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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塵埃散落,巨坑中的景象慢慢清晰。巨靈半曲著身軀,鐵甲閃著紅光,將尹仁護在懷裏。


    尹仁毫發無傷。


    這都不死?霸天又驚又懼,嘶聲揭底地喊到:“給我殺!”


    “殺!”


    泛靈盟士兵舉起武器,像洪水一樣湧向巨靈和尹仁。


    空中一道白光閃過,隻見一個稚嫩少女禦劍而來,幻化出百道劍光,對著衝鋒的泛靈盟士兵一陣轟射,泛靈盟士兵死傷一片。


    少女收劍護在尹仁身邊,正是原落星城城主青星。


    紫金和楚鴉,來自妖族聖地塗山,都是修為高深之妖,生平少遇敵手。


    今日自己的驚天一錘居然被人硬接住,紫金直唿棋逢對手。他舉著大錘,哈哈大笑,朝巨靈喊到:“真過癮!大個子,敢不敢再來!”


    巨靈搖搖腦袋,緩過勁來,高聲問到:“在暗夜,你算不算高手?”


    紫金一愣,答:“離頂尖高手還有很大差距,但對付你足夠了!”


    巨靈吼道:“廢話忒多。就說你算不算高手?”


    打架還要問東問西,到底是誰廢話多?紫金隻得迴答:“是!”


    巨靈握緊拳頭,吼道:“老子一直拿捏不足自己的斤兩,就讓老子會一會你這暗夜高手!”


    紫金舉起大錘從天而降,衝向巨靈。巨靈以拳頭為武器,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拳拳和紫金的大錘硬碰硬對擊,火花四閃。一人一妖戰至憨處,山崩石裂,風雷激蕩。


    巨靈被紫金引走,身邊隻剩下青星。楚鴉示意黑魔如夢去引開青星。如夢得令,幻化出四個分身,衝向青星,喊到:“賤婢,看打!”


    青星禦劍與如夢纏鬥在一起。


    趁此良機,楚鴉化成一道黑煙,帶起滿地石屑,伏地衝向孤身一人的尹仁。


    尹仁站直身體,見楚鴉衝了過來,他不驚不懼,喝道:“十丈紅塵!”


    一陣能量波動,以尹仁為中心的三丈之內,形成獨立一界。任楚鴉如何攻擊,皆攻不破尹仁的防禦。


    楚鴉目光淩冽地盯著尹仁,尹仁平靜與其對視。楚鴉沙啞著聲音,說:“不愧為夜巡者總長,果真有些手段。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尹仁嘴角上揚,說:“廢話忒多。”


    楚鴉冷笑一聲,化作一道黑影,圍繞尹仁發動萬千攻擊。


    夜巡者這邊,也發動斬首行動。


    見霸天身邊沒有護衛,呂浪提著大刀,以閃電一般的身法,避開其他戰鬥,從霸天身後發動偷襲,一刀斬向霸天的脖子。霸天警覺,側身躲避,雙臂做盾,接下呂浪的這一刀……


    戰場上,殺聲震天,刀光劍影,屍橫遍野。


    遠處的無名小山上,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老頭杵著拐杖,靜靜看著戰場。他歎息一聲,一腳向前踏出,頓時消失無影。


    沒多久,空中電閃雷鳴,地上狂風四起。


    正在拚殺的各方勢力頓時呆住,抬頭看向天空。


    霸嶺西北,酣睡的大黃也被陣陣雷鳴驚醒。此時電光飛閃,雷聲轟鳴。大黃抬頭看著天空異象,心中驚疑。


    暗夜之中,有風,也有雷。但這種程度的電閃雷鳴,狂風怒號,極其罕見。在龍山決戰之時,出現這種異象,你要說這是偶然,誰信?


    大黃靜靜盯著天空。狂風,吹亂了他的狗毛。


    紅霜和二哈站在大黃的身後,跟著大黃一樣仰視天空。


    紅霜心裏震驚到了極致。大黃一直給她說,要變天了,要變天了,她一直不信。可眼前的這一幕,難道不就是驚天巨變嗎?


    患病後,二哈變得抑鬱了。現在,這一道道閃電,徹底治療好了二哈的抑鬱症。他的臉扭曲成了表情包,連說:“我操,我操,我操……”


    相比二哈,黑斑要淡定得多,他慢慢走了過來,語氣有些激動,但總體還算平穩地說:“要下雪了。”


    ……


    帝山之郊,在陣陣雷聲之中,一具具屍體從土中爬了出來。最終,總共有二十多具腐屍破土而出,排成整整齊齊的隊列,等待首領命令。


    他們的首領,就是頭戴麵紗,抬頭看天的半麵。


    帝山一戰,半麵趁亂逃跑到帝山之郊,將自已埋在亂屍之中。霸天以為半麵死於戰亂之中,也就沒有派士兵尋找她。半麵由此躲過一劫。


    在藏在地裏的這段時間,半麵想起來大黃曾經的囑托,讓她想辦法研究一下能否催化腐屍兵。半麵靜靜在地裏麵釋放了自己的死氣,將死氣注入周邊的死屍體內,滿滿滋養這些死屍。但是按照這種速度,至少要七八年,這些死屍才會複蘇成為有靈智的屍族。


    誰料一道驚雷響起,空中一道霹靂擊中此地,半麵隻感覺一道電流擊中身體,全身酥麻,大腦一片空白。沒料到被她灌注死氣的死屍跟著她全身抽搐,蘇醒成了屍族。


    半麵從土地裏麵爬了出來,靜靜盯著天空。她感覺到電閃雷鳴的天空中,有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


    擊中她的這一道雷電絕對不是什麽偶然。而是天意——或者說是神意。


    風吹亂了半麵的發,發絲中隱隱閃著電光。


    她感覺到,被雷電一擊之後,她的實力突破了某個桎梏,進入了新的境界。


    此時,天空中飄下點點白點。


    她伸出玉指,接住了從空中緩緩飄下的一個白點。麵紗下,她的眼睛閃過光芒。


    “是雪?”


    半麵望著滿天飛雪,心中問到:他現在也在看雪嗎?


    鵝毛大雪,漫天飛舞。


    半麵帶著二十多具新生的腐屍,在白雪之中,走了。


    她不知道他在哪裏,也不知道她要去哪裏。


    她隻知道,他和她一定還會相遇。


    半麵身後的二十多具腐屍,靈智初開,還渾渾噩噩。其中一具木訥呆滯的腐屍,披著一襲殘破不堪的黑袍。黑袍上,隱約還可以看見三顆黃星和一個巡字。


    他,曾經有個一個名字:夜巡者蘇羽。


    ……


    龍山腳下,除了風聲雷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時間並沒有靜止。因為風還在吹,雪還在下。


    但風雪之中的士兵卻都靜止了。


    天生異象,誰能揣摩天意?


    這場戰爭,打還是不打?


    不知道是哪個夜巡者忽然高喊一聲:“變天了!”


    整個世界又突然沸騰起來,戰場刹那間又恢複殘酷搏殺。


    巨靈仰天長嘯,高聲吼道:“兄弟們,殺啊!天變了,暗夜就要結束了,馬上就要亮了!”


    “天亮之後,人族必然複興!”


    “護我人類,斬盡異族!”


    “為了陽光下的世界,為了人族,殺啊!”


    夜巡者人數雖少,但鬥誌昂揚,激情爆發。泛靈盟兵力雖多,但是天生異象,心中畏懼,不敢盡力搏殺。


    一時之間,幾百夜巡者殺得幾萬泛靈軍節節退後。


    巨坑之中,楚鴉想盡辦法破尹仁的防禦。可尹仁的功法恰好克製他的功法。楚鴉擅長於速攻,可攻擊速度雖快,力度卻不足以破開尹仁的十丈紅塵。


    尹仁卻靜靜盯著天空,任由楚鴉攻擊。空中,似乎有一代一代的夜巡者看著他,看著這個戰場。


    他們,是暗夜世界的巡邏隊,是人族的衛護與警戒者,也是人族的良心與希望。一代一代夜巡者傳承至今,終於要迎來黎明。


    龍山,隻是起點,不是終點。夜巡者沒必要盡數葬送於此。想到此,尹仁高喊一聲:“巨爺開路!兄弟們,突圍!”


    巨靈還沒有迴應,一個聲音響起,喊到:“老弟,你別忘了老哥我還在。哈哈哈,這一次,我來開路!”


    尹仁望去,隻見司燦全身冒著紅光,衝入敵陣。


    “兄弟們,我先走一步了。為了人族的明天,你們一定要衝出去!”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司燦炸成了漫天血雨,染紅半地白雪,將泛靈軍的包圍炸出一個缺口。


    這種自殺性的進攻,就是少巡者的“血祭”衝鋒——或者說,少巡者“血祭”衝鋒,就是司燦暗中教授的。


    他是夜巡者,老牌的夜巡者。但隻善外交,不善戰鬥。他唯一的殺招,就是“血祭”。


    見老友身隕,尹仁仿佛迴到了他少年時代。


    那是,司燦比他年長,帶著他在暗夜遊曆。


    “暗夜很漫長,漫長到很多人把人族的輝煌和曆史忘了。但我們夜巡者不能忘,因為我們是人族的的最後記憶,最後的希望。


    我們這一代夜巡者,未必能看得見天亮的那一天。但是,隻要傳承不斷,記憶不失,我們人族終有重現輝煌的那天的。


    前途多艱,夜巡者任重道遠。


    尹仁,你要堅定信念,一直走下去。


    哈哈哈,你比我小,會比我走得更遠。”


    迴想到這一幕幕,迴想起老友的囑托,尹仁心中堵著一口氣,顫抖的雙手再次抬起,朝楚鴉射出一道光芒,怒吼:“滾!”


    如此近的距離,楚鴉不敢直接抵擋光束,被逼退到一邊。此時,青星聚百劍為一劍,將如夢擊傷。擺脫如夢的糾纏後,她禦劍飛尹仁身邊,喊了一聲:“落星!”


    五十多名禦劍師從戰場各地禦劍而來,緊緊護衛住尹仁。


    現在,就隻等著巨靈為大家開路了。可紫金十分彪悍,巨靈發狂,全身盔甲變成紅色,發動最猛烈的攻擊,可還是無法擊退紫金。


    此時,呂浪舉著大刀從紫金的身後冒出,一刀斬向紫金的脖子,喊到:“巨爺,這裏交給我。你速去開路!”


    ……


    龍山之巔,龍山城下,屈遠正站在這裏。


    他反對棄城而走,發誓獨自一人與龍山城共存亡。


    他確時下定這個決心,可是天降風雪後,他的心思又動搖了。


    天變了,黎明不遠了。


    死在這個時候,確實不值。


    屈遠扛著巨斧,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這座屬於他的城,不舍地從一條避開主要戰場的小道,偷偷離開。


    他暗暗發誓:“我屈遠,以後一定會重建龍山城!”


    他這次的誓言,絕不會再成為戲言。


    ……


    風雪停,暗夜複歸寂靜。


    大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說:“紅霜,估計是發高燒燒昏頭了,你看北部的天空,是不是有一道光。”


    紅霜抬頭,她也看見了一道光。


    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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