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危言聳聽!”眾將自然是不信道:“雙方實力旗鼓相當,我們現在也進了城,他想火並我們,也得有那個實力才行。”


    “都說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任元淡淡道:“馮鐵頭這迴卻沒有頭鐵,難道不該更警覺嗎?”


    “嗯。”劉麻子經他這一提醒,被勾起了心中的疑惑:“任賢弟言之有理,馮鐵頭的表現確實反常,他但凡跟我討價還價一番,哪怕吹胡子瞪眼掀桌子,更能說得過去。”


    劉麻子說著歎口氣道:“可他偏偏逆來順受,讓人心中不安。”


    “有道理……”眾將這才想起馮鐵頭外號是怎麽來的,那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怎麽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晚都提高警覺,枕戈待旦!”劉麻子沉聲下令。


    “得令!”眾將齊聲應下。


    ~~


    再說馮鐵頭這邊,一眾手下火氣衝天,圍著他大聲嚷嚷道:


    “老大,你真的認慫了?”


    “往後就讓劉麻子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就怕他不光拉屎撒尿,還會要我們的命!”卻聽馮鐵頭冷聲道。


    “老大都知道,那你還服軟?”眾將聞言一愣。


    “人家有心算無心,不服軟怎麽辦?”馮鐵頭沉聲道:“事出突然,猝不及防,當場就跟他火並,我們會吃大虧的。”


    “那今天晚上幹他?!”眾將聞言一喜。


    “沒錯。”馮鐵頭緩緩點頭道:“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馮鐵頭頭鐵了一輩子,沒道理跟一個隻會溜須拍馬的小人服軟。”


    “說的太對了!”眾將的情緒立即轉化為熊熊戰意,紛紛大聲嚷嚷道:“今晚宰了那雜種,給老大出口惡氣!”


    “不過他是真王派來奪權的,”卻也有慎重者提醒道:“殺了他,跟真王不就撕破臉了?”


    “倒也是。”眾將稍稍冷靜一些,杜洛周雖然白白淨淨,可不是吃素的。


    “撕破臉就撕破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殺了劉麻子,我們投奔官軍!”馮鐵頭掃一眼眾人,這才透露道:


    “我跟虎牢關的守將一直有聯係,就是防著杜洛周逼我太緊,無路可走了怎麽辦。”


    說著他哂笑一聲道:“也難怪高歡那樣的豪傑瞧不上杜洛周,這老倌兒簡直蠢到家了。天天嚷嚷著打虎牢關,簡直是做夢娶媳婦——淨想好事兒!”


    “他也不想想,咱們南下後,之所以能緩過勁兒來,是因為爾朱榮在全力對付葛榮。說白了,官軍沒把咱們當成威脅!”


    “他還想趁著二榮相鬥,坐收漁翁之利?也不想想洛陽是一國都城,就算真打下來,立馬天下震動,咱們就成了頭號大敵,爾朱榮到時候肯定掉頭就來弄咱們。”


    “到時候往哪裏跑?去長安嗎?關中有萬俟醜奴,莫折天生,一眾兇神惡煞,我們能幹得過他們?”


    “大哥通透,確實沒轍。”眾將信服地點頭。“咱們就相信大哥的判斷。”


    “所以我故意提了個劉麻子不能答應的條件,想以拖待變,可沒想到他居然不自量力到這種程度,敢跑到老子的地盤來奪老子的權!”馮鐵頭麵目猙獰道:“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


    劉麻子這邊也布置停當,隻待天黑了。


    任元迴房稍事休息,養精蓄銳。


    宋景休等人早就等在房中,任元一關門就紛紛問道:“隊長,怎麽沒火並起來?”


    “馮鐵頭沒給劉麻子機會,劉麻子又心懷僥幸,沒有主動創造機會。”任元苦笑一聲道:“真是豎子不足與謀,我可算體會到範增的無奈了。”


    按照他製定的計劃,劉麻子應該當場激怒馮鐵頭,然後趁其不備,一舉幹掉酒席上所有人,然後再慢慢穩住局麵。


    自己也就可以牽著蕭綜功成身退了……


    但劉麻子這一手軟,便把閃電戰強行變成了五五開,甚至是四六開。


    “我看那馮鐵頭,今晚八成會動手。”任元歎了口氣道:“到時候劉麻子多半要懸,我們必須要小心行事,以免被殃及池魚。”


    “是。”魚天湣點頭道:“咱們管他這那的,抓住蕭綜就跑路!”


    “沒錯,他們打他們的,咱們抓咱們的,互不幹涉。”宋景休點頭道。


    “隻怕沒那麽簡單。”任元這才把自己看到蕭綜的事情,講給眾人。“……他被他們百般淩辱,而且我觀其內息,十分虛弱,應該是被折磨到重傷了。”


    “我去……”宋景休魚天湣聽得目瞪口呆。“當時那馮鐵頭的表現可真看不出來,不然蕭綜也不會哭著喊著求他搭救。”


    “這就是問題所在。”任元緩緩道:“我思來想去都覺得很不合理,不會是他知道那東西在蕭綜手裏吧?”


    “怎麽會呢?”眾人不信道:“我們都守口如瓶,沒提過那兩個字。蕭綜剩下的手下忠心耿耿,也不可能會賣他。”


    “那蕭綜的狀況怎麽解釋?”任元皺眉道。


    “隊長,你是不是想多了?馮鐵頭要是真知道那東西在蕭綜身上,早把他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見到了,還能讓他出來上菜?”陳霸先忍不住插嘴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任元點點頭,沉聲道:“總之今晚要做好預案,以免蕭綜被嚴防死守,弄得措手不及。”


    “明白。”勾陳司眾人齊聲應道。


    ‘博兔亦用全力’是他們的座右銘。


    ~~


    說迴馮鐵頭營中。


    蕭綜也終於得空見到了自己的幾個手下。


    “任元來了。”他驚魂未定道。


    “到哪了呀?”眾人問道。


    “今天的接風宴上,他穿著真王軍的軍裝,堂而皇之在座。”蕭綜心有餘悸道:“他還跟我說話來著。”


    “說什麽?”


    “他說別人會救我一迴,不會再救我第二迴了。”蕭綜歎氣道:“明著是說我失手打翻了托盤,但實際上懂的都懂……”


    “這個瘋子,還真敢跑到滎陽城來抓人?”手下人沉聲道:“王爺,立即稟報馮鐵頭吧,讓他嚴加防範,或者最好先下手為強!”


    “看樣子今晚就要動手,王爺得抓緊點。”江革看一眼營帳外,士兵們在打磨兵刃,弓箭手在給弓上弦,顯然有大事要發生。


    “嗯,正好可以借刀殺人……”蕭綜緩緩點頭道:“說不定這迴能大仇得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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