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你怎麽了?”馬亞楠躬身倚在辦公區玻璃擋板上,越是等不到陳水墨的迴應,越是著急。

    陳水墨很無助,她實在想不起來昨天的事情,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喃喃自語:“我怎麽會推孕婦呢!”

    明知對方是孕婦,為什麽要大力去甩開她!

    馬亞楠驚恐的瞪大眼,雙手下意識的護了一下肚皮,聲音都有些抖了:“小陳……你、你說什麽?”

    “她昨天推倒了我姐,導致我姐流產了。”

    袁思思這一聲驚起一地雷,辦公室炸開了鍋,原本都還坐在位置翹首企盼的人,紛紛唏噓了起來,大家不停的探出頭來對著陳水墨指指點點。有人坐不住,開始與袁思思一唱一和了起來。

    “小袁,這是真的嗎!”

    袁思思有些悲傷,帶著哭腔迴答:“我也希望這是假的……我表姐身體一直不好……”

    陳水墨被這些聲音搞得很亂,根本沒有心思再去迴憶昨日種種,她抬頭去看,發現平日裏,對她最好的亞楠姐,正古怪的打量著自己,而她原本倚在擋板的手微微弓起來,護住了肚腩。

    半晌,馬亞楠試探性的問了句:“小陳,這是真的嗎?”

    陳水墨有一瞬被這句話問得刺痛,她反問道:“我說是假的,你信嗎?”

    此刻的陳水墨就像小時候孤立無援的小墨墨,站在孫家一大家子麵前,孫思敏問:“墨墨,告訴大家,是不是你偷的?”

    小陳水墨哭紅了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一味的搖頭否認。然後,等待她的是,新一輪的審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相是什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隻想得到他們所想的答案。

    陳水墨眼底溫熱,開始泛起淚花,她站起身來,看到馬亞楠驚訝的後退了半步,於是向她投以歉意的微笑,繞開所有人,去了衛生間。

    她默默的躲在衛生間,竟然無力的發現,再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依舊沒有辦法為自己開脫分毫。沒有心情吃東西,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光是胡思亂想,就挨到了下午。頭仍然有點兒暈,她才想起醫生叮囑她要注意飲食規律,開的藥也沒有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陳水墨給自己打氣,有句心靈雞湯不是說:凡是你所認為的世界末日,終將被證明隻是個過程!

    沒關係!會過去的!她不信這事還說不清了!

    從衛生間

    迴到辦公室,人事部發下來的通知就放在她的辦公桌上,白紙黑字,寫的分外清楚明了,她被辭退了,工資補發三個月,直接去財務部簽字,發工資日時直接打到她的工資卡裏,一共一萬七千五百塊。

    陳水墨欲哭無淚,抬眼看了一圈辦公室,發現大家都漠然的看著自己,她笑了。

    就這樣,落魄的搬著自己的物品,恍恍惚惚的辦了離職。迴到家以後,陳水墨也沒想起來要喝藥吃飯,她腦袋疼得要裂了,直接躺倒在迷你沙發上,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被振聾發聵的拍門聲叫醒。

    陳水墨摸著發懵的腦袋,起來開門。門口站著房東,兩個男人,和袁思思。陳水墨頭痛欲裂,突然有點感激袁思思,如果不是她大早上來敲門,她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你還想怎麽樣?”陳水墨勉勵睜眼,才能分辨出來人。

    袁思思怒意滿滿,指著陳水墨的家,大聲喊到:“就是這裏,給我找!”

    兩個青年壯漢一把推開陳水墨就往裏衝,陳水墨晃了兩下,靠著門板,卻無力去和袁思思抗爭,隻得虛弱的喊到:“你們到底想幹嘛!”

    房東在旁邊圍觀,往裏瞄了一眼,才對著陳水墨冷嘲熱諷:“聽說你偷了人家一幅畫!這下好!人家找上門來了!”

    房東近五十歲了,中老年婦女,平時對陳水墨拖拖拉拉不能按時交房租、水電費斤斤計較頗有微詞,陳水墨剛搬進來的時候,每個月水電費出奇的低,房東一直認為是陳水墨偷水偷電來用,為此,和陳水墨大吵過幾次,因此,雙方關係一直很惡劣。

    房東最近一直估摸著漲房租的事情,通知都貼在樓門口了,可陳水墨下班迴家看見了,大聲嚷嚷,說什麽莫名其妙漲房租,絕對不會交的,甚至唿籲其他住戶一起抵製漲房租。你來我往的,矛盾就越來越大!

    袁思思怨氣很重,指著陳水墨的小木板床說道:“把床掀開看!”

    房東急了:“那是我的床,你們慢點搬!”

    “把這櫃子挪開!”

    “這櫃子也是我的!姑奶奶!”

    “把這馬桶蓋揭了……”

    “這馬桶不能拆!本來就漏水!”

    房東快要哭了,合著來的是拆遷大隊啊!怎麽見什麽拆什麽啊!

    陳水墨在旁邊直冷笑,聽說國學大師孫逸夫早年的畫作最近炒的很熱,孫家翻了個底朝天,也隻找了

    幾副孫逸夫年輕時的練筆作。而這個人,正好是自己的爺爺,曾經把他的一副畫作,當做見麵禮送給了陳水墨。

    孫思敏之前以辦展覽為由,向陳水墨討要過,被陳水墨一盆水潑走了。而今……陳水墨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臥室。最終,袁思思把眾人指向了她唯一的家具,小沙發。

    她忍無可忍,蹣跚著往裏走了幾步,從床頭被翻的一團亂的衣物裏,找出手機,報了警。

    警察來的很快,直接將袁思思三個人和陳水墨帶迴了局子裏,房東在警察出現之前,偷偷跑了。陳水墨保持頭腦清晰,和警察交涉溝通,最終,以袁思思付三百塊錢私了。警察把袁思思及兩個壯漢留下繼續教育,放陳水墨迴家了。

    陳水墨一路渾渾噩噩的迴到家,打開屋子,看著被翻的麵目全非的溫馨小家,癱坐在地上,開始放聲大哭。

    房東循著聲音上來了,咳嗽了好幾聲,才讓陳水墨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她掐腰站在樓道裏,指著陳水墨說道:“這個月還有五天房租到期,下個月開始,不租了!”

    繞是陳水墨哭的再肝腸寸斷,也深刻知道此時的她不能沒有落腳點,失業的前提下,不能再去折騰的找房子了!

    “憑什麽!”她坐在地上,連著兩天沒有心力進食,此刻的她,虛弱極了。

    “憑什麽……”房東冷哼一聲,指著她被翻的跟豬窩一樣的家,嚷道:“憑你把我的房子糟踐成這樣!”

    陳水墨也怒了,她費盡胸腔一口氣,喊道:“這特麽不是你帶人來翻的嗎!”

    “要不是你偷人家東西,人家會找上門來?哼!你月底就給我搬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喊完這些,也不等陳水墨迴應,房東搖曳著身板,下樓去了。陳水墨繼續癱坐在地上喘氣,剛才那一聲吼叫,已經費盡了她的力氣,腦中缺氧,胸腔憋悶,陳水墨歪在門板上,思考:該不會要死了吧?

    鑒於陳水墨對美好人生的向往與追求,在精疲力盡以後,她從黑暗狹窄的樓道門口爬了起來,咬牙跑到廚房,給自己熬了一大鍋粥,一頓喝了個精光。

    打了個飽嗝的陳水墨感歎了一句:我媽臨終交代了,讓我替她多活兩天呢!怎麽能死在這裏呢!

    她打個飽嗝,暈乎乎的收拾了一下地上髒亂的物品,然後再次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的新一天,陳水墨精神了許多。迴想這雞飛狗跳的三天,陳水

    墨一點兒沒被打倒,她深唿吸,打開手機,找到自己郵箱裏的簡曆,稍微修改了一下,便出了門。

    第一天,網上投簡曆,跑人才市場,翻招聘簡章。第二天,網上投簡曆,跑人才市場,翻招聘簡章。第三天……

    連著三天,工作毫無進展,有公司通知麵試,但是,工資壓的特別低,各類保障還不齊全,有一份麵試還可以,對方讓她迴家等複試通知。其他的簡曆,仿佛都已石沉大海。

    第四天,房東上來攆人,陳水墨和對方大吵一架。第五天,找了一天工作,再次麵試了一份工作後無音信,陳水墨一身疲憊的迴到家,在樓門口,發現了自己的全部行李,和唯一的家具,小沙發。

    房東往上麵貼了一張紙,黑體印刷,特別醒目:房租今日到期,押金抵這個月水電費以及房間裏毀壞的家具,慢走不送。

    陳水墨看著一個鋪蓋卷,一個行李箱,還有三雙被扔在沙發上的鞋子及鍋碗瓢盆,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她搖了搖腦袋,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在生活了,為什麽生活都不肯給她喘氣的時間!

    陳水墨拿起藍色磁卡開大門,磁卡竟然已經失靈,打不開房門了。她指著三樓湊在窗戶邊看好戲的房東,用盡這三天積攢的所有戾氣,高聲罵道:“我|操|你大爺!”

    迴應她的,是寂靜無聲的秋日末尾刺骨的寒風,以及被磕上的三樓窗戶。

    陳水墨就這麽站著,瞪著天空,一動不動,仿佛要把天戳個窟窿。

    “你還要站多久?”

    路燈下,站著一個人,衣冠得體,身姿挺拔,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陳水墨轉過身來的一瞬間,表情從落寞變成了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陳水墨:你特麽還能讓我更慘一點兒嘛!

    親媽:能。

    陳水墨:我|操|你大爺!

    親媽:……天呐,宋醫生,她罵我!

    宋醫生:你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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