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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歸正傳。


    白靈告訴老歪,八月份的時候,由於那個眼睛斜斜的男人總是在“講禮貌吧”騷擾她,弄得她很煩。雖然老歪曾旁敲側擊地讓那個斜眼男人收斂一些,但是他似乎充耳不聞,於是,白靈選擇暫時不出現在“講禮貌吧”,避開那個男人。


    白靈沒有工作,她暫時也不想工作,從前夫老頭子那裏獲得的金錢足以讓她過得富足。她每天依靠各種乏味的娛樂活動來消磨時間,這讓她感到很無聊。年初的時候,她遇到了老歪,那時她很寂寞,覺得和老歪在一起有很強的新鮮感,所以總是磨著他。後來,她知道老歪有女朋友,覺得要是能夠把他撬過來,那將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於是乎,她便趁著老歪去河南大姨家處理他父母的事情時,跟著他一起去玩耍了一番,並且使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老歪一次。白靈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很有成就感。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她能征服老歪的身體,但是卻很難征服他的心,於是,她便頻繁出現在“講禮貌吧”中,看著賈婷婷生氣的樣子,便覺得很好笑。雖然暫時抓不住老歪的心,但是隔三差五氣一氣賈婷婷,還是很有趣的,比那些乏味的娛樂活動有意思多了。直到斜眼的出現,讓她感到反感。她覺得,可以暫時不出現在老歪眼前,一方麵避開斜眼,另一方麵要抻抻老歪。


    白靈幾乎沒有什麽可以交心的朋友,唯一把她當成朋友的老歪,還被她當成了玩具。雖然沒有交心的朋友,但是卻有一些可以和她玩耍的朋友,那是她的幾個高中同學——都是女的。白靈便開始約她的高中女同學。這幾個人裏,沒有一個人的生活像白靈這樣“瀟灑”,她們都有自己的工作,其中還有兩個已經成家生子了。白靈能約出來的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同性戀。白靈不是同性戀,她的性取向是正常的,不過她並不排斥這個同性戀的女同學,以為這是學生時代的狐朋狗友,對自己不會有什麽想法。白靈失算了,她沒想到那個同性戀女同學從高中時期就對她有意思,隻是那時隱藏自己的感情,恥於表達。終於在一次酒後,同性戀女同學向她表達了愛意,這個把白靈嚇壞了,她趕緊與這位同學斷絕了往來。


    另一位女同學也不是什麽良家。白靈和她在一起,總是去找一些有男模陪酒的夜場和ktv玩耍,全都是白靈消費。白靈知道,這隻不過是逢場作戲,酒醒之後一切歸零。刺激歸刺激,但是刺激過後,迎來的是更大的空虛。可是白靈找不到更好的消遣方式,隻能在一次次的刺激和空虛之間徘徊,用以消磨對她來說可有可無的時光。


    九月初,某個商k裏,白靈和她的女同學分別在男模的懷裏醉了酒。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刺激到了白靈的神經,她莫名其妙地迴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覺得當初自己是那樣的單純,而現在墮落的自己再也迴不到當初了。白靈很傷感,她忽然覺得眼前帥氣的男模竟然是那樣的醜陋,令她一陣幹嘔。白靈掙脫了男模的懷抱,站了起來,胃裏一陣翻騰,似乎喝下的酒馬上就要漾出來了。男模笑嘻嘻地扶著她,要陪她一起去衛生間。女同學嘲笑白靈的酒量淺,讓男模照顧好她。白靈推開男模,說自己可以。女同學笑嘻嘻地讓白靈的男模先來陪著自己,等白靈從衛生間迴來之後再迴到她的身邊“服侍”。白靈推開包間的門,跌跌撞撞地往衛生間走去。


    在衛生間門口,白扶著牆,低著頭,像隻沒頭蒼蠅一樣往裏闖,與一個正從男衛生間出來擦著手的男人撞了個滿懷。這一撞,白靈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賁門括約肌了,一張嘴,酒水傾斜而出。對麵的那個男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一躲,白靈哈下腰,將胃裏的內容物嘔吐到了地麵上,濺到了男人的褲腳和皮鞋上。男人有些嫌棄,發出了“嘖”的一聲。白靈抬起頭,朦朧的醉眼看向男人,頗有些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男人看到白靈的臉後,本來嫌棄的表情瞬間變成了紳士的笑容。這是可以理解的,任何一個男人見到美女之後,都會有這種反應。白靈手扶著牆,腿卻有些軟了,男人順勢扶住了她,並且關心地詢問她有沒有事。


    白靈見慣了虛情假意的關懷,麵對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安慰,壓抑的情緒在一刹那間釋放了出來。她抱住男人,在她的懷裏大哭起來。男人被白靈的熱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紳士般地扶著白靈,並沒有趁機占她的便宜。白靈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她趴在男人的肩頭,肆無忌憚地痛哭著。


    地麵有白靈的嘔吐物,男人小心翼翼地把白靈扶到一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再次溫柔地詢問她是否需要什麽幫助。白靈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搖了搖頭,隻是一個勁兒地哭泣。


    過了一會兒,白靈的哭聲漸止,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鬆開了男人,擦了擦眼淚。男人從兜裏掏出紙巾包,抽出一張紙遞給白靈,白靈接過後,羞赧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又說了一聲不好意思。男人大方地說了聲不客氣,然後再次關懷備至地問她是否需要幫助。白靈搖搖頭,對著他笑了笑,默默地轉身離開了,走到自己的包廂門口的時候,迴頭看了看,男人正在微笑著目送她,並且衝她招了招手。白靈微微頷首示意,推開門走了進去。


    包廂裏,白靈的女同學正在讓男模喂酒喝,她瞥見白靈進來後,慌忙咽下了口中的酒,讓白靈的男模去侍奉她。白靈擺了擺手,獨自坐在了沙發上。男模走了過來,姐長姐短地獻殷勤,白靈有些厭惡,再次衝他揮了揮手,說,你去陪她吧,我暫時不用你陪了。男模撇撇嘴,迴到了女同學身邊,女同學已經醉了,她沒有拒絕,和兩位男模調笑起來。


    昏暗且絢爛的包廂裏彌漫著一股淫靡的荷爾蒙的氣息,要是往日的白靈,一定覺得很瘋狂、很刺激,但是她剛才在那個男人的懷抱裏哭泣了一番後,居然覺得這股曾令她癡迷的氣息有些惡心。白靈看著屋裏五彩且眼花繚亂的燈光,心裏蕩漾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甚至能夠感覺到心髒在“突突”地跳,就像一個泵房,讓含有酒精混合著某種能夠挑撥起她性欲的激素的血液流遍全身,她覺得自己的小腹之中似乎燃燒著一把熾旺的火焰,無法熄滅。


    白靈倏地站起,屋裏另外三個人看向她,她目不斜視,徑直向門口走去。女同學問她去幹什麽。白靈說,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你自己玩兒吧。女同學和她說了聲再見,便不再搭理白靈,繼續和男模調笑。白靈走到走廊,忽然沒有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她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廁所的拐角處,剛才的嘔吐物已經被收拾了。白靈有些疲憊,她拎著自己的包,靠著牆蹲了下來。


    一雙褲腳沾有汙漬但皮鞋被擦淨的腿出現在了白靈眼前,白靈抬起頭,剛才那個男人正文質彬彬地看著她微笑。白靈慌忙站了起來,不自然地挽了挽耳邊的頭發,將包挎在臂彎處,低聲說,剛才真不好意思啊。男人依舊紳士,笑著說,沒關係的,不過你真的沒事兒嗎?白靈說,剛才喝酒喝多了,有點難受,不小心把你的褲子和鞋弄髒了,這樣吧,為了表示歉意,我賠給您褲子和鞋的錢吧。男人搖搖頭,說,那倒不用,褲子和鞋也不值什麽錢。白靈自然知道,男人腳上的皮鞋價值不菲,但是見他如此謙遜,不免又增加了一份好感。白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她說,這樣吧,如果你方便的話,我請你吃個宵夜吧,就當是給你賠禮道歉了。男人想了想,說,對不起。


    白靈疑惑地看向他,問:“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即使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來說呀。”


    男人眼含歉意地笑了笑,白靈覺得他笑得時候很有誘惑力。實際上,男人的長相談不上有多帥,充其量比普通人強一點,但是他的打扮很精致,談吐讓白靈覺得很儒雅,與她見過的那些商人不太一樣。他說:“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剛才還以為你是……真對不起,是我膚淺了。”


    白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字肩襯衣和牛仔短裙,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比衣服下的皮膚還要多,她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坦然地說:“你以為我是這裏的小姐,是嗎?”


    男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對不起,我有些冒昧了。”


    白靈卻無所謂,她的潛意識裏早就已經如此輕視自己了,說:“這不怪你,在這個場合,換做任何一個男人也會誤會的……怎麽樣,賞個臉吧,給我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一起吃個宵夜?”


    男人抿著嘴思考了一下,說:“今天不行,我跟朋友一起來的,我不能把人家甩了呀,那樣顯得我太不地道了。”


    白靈有些失望,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她揚著眉毛,點了點頭,故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那好吧,今天謝謝你嘍。”


    說罷,白靈轉身就要走,不過她的步伐很緩慢,高跟鞋“嘎達嘎達”的聲音比她腕表上的秒針要慢了許多。


    “哎……”白靈走出幾步後,男人忽然在她的身後叫她。


    白靈心中一樂,停下了腳步,慢吞吞地轉迴頭,假裝疑惑地看向他,發出了疑問的“嗯”聲。


    男人再次露出了白靈喜歡看的那種儒雅的笑容,說:“既然你這麽有誠意,我也不能辜負了佳人的一片心意呀。”


    白靈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歪了歪頭,眼神飄忽起來,慢悠悠地說:“你舍得甩下你的朋友了?”


    “那倒不是,”男人走到白靈跟前,掏出手機,說,“你可以先加我一個聯係方式,等我方便的時候,再來叨擾你一頓飯。”


    白靈耷拉下臉來,有些不悅,說:“這樣啊,那還是算了吧。”


    男人笑笑,沒有放棄,說:“對不起,我說錯了,應該是你賞我個臉,讓我加一下你的聯係方式,等你方便的時候,咱們可以一起吃頓飯,至於到時候誰請客嘛……我覺得男士請女士用餐是最基本的禮貌。”


    白靈嘴角翹翹,心理滿足地笑了笑,說:“看在你這麽會說話的份上,我就答應了你吧。”


    白靈和男人互留了聯係方式後,男人說:“我還不知道這位美麗的姑娘叫什麽名字呢?”


    白靈捂著嘴笑了,說:“別寒磣我了,我都三十多了,還姑娘呢?”


    男人顯然不信,說:“不可能吧,你肯定是跟我逗呢,你要是穿上校服,我就該報警了,說這裏非法接待未成年人。”


    白靈笑彎了腰,她裝模作樣地捂著胸口說:“哈哈哈,你可真會開玩笑……我沒逗你,我真三十一了。”


    男人搖搖頭說:“不像,一點兒也不像,我也不是恭維你,我以為你才二十出頭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個微信號的主人叫什麽名字呢?”


    白靈挽了挽耳邊的頭發,略有些羞赧地說:“白靈。”


    “白靈,好名字,”男人在手機上做了備注後,伸出大拇指,賣弄學問地讚道,“誰新白屋當靈鷲,倚含橫霞幾棟梁——雖然這首詩說的是作者所見的殘垣斷壁,但是並不妨礙白靈是個好名字。”


    白靈眼睛一亮,她並沒有聽過這首詩,也不知道詩講的是什麽內容和意思,但是她沒想到這個男人能在聽到她名字後的一瞬間就吟出一句與自己名字有關的詩,這讓白靈對他的好感倍增。白靈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開心和敬佩的情緒爬上了眉梢,說:“哎呀,我眼拙了,沒想到你還挺有學問的。”


    “哪裏哪裏,”男人自謙道,“恰巧讀過這首詩而已,情不自禁賣弄了一下,讓你見笑了。”


    “大學問家,你也讓我知道知道你的名字吧?”


    男人又謙虛一番後,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白靈。白靈記下後,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男人要迴去陪朋友了,白靈便有些不舍地和他揮手道別了。


    (白靈沒告訴老歪那個男人的名字,她對老歪的講述中,一直用“他”來代替。)


    白靈想知道那個男人的一些信息,但是翻看了他的朋友圈,卻一無所獲。之後兩天,白靈沒再出去玩樂,而是在家裏靜靜休息,她希望那個男人能主動聯係她。可是,那個男人自從加了白靈的微信後,似乎就消失了,沒有任何消息。有好幾次,白靈都想給他發消息,但是每次敲了一些字後,就刪除了,她覺得自己太主動的話,有些輕賤,按理說,應該是男人上趕著聯係她才對。過了一周,白靈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率先聯係了那個男人。


    白靈說:嗨,還記得我嗎?上次不小心把你的褲子和鞋弄髒的那個白靈。


    男人似乎很忙,過了很久再給她迴複消息:對不起,我最近很忙,忘記聯係你了。


    白靈說:男人忙事業是理所當然的,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男人很快迴複了消息:當然沒有了,與一位佳人對話是在下的榮幸。


    白靈說:我也很喜歡和你這樣的男人對話,你說的每句話都很中聽。


    男人說:得到佳人的認同,在下榮幸之至。


    白靈說:最近有時間嗎?我還想請你吃頓飯呢。


    男人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今天晚上就有時間。咱們之前說過,不是你請我,而是我請你吃飯。請問白靈女士,今天晚上有時間嗎?可否賞臉,在下想要盛邀白靈女士一起共進晚餐。


    白靈說:謝謝你,你很會尊重人,我答應你的邀請了。


    男人說:我這隻是做到一個男人應該做的,對女人的尊重,是男人做人最基本的準則之一。


    白靈很開心,問:我可以問你一個私密的問題嗎?


    男人說:隻要符合我的價值觀,我知無不言。


    白靈問:我想知道你穿多大號的鞋。


    男人說:我知道你什麽意思,真的不用給我買鞋了。


    白靈說: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朋友了,朋友之間送一些禮物難道不可以嗎?


    男人說:我是43號的腳。


    白靈問:你喜歡什麽款式的?


    男人說:我是收禮物的,怎麽會挑剔呢?你就以你的眼光來選擇吧。


    而後,男人詢問了白靈喜歡吃的東西後,定了一家日料餐廳,並且把位置發給了她,約定晚上七點鍾見麵。


    43號的腳大概有多大呢?白靈放下手機,伸手在自己38號的腳上比劃了一番後,覺得自己的的行為很可笑。自己去商場裏逛一逛不就好了嗎?何必在家裏空想呢?


    晚上,白靈拎著一雙gi的男鞋來到了二人約定好的餐廳。她怕遲到,特意提前了二十分鍾,結果男人還是比她先到了。白靈把鞋送給了他,他謝過後,拎在手裏,伴著白靈進了餐廳。


    席間,二人交談甚歡。男人說話既紳士又幽默,字裏行間透露著不俗的見識,腦子裏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且對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對於許多內涵的話題,白靈不甚了解,在男人的悉心解釋下,讓白靈融會貫通。白靈覺得他很有文化,博古通今,學貫中西、旁征博引,針砭時弊。白靈雙手托著腮,頗有些崇拜地看著他,聽著他侃侃而談。白靈說,你懂得真多。男人自謙道,平時喜歡看一些雜書罷了。白靈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男人說,細說起來比較複雜,簡而言之就是貿易類的,就算是國際貿易吧。白靈說,你真棒,年紀輕輕就有所作為,我還不知道你的年齡呢。男人笑著說,說實話,其實我和你一樣大。白靈一愣,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年齡呢?男人說,那天你自己告訴我的呀。白靈想起來了,點點頭,說,那還真是挺巧的。男人借著這個話題,問到了白靈的生日,白靈如實迴答了。男人說,按照生日來說,你比我大倆月,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姐姐呀?白靈輕佻地說,可以呀,我還不知道有弟弟是什麽滋味呢。


    男人開了句葷玩笑,說:“女人怎麽可能知道有‘弟弟’是什麽滋味呢。”


    白靈一愣,瞬間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裝作羞赧的樣子,嬌滴滴地說:“你真討厭……臭弟弟。”


    男人大笑起來,說:“不好意思呀,白靈姐,話到嘴邊上,不說出來難受。”


    白靈媚眼一翻,說:“既然你叫我一聲姐,那我就認下你這個弟弟了。”


    男人端起杯子,說:“那弟弟就以飲料代酒,敬姐姐一杯,以後有機會再跟姐姐一起喝酒吧。”


    二人碰杯後,白靈問:“你忙完工作之後,是不是還要照顧家庭啊?”


    男人無奈地笑了笑,說:“我爸媽去世得早,沒有這些後顧之憂,一心都放在了工作上。”


    白靈轉了轉眼珠,說:“我的意思是,你的妻子和孩子一定很幸福。”


    男人看了白靈一眼,輕輕哼笑一聲,說:“我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呢。”


    白靈舔了舔嘴唇,點了點頭,提起筷子,愣了愣神,似乎自言自語地說:“同病相憐啊。”


    男人沒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了白靈的工作情況,白靈如實說了。


    二人吃完飯,男人主動要送白靈迴家,白靈沒有拒絕。男人的車是一輛紅色的奧迪a4,來到車邊,男人快走一步,把白靈送給他的鞋放到了後排,然後繞到副駕駛的位置,紳士般地打開了車門,說,姐姐請上車。白靈沒有立刻就上車,而是問,你的車怎麽是一輛紅色的,這和你青年企業家的身份不相符呀。男人笑著聳了聳肩,說,姐,我跟你說實話吧,這輛車是我租的,我一直搖不上號,沒辦法,運氣太差了。白靈笑笑,坐進了副駕駛,男人關上門後,小跑著從車前繞過,坐到了駕駛的位置上,發動汽車。白靈又問,你們公司不能申請個號牌嗎?男人小心翼翼地將車從停車位倒了出來,說,我們公司有一輛車,黑色的奧迪a6,我大哥開著呢。白靈好奇地問,你們是家族企業呀?男人說,不是,那隻是我一個好大哥,我們一起幹呢——他是大股東。白靈點點頭,掏出手機,開始給男人導航。


    自那之後,白靈和那個男人的聯係頻繁起來,二人隔三差五就會相約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等等。白靈有了一種戀愛的感覺,隻不過那個男人卻沒有表現出這方麵的意思,白靈也不好開口,畢竟那個男人對她以禮相待,除了偶爾會開兩句葷玩笑以外,從來沒有任何不軌的行徑。白靈竟然莫名喜歡上了這種感覺,仿佛青春期的暗戀一樣,曖昧不清的時光是最美好的,用理智壓製內心的那份悸動時,似乎會分泌更多的荷爾蒙,逐漸對那個男人有些繾綣不舍。


    國慶節期間,白靈想要約他一起出去旅遊,但是他卻說工作比較忙,脫不開身,騰不出幾天的時間來消遣。白靈一想,也對,國際貿易嘛,畢竟外國是沒有“十一”假期的。反正自己隨時都有時間,可以等他不忙的時候再考慮一起出遊。


    過完了“十一”,男人再一次約了白靈。這一次,他把白靈約到了自己家裏。白靈覺得不能空手上門,便買了一個價值不菲的陶塑送給了他。男人家是一套兩居室,一間作為臥室,另一間作為書房。書房裏有一個書櫃,整齊地擺著滿滿的嶄新的書籍。白靈在他家轉了一圈,發現十分整潔,便恭維他道,沒想到你一個獨居的男人居然把家整理得這麽井井有條。男人說,我喜歡幹淨一些,幾乎受不了一點灰塵,所以隻要有時間,就會打掃房間,畢竟是自己的房子。白靈指著他的書櫃問,這麽多書你都看過呀?男人坦然地說,這都是裝樣子的,我腦子裏的那點貨都是學生時代灌進去的了。白靈笑著說,你還挺誠實的,我說這些書怎麽都是新的呢。男人說,還是我白靈姐心思縝密,一下就看透了我的這點兒小心思。白靈得意地笑了笑。


    男人說:“今天我之所以把你約到家裏來,是想給你展露一下我的廚藝。”


    白靈說:“你真是多才多藝呀,沒想到居然還會做飯。”


    男人說:“沒辦法呀,誰讓我爸媽去世得早呢,不得不學會這項基本的生活技能。”


    白靈說:“我很懷疑,你這樣優秀的男人為什麽會討不到老婆呢?”


    男人說:“不是我討不到老婆,而是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人。”說罷,他直勾勾地看著白靈,眼神就像是一潭深邃的池水。


    白靈側過身去,微微低下頭,挽了挽頭發,說:“我以前也自學過做飯,而且手藝還不賴呢。”


    男人說:“太好了,那今天咱倆在家搞一次廚藝大賽吧,看看誰的水平更高。”


    白靈說:“可惜沒有評委呀。”


    男人說:“咱們互相做評委吧,我嚐嚐你高超的廚藝,你試試我拙劣的水平。”


    白靈說:“你還挺謙虛的。”


    男人說:“滿招損,謙受益嘛。”


    白靈笑道:“又跟我賣弄學問。”


    白靈的廚藝雖然比不上那些專業的廚師,但是相較一般家庭主婦來說,那已經是遙遙領先了,否則她當初也不會輕易就拿捏住前老頭子的胃。


    白靈看著整潔的廚房,向男人投去疑問的目光。男人說,我一個人,很少做飯,而且平時工作又很忙,應酬也很多,所以幾乎不在家裏做飯。


    男人對自己做的菜嗤之以鼻,對白靈的手藝讚不絕口,左手舉著大拇指,右手拿著筷子一個勁兒地往嘴裏夾菜。白靈很欣慰,這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為一個男人做飯。白靈說,其實你做的菜也很好啊,你要是愛吃我做的飯的話,以後我沒事兒就來給你做飯吧。男人說,好,就這麽定了。


    男人站了起來,說:“我記得之前咱們約好了,找個時間喝喝酒,擇日不如撞日吧。”


    白靈想,接著酒勁發生點什麽,也是蠻好的。她點了點頭,同意了。


    飯後,男人把餐桌收拾幹淨,問白靈會不會玩手機遊戲。白靈說自己幾乎從來沒有玩過遊戲,怕拖他後腿。男人說,沒關係,遊戲嘛,不必當真。暈暈乎乎的白靈心中一驚,覺得男人和她之間仿佛就像是一場遊戲,隻不過現在還沒開局。白靈拄著腦袋,朦朧著醉眼看向男人,問,你覺得不必當真的東西都是遊戲嗎?男人說,是啊,遊戲何必當真呢,都是為了取悅自己嘛。白靈說,你覺得我這個姐姐是真的嗎?男人看著白靈,露出一抹笑容,說,姐姐就在我的眼前,怎麽會是假的呢?白靈說,我說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咱們之間的姐弟關係。男人說,那你覺得我這個弟弟是假的嗎?白靈下意識地瞥向男人的下體,倏然之間臉頰紅了,說,我也不知道。男人說,既然不知道,那有何必在乎真假呢?白靈想,也對,真的或者假的又有什麽關係呢?男人似乎斷絕了玩遊戲的念頭,他走到白靈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柔聲說,姐,我幫你揉揉肩吧。白靈說,那你輕點兒,我不受痛。男人說,姐,你放心,我會輕輕的……


    男人家的床很舒服,至少白靈覺得很舒服。或許,舒服的不隻隻是床吧。


    二人以姐弟相稱,但是卻做了不符合姐弟身份的事情,白靈並不以為意,這是她心中所求的。事畢,白靈依偎在男人的懷裏,問,你是不是總這麽勾引女人呀?男人笑著說,我對女人的要求很高的,不是什麽樣的女人都能入我的眼的。白靈問,你平時去應酬,總會有一些露水夫妻吧?男人說,我隻是逢場作戲,從來不近她們的身子,我不喜歡那種肮髒的女人,令人作嘔。白靈又問,我是你的第幾個女人?男人反問,想聽實話還是假話?白靈仰脖看向他,說,你這麽問的話,看來你是想說假話嘍?男人說,那就要看你是不是在意了,如果你要是在意的話,那你就是我第一個女人。白靈笑著摸了摸他的下巴,說,弟弟,你真淘氣,別跟姐姐逗著玩兒了,說實話吧,我不在意。男人說,要是說實話的話,你是第二個。白靈有些驚喜,她猛地坐了起來,嚇了男人一跳,他詢問怎麽了。白靈吻了吻他,問,你說的是實話嗎?男人舉起左手,放到腦邊,說,我發誓我說的就是實話,你是第二個。白靈問,那第一個是誰?男人說,我的初戀。白靈笑笑,這時候的她竟然想起了李貌。男人問,姐,你呢,我是你的第幾個男人,我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我不是第一個。白靈落寞地說,你別問了,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對你說的。男人果然不再問了。


    白靈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心靈的歸宿,她幾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一個男人如此上心。男人並不是總有時間,他說他把大部分時間都交給了工作。白靈沒有怨言,她說男人有自己的事業比什麽都重要。說完這話,她又想到了李貌。


    男人雖然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工作上,但是對白靈的關心還是很緊密的,幾乎每天都會詢問她的衣著、飲食、出行等等。隔三差五的晚上,男人便會抽出時間,讓白靈去家裏找他。白靈自然樂意,她總是迫不及待地見到男人,給他做一頓飯,與他度過溫存的一夜。10月下旬的時候,男人把自己的家門鑰匙給了白靈,以便她可以隨時過來。


    自此,白靈幾乎不再迴家,每天都在男人家裏,就像他的小嬌妻一樣,心甘情願地侍奉他。白靈的父母對她不聞不問,無論她迴不迴家,仍然像往常一樣生活。


    11月初的一個夜晚,二人纏綿悱惻一番之後,白靈莫名有些傷感,她抱著雙臂,赤裸著身體,背對著床,站在窗戶前麵——屋裏關著燈,對麵的樓距離很遠,那裏的住戶看不到她——順滑的頭發垂到背部,她輕輕晃了晃腦袋,頭發也跟著擺了起來。男人拿出一件睡袍,走到她的身邊,幫她披上,說,姐,現在還沒來暖氣呢,別凍感冒了。白靈心裏暖暖的,緩緩轉過身子,抱住了男人,說:“我愛你。”


    男人同樣抱住她,笑嘻嘻地說:“姐,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白靈溫柔地說:“我是認真的……而且,以後你不要叫我姐姐了,好嗎?”


    男人鬆開了白靈,伸手捧住了她的臉,深情地看著她,說:“那我以後叫你什麽?我要叫你寶貝兒嗎?”


    白靈說:“隻要不叫姐姐就行……那麽,你愛我嗎?”


    男人假笑著說:“你覺得呢?”


    白靈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男人說:“我隻會和我愛的人上床。”


    白靈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但是最起碼聽起來還是很舒心的,她說:“那你一定也很愛你的初戀嘍?”


    男人淺笑了一下,眼神飄忽著,說:“曾經吧……”


    白靈覺得應該把自己曾經的婚姻告訴男人了,她拉起男人的手,說:“咱們上床吧,我要跟你講講我的事情。”


    於是,白靈便把她曾與老歪講過的那些事情,對著男人述說了一遍——她的那些一夜情沒敢告訴男人。男人聽後,沉思良久,白靈不敢打斷他的思路,就這麽默默地靠在他的懷裏,等著他開口。少頃,男人說:“這不能怪你,那時候你還年輕,沒有形成一個良好的價值觀,雖然算不上是誤入歧途吧,但也浪費了大好青春……不過很萬幸,讓我遇見了你,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


    白靈緊緊地抱著他,流下了幾滴眼淚,她說:“我就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眷顧我的,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男人也抱住白靈,忿忿地說:“那個老東西!隻用了幾百萬就把你的青春買走了!”


    白靈說:“其實不少了,這些年我要是勤勤懇懇上班的話,可掙不了這麽多錢,比不了你這樣的精英。”


    男人自言自語:“幾百萬……”


    “你說什麽?”


    “哦,沒說什麽,”男人笑了笑,說,“放心吧,以後有我在,絕對會保護好你的。”


    白靈心滿意足地笑了,往男人的懷裏靠了靠,抱他抱得更緊了。


    過了兩天,男人迴家之後,白靈早就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愛心晚餐。男人捧著白靈的臉,吻了吻她的嘴,溫柔地道著謝,說自從白靈進入到他的生活以來,他才發現生活的美好。白靈聽到這話之後,覺得很受用,她說這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因為自己愛他。吃飯的時候,男人舉著筷子,眉頭逐漸鎖在了一起,白靈正美滋滋地吃著飯,發現男人沒有了進食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問他怎麽了。男人輕歎一聲,疲憊地說,唉,可惜我現在分身乏術啊。白靈笑笑,說,怎麽,工作上有什麽讓你頭疼的事情嗎?男人說,工作上的事情比較好處理,就是難以平衡和朋友之間的關係。白靈不解,問,什麽意思?男人說他有一個朋友,現在想要開一家密室逃脫館,問問男人有沒有興趣,男人婉轉地告訴朋友,說自己現在的工作已經很頭疼了,騰不出手來幹別的,朋友說既然沒時間,那能不能借點錢,男人說小錢還是沒問題的,但是大錢的話無能為力,因為自己的錢要麽做著理財要麽放在了股票上。


    說罷,男人看了看白靈,揚起眉毛問:“哎,你有沒有興趣?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麽事兒,要不然跟著我朋友一起玩玩兒?”


    白靈說:“我這個人懶散慣了,現在除了你以外,對別的都沒興趣。”


    男人笑笑,說:“我當然知道你對我感興趣啦,我也一樣,在我的心裏,我的事業已經比不上你了……不過我覺得你每天在家裏這麽呆著很無聊啊,你要是能做點事情,也能用來消磨時間嘛。”


    白靈搖搖頭,說:“我什麽也不想幹,隻想每天等著你迴家。”


    男人點點頭,說:“那也好,省得你去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對了,既然你不想操心,那你幹脆當個甩手掌櫃的吧。”


    白靈不解,問:“什麽意思?”


    男人好像有些為難,說:“白靈,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其實我朋友跟我說完之後,我也心動了,隻是手上沒有活錢……就算是我找你借的,給他入股,以後賺了的錢算你的,到時候等我手上寬裕一點的時候,這筆錢我再還給你。”


    白靈問:“你朋友需要多少錢?”


    男人說:“也不算多,二十萬,隻不過我現在手上沒有這麽多現錢,又不想拋了股票,現在漲勢正好呢……”


    白靈大方地說:“沒問題,我明天就轉給你,至於股份嘛,還是你拿著吧,咱們倆之間沒必要分你我。”


    男人表現很開心,他向白靈道著謝,然後拿出一瓶酒,要與白靈小酌一杯。男人對白靈說,股份什麽還是歸你,到時候你直接把錢轉給我朋友就行,我給你打個借條。


    白靈把二十萬轉到了男人指定的賬號上後,因為信任他,便沒有讓他寫借條。男人再次替朋友向她道了謝,並且想要安排白靈和自己的朋友見個麵。白靈婉拒了他,說一切都由你出麵就行了,我願意在幕後支持你。


    時間很快就到了11月中旬,那個男人說要出趟差,白靈便悉心地幫他收拾行李,她本想把男人送到機場,但是男人說自己和朋友約好了一起走,不想讓白靈跟著奔波了,他心疼白靈。白靈吻了吻他,把他送出門之後,覺得有些無聊,便想起了老歪。於是,這天晚上,她獨自來到了老歪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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