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員從那邊走過來,看了眼阮雲選的那款毛線。


    “這個挺貴的,大概給多高的人穿?”


    她皺眉。


    “大概180多,對了,我帶了他的衣服。”


    阮雲把許少禹的衛衣從背包裏拿出來抖落開。


    “雲朵,你156,你哥180啊,你媽也太會生了,”


    小俐湊過來感歎。


    “喲,還是個牌子的,”營業員抬起眼皮看了阮雲一眼。


    “這麽高的身板選這種線得要500左右了。”


    營業員用手拃開量了肩膀和衣長。


    阮雲捏著背包帶子的手一片汗意。


    “這麽貴的嗎?”


    “這是羊毛和牛絨的,如果你織得好貼身穿都非常舒服的。”


    “能拿出來給我看一下吧,”


    阮雲拘謹地笑。


    “看是可以的,不能摸的。”


    營業員強調,彎腰打開櫃門拿了出來。


    阮雲雙手把盒子拿起,湊到光亮處看。


    是純淨的藍色,像大海一樣的顏色。


    “雲朵,500多,你不過日子啦,我給王皓買的那個200多的也還行的。”


    袁小俐捏捏阮雲的胳膊。


    “沒事的,餓不死的。”


    阮雲對袁小俐笑。


    她把從枕芯裏拿出的錢一一展開遞給營業員。


    壓的時間有點長,一張張折痕很深。


    “雖然我開了個大單,但是小姑娘喲,不要對男朋友太好,家裏拿錢給你上大學也不是那麽輕鬆的事——”


    營業員稱完毛線,一邊開著單子一邊絮叨。


    “不是男朋友。”


    阮雲小聲的否認。


    雖然買到了想要的,但阮雲的心像掉進一片沼澤,沉沉得掙不開。


    袁小俐看阮雲沉寂的臉色,拿著毛線和找零趕緊拉著她走了。


    “你一下選這麽貴的,真是給你哥織的?你哥結婚啊?這麽好的東西別送給什麽不相幹的人,別浪費了一片心,沒有經濟實力別做大情種。”


    袁小俐一連串地說道,


    “你下月吃不上飯,可別怨我,”


    她又接著歎道。


    “沒事,下周我就接班長上次推給我的那個家教。”


    阮雲笑笑地安慰袁小俐。


    “你打兩份工啊,要考四級了,你別撿芝麻丟西瓜。”


    小俐一路說教。


    她變得不像她了,有時自卑自己的容貌有時自卑自己的口袋。


    可是卻一直試圖與這樣的自己作對抗。


    ——————————


    最近是織毛衣的蜜月期,每天像嗑藥了一樣,不戳個一二個小時都不想罷休。


    織毛衣也能上癮,真是沒想到。


    每個周日給那個熊小子補課真是惡夢,都快考大學了還這麽調皮,父母都在外地,奶奶爺爺把他寵的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好的班長也不會推給她的,這個缺德的。


    昨天阮雲罰他抄單詞,他直接一盆水把她澆個透心涼,看到他爺爺奶奶一個勁的賠理道歉,阮雲委屈得淚花亂轉,也不好說什麽,沒有換他們遞過來的衣服,隻匆匆用毛巾挽了挽頭發就趕緊迴來。


    估計昨天淋濕了身體,加上晚上還靠在床了織了幾個小時的毛衣,今天就不舒服了。


    想著去買早飯,實在起不來,就倒頭繼續睡了。


    一個月,許少禹睡的懶覺頻頻受到打擾。


    他以往都是臨近上課的時間快速地洗漱直接去的教室,和阮雲閑聊問她為什麽天天那麽早去打水。


    我們家的所有人都是早睡早起的,而且早飯都要吃得早和飽的。阮雲說。


    我好像小學畢業之後就不知道早飯這個名詞了。


    許少禹笑著和她說道。


    那不行,不行的,阮雲鼓著腮幫子表情嚴肅地對他說,時間長了胃可是會壞的。


    第二天,他的桌上就有了早點。


    早餐的袋子外麵貼了個桃心的記事貼。


    ——知不知道,早餐很重要。


    後麵畫了一個鬼臉。


    嘿,人帥就是好,連田螺姑娘都出現了。


    寢室的人笑他。


    隻有小黑皺著濃黑的眉毛:“這個傻妞,還以為是在初中談那種蠢蠢的戀愛,天天讀那些人情世故有什麽用,戀愛腦!”


    然後發出恨鐵不成鋼的歎息。


    小黑,你是在說誰有問題呢,


    寢室的人拱火。


    我說實話,是許少禹有問題,眼睛和心有問題。


    小黑毫不在意,直言說道。


    許少禹伸了個懶腰,一笑置之。


    出門的時候宿管阿姨對他說,小禹,給你送早餐的女生看起來可乖了,隻看到男生天天圍著女生轉,頭次看到給男朋友買早餐的,你看幫你遞個早點我都有好處。


    ——阿姨桌上躺著一個青色的鴨蛋。


    不知怎麽的,他心裏突然有點煩悶。


    上周一,媽媽給他打電話,高興地和他說,禹寶,你能想到嗎,小雨媽媽給我打電話了,


    他想不到,他也想到了。


    他開始有點心神不寧。


    他突然不記得小雨到底長什麽樣了。


    心裏有些期待也有些心虛,把自己沉溺在各種虛假的忙碌之中,約不同的同學去打遊戲,打台球,練體能,打球。


    他幾乎不留任何時間給自己思考他和阮雲的感情。


    周六,他拒絕了阮雲想到植物園的請求。


    阮雲很敏感,她隻是在電話裏長久的不說話,然後許少禹以為她會要一個理由時說,她突兀地笑了,說那下下個周六,要是天氣不好植物園就沒有好景致了,隻有惋惜,沒有質問和控製。


    下午在寢室歪床上看書的阮雲接到了媽媽時隔半個月打來的電話。


    “雲雲,最近學習生活還好吧,”媽媽問道。


    “好不好的你們還會關心嗎,半個月才打一通電話給我,別人都以為我是爹不疼娘不愛呢,上次是誰說的怕我生活費不夠花,叫我別往家裏打電話浪費電話費的,說你會隔三兩天給我打的!”


    阮雲沒好氣地發了一通牢騷,直到媽媽保證最多隔四天就會給她打電話才罷休。


    晚上躺床上大家自由發言時間。


    阮雲問室長:“室長,為什麽媽媽不跟我聯係我很生氣會質問她,而有人不聯係你,你不僅不敢問還會心慌?”


    有人是誰,大家心照不宣。


    阮雲的戀愛談得真的狗血,她們天天看著她等著被翻牌子的模樣厭蠢症都犯了。


    “因為你媽媽愛你是確定的,隻有不確定的東西才會患得患失!”


    “原來是這樣的!”


    草率的擁抱,一廂情願的熱情到底能換來什麽……


    她的眼底沉落下不可測量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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