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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是說那天晚上之後,陳辰聯係了白靈,把我們的推測告訴了她。


    大概一年前或者更早一些的時候,袁明坤不知道通過何種途徑認識了原鐵路,並且在原鐵路的引導下,逐漸迷戀上了賭博。一開始,他在那個賭場裏如魚得水,一帆風順,也許贏了一些錢,這讓他覺得自己手氣極佳、天賦異稟,於是便流連於那個如同人間煉獄的賭場(也許那時袁明坤認為那是人間天堂)。後來,袁明坤開始輸錢了,為了翻本兒,他開始借網貸和高利貸,可是這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翻身的機會,好運也離他遠去了。他知道陳辰有些積蓄,便開始處心積慮地從她身上紮錢。那時的陳辰也是過於輕信袁明坤了,便一次次地上了他的當,直到自己也欠了一身債。袁明坤是精明的——至少在陳辰身上,他是精明的。他知道無論再怎麽“剝削”陳辰,也不會再從她身上騙出一分錢了。不過他騙出的錢除了還上自己的借款,還夠自己揮霍一段時間的。在這期間,他無意中認識了白靈。那時候,還不是白靈的金錢吸引了他,而是白靈美貌勾住了他的魂兒。袁明坤祭出自己拿手的談吐和欺騙女人心的手段與方法,成功占有了心甘情願的白靈,而後,他知道了白靈是個小富婆,便打起了她的主意,剛從她那裏騙了二十萬,便又迫不及待地衝進了賭場。結果可想而知,他輸光了手裏的錢後,又借了高利貸,再次扔進了賭博的大坑裏,接著又用投資的理由向白靈要來三十萬,他知道憑借自己的本事以後還能從白靈的手裏騙錢。誰知道這中間除了差子,他沒能再聯係上白靈(具體原因我們沒能推測出來)。而後,原鐵路的人找到了袁明坤,知道無法再從他身上扒下錢來。畢竟已經從他身上獲得不少好處,原鐵路不想把他逼上絕路,決定收拾收拾他之後,把他隨便一丟。沒想到,不知是袁明坤太脆弱了還是原鐵路的手太狠了,袁明坤就這麽一命嗚唿了。原鐵路見鬧出了人命官司,便立刻遣散小弟,然後獨自開著無牌車去拋屍。他大概以為那個地方三年五載都不會有人停留,萬萬沒想到才過了一周左右的時間,袁明坤的屍體就被發現了。也許,袁明坤的靈魂在冥冥之中抓住了那位過路農民的腸子,然後又趁著他拉屎的時候打落了他的手機,讓他的手機照亮了自己臨死前驚恐的臉。


    陳辰對我說:“小北,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幫助,他不會這麽快就沉冤昭雪的。”


    我說:“我的本意並不是為了幫助他,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陳辰熱望地看著我,顫顫巍巍地問:“那你是想要幫助我的,對嗎?小北,你還愛我,對嗎?”


    後來的事情我就沒再參與了,據陳辰說,她把這些猜測告訴了白靈之後,白靈聯係了自己的警察朋友,把這些線索都提供了出來。根據刑警們的分析研究和問訊相關人員後,把原鐵路定為了犯罪嫌疑人。不久之後,疫情襲來,全國上下萬眾一心,各個地方都在排查當地的居民,原鐵路躲不下去了,悄悄迴了北京,很快就被警察擒獲了,他在公安局的審訊室裏,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犯罪過程。同樣的,也是因為疫情的原因,對於他的起訴延後了很長時間,最終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組織賭博等罪名合並處罰,判處了十三年有期徒刑,其他相關的嘍囉也得到相應懲罰,唯獨讓吳曉誠逍遙法外了。


    白靈給袁明坤物色了一塊豪華的墓地,據說花費了近三十萬元。陳辰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


    程辰參加完答辯後,又住迴到我家了。她說按照我的引導,給自己的導師買了一支名貴的鋼筆,一千多元的價格讓她的指導老師眉開眼笑,自己的答辯也沒有受到任何為難,便通過了。


    程辰依偎在我的懷裏,有些埋怨地說:“你要是早告訴我應該送給指導老師鋼筆的話,我就不用成天殫精竭慮了。”


    我輕撫著她半長的頭發,說:“你要是早告訴我你要論文答辯的話,我早就給你出主意了,誰讓你那些天不在家裏住,還不接我電話,把我微信拉黑的?”


    程辰說:“你也是大學畢業的,難道你不知道這時候要弄論文的事情嗎?”


    我說:“我都畢業十年了,早就忘了大學裏的事情了。”


    程辰瞥了我一眼,說:“唯獨沒有忘記和小石榴媽媽談戀愛的事情吧。”


    “你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低頭吻了吻她,說,“你最近上下班也帶上點口罩吧,那個肺炎傳的越來越邪乎了。”


    程辰笑了笑,說:“我不怕,大不了我迴來之後傳染給你,然後和你死在一起。”


    “年紀輕輕的,怎麽動不動就‘死’啊‘死’的,以後不許這麽說了。”


    “我知道你膽兒小,惜命。”她衝我眨了眨眼睛。


    “等你到了我這歲數,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唉,真是的,爸爸媽媽都有老的那一天,到時候你也快老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愛上老年人的你……”


    “等到了那個時候,你再去找年輕的小夥子呀,還賴著我幹什麽?”


    “好啊,你終於說出真心話了,嫌我賴著你了是吧?”她用力捏了一把我肚子上的肉,疼得我吱哇亂叫。


    “你想謀殺親夫呀!”


    她卻壞壞地笑了笑,說:“你今年馬上就要32歲了,我真怕你再過兩年就不行了,到時候我沒準兒真的就不要你了。”


    我橫抱起她,迴到臥室,重重地把她扔在了床上,說:“先別管過兩年的事情了,今天我先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吧。”


    ……


    事畢,我們緊緊地裹在被窩裏。程辰惆悵起來,說:“我們學校已經放假了,可是公司卻放不了假呢,這麽一看,還是上學好啊。”


    “你總不能一輩子都當學生吧?”我說,“要不然像斜眼那樣也行,他畢業之後得有將近十年沒上過班,前提是得有一個有錢的爸爸。”


    程辰看了看我,陰陽怪氣地說:“我爸爸沒那麽有錢,而我‘過去的爸爸’就更窮了,也就能養活自己……這都快過年了,小石榴的媽媽還是一分錢都沒還給你嗎?”


    “你幹嘛總是要提起她呢?到底是為了敲打我還是為了氣你自己呀?”


    程辰嘟起嘴來,轉過身去,不說話了。我摟住她光滑的肩膀,湊到她的耳邊,問:“還想再來一次嗎?”


    她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我,問:“你還行嗎?”


    “廢話!”


    第二次事畢後,她緊緊貼著我的胸膛,問:“為什麽今天要來兩次呢?”


    “不知道,感覺好些日子沒和你在一起了,就是很想。”


    “元旦的時候不是還做了嗎,這才一個多禮拜呀。”她笑嘻嘻地看著我。


    “總之今天就是很想要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輕輕搖著頭,幽幽地說,“我要是年輕十歲,一定會通宵達旦的。”


    “你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勁兒啊,怎麽忽然有些傷感了?”她不笑了,憂鬱地撫摸著我的臉,說,“仿佛咱們就要分開似的?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你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我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說,“我當然不會離開你了,隻要你以後別嫌棄我歲數大、一事無成就好。”


    “不會的,因為我愛你,”她探起身輕輕吻了吻我,被子從她光滑的皮膚上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臂膀和軀體,“我希望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和你共進晚餐,相擁入眠,直到你再也硬不起來,我也沒有了性欲,我也要和你這樣抱著睡覺。”


    在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得程辰對我的愛竟然有些不那麽單純。是的,她從小缺少父愛,常年與母親生活在一起,造就了她有些叛逆的性格,從高中起就開始談戀愛。我覺得,她認真地愛過每一任男朋友,包括我,但是她對我的愛已經跨越了性別,有些傾向於親情了。程辰不敢麵對小石榴,那是因為她把小石榴當成了過去的自己;她對陳辰充滿敵意,並不是因為之前陳辰曾因她不負責任而批評過她,她完全把陳辰當成了她曾經的後媽。


    我看著懷裏的程辰,當初的那種罪惡感再次襲來,仿佛此時此刻擁抱著的並不是我的女友,而是我已經長大的女兒。


    我說過,我不能隨便通過幻想給自己強設道路,因為這樣,我會鑽牛角尖的。是的,我現在正在鑽牛角尖。


    我把被子拉了上來,蓋住她的肩頭,說:“蓋好被子吧,別著涼了。”


    她躺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攥著被子邊,就像一隻雛貓,忽閃著眼睛看著我。我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就像以前哄小石榴睡覺之前那樣。“乖,睡吧,今天很累了。”我說。


    “不,我不困,我要好好看看你,”她咬著嘴唇說,“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特別愛你。”


    “是因為咱們做了兩次嗎?”我問。


    她攥著被子邊,搖晃著小腦袋,說:“不,就是覺得你今天特別溫柔,特別……特別像我印象裏的爸爸。”


    “好了,你不是說過嗎,咱們之間不要再用‘過去的爸爸’和‘未來的女兒’這種稱唿了……”


    “抱抱我。”她鬆開被子,雙臂伸了出來。我抱了抱她,說:“快睡吧,”


    她乖巧地閉上了眼睛,但是嘴角依然向上翹著。我關上了燈,鑽進被窩裏,側窩著,輕輕拍著她,就像拍小石榴那樣。她忽然說:“你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拍過我了。”


    “是嗎?我怎麽覺得每次睡覺的時候都會拍你呀?”


    “哪兒呀?就在咱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你會這樣拍我,過了些日子,就不再拍我了,”她閉著眼睛說,“丘陵哥,我希望未來人生中的每一天,你都能這麽拍著我入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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