唿出一口氣,四下看看,見裏麵靠牆的位置,擺放了一張寬大的床榻,雕花的木架上掛著帷帳,床頭有個梳妝台,靠近門廊的一邊有扇窗,茶幾就在窗下。


    這裏是李秀珠和海上飛在黃橋住宿的房間,那張床便是他們每晚睡覺的地方,郭東想起他剛剛殺了海上飛,心中頓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屋裏十分安靜,郭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扭頭一看,李秀珠正背對著他在解紐扣?


    郭東驚道:“吳嬸兒,你幹什麽?”


    李秀珠兀自不做聲,解開紐扣之後,又把輕裘褪下,她把腰彎得很低,轉身把疊好的袍服放在茶幾上停頓了良久,似乎在運氣,良久也不肯站直身體。


    但李秀珠已經褪下外麵的裘袍,身上隻著了那種柔順的綢緞中衣,最上麵的紐扣也沒扣上,郭東隻瞥了一眼,腦子頓時翁了一聲。


    郭東看起來是個十六歲的毛孩子,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體內藏著的是二十四歲的靈魂,此情此情,再清楚不過了,李秀珠是想用這個辦法勾住郭東,好讓他信守承諾,他隻需一伸手,兩人便能成就好事,但此刻郭東想起了沈燕青,這樣做真的對不住沈燕青,郭東一時天人交戰,屋內充滿了旖旎的氣息,卻有十分地詭異。


    “我想過了,你一直在偷看我的身子...”


    李秀珠顫抖的聲音在說話,“嬸兒今晚就讓你看了夠,隻有這樣....”


    話音未落,郭東的一隻手已經放在她的手腕上,又試探著往上挪,很快,人也欺身過來,將李秀珠摟在懷裏。


    李秀珠終於站直身體,但兩條腿卻在發抖,一隻手推著郭東,急道:“這樣如何能行,你隻能看,不能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勇大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熊貓千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熊貓千戶並收藏孤勇大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